“你说你们惹她干嘛？”老杨听完前因后果，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师，我懂，我的错。”温寒还一副轻松的样子，“我写检讨。”
“检讨检讨你就知道错了？”老杨白了他一眼。
他当然不知道错哪儿了，就算那张语文卷子他忘了写，反正今天又不讲，骂一顿补补不就好了，至于直接罢课？更何况，他又不是故意没写，故意摆在桌子上的，是语文老师非要觉得他在挑衅。
“老师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可是咱们班的其他同学们都等着上课呢。”温寒委屈巴巴地，心系整个班级，忧心忡忡地说。
“老师。”李华清急吼吼地跑回来，瞟了一眼温寒，“语文老师说，她不回来上课，想上课的去她楼下站着，站到她满意为止。”
“语文老师说的？”
李华清点点头。
老杨不耐烦地叹口气，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我去站着，想上课的上不了课，都是我的错。”
老杨又翻他个白眼，温寒没等到指示，跟李华清示意了一下，便出了办公室。
今天外面天阴的很，乌云厚的恨不得压到地上，丝丝缕缕的寒风穿透性极强，隔着衣服刮的人肉疼，温寒冻的哆嗦却没缩袖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笔直地站在办公楼下正对着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周诗雨。窗户，窗户关一下，空调的风都跑出去了。”坐中间的同学小声提醒道。
李华清在讲台上盯着大家上自习，马上这节课就下课了，但是下一节，还是语文。
“贺源，这个题，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周诗雨悄悄观察了很久，确定贺源盯着卷子不是在想题才小心翼翼地问。
贺源看了一眼，随手拿了一张草稿纸。
“最后再开个平方。”贺源算完最后一步，把纸推过去。
周诗雨看看被反复划掉的算式，有些尴尬，“可是，我看答案好像不是这个。”
“我看看。”贺源冷了一下，又把纸捞回来。
“开错平方了，不好意思。”贺源又划掉那个结果，重新写了个算式。
“没关系没关系。”周诗雨摆摆手，“谢谢。”
贺源抬头看了看表，又回头看看空调那个角落，余光刚好可以瞥见后面那个空落落的座位。
“那老虎真够狠的，今天冷成啥了，让人罚站。”铃声一响，大家都趴在窗口上看。
叫母老虎有些粗俗，为表尊重，二班私下里都叫语文老师老虎。
“咦，温寒哎，帅哥也会被罚站吗？”
“我听说他也是个学霸啊，怎么会罚站？”
隔壁也从窗口探出些头。
“老杨不管管吗？这是体罚啊！”尚北愤愤地说。
“那老虎天天找事儿，老杨管过？”
“让一下。”贺源扒开两人，把插头一拔，从空调上拿下了那个暖手宝。
“源哥你也太大胆，还有监控呢就摆空调上充电。”尚北吐槽道。
贺源侧脸往窗外看了一眼，温寒依旧大义凛然地站在风里。
“嗐，温寒真可怜。”徐林俊同情地说:“都站了小半节课了。”
“妈的，要不然咱起义吧。让温寒回来，咱不上这语文课了。”尚北骂道。
“可是温寒站那，不就是为了能让咱上语文课吗？”
“靠，这货把那老虎找回来吼咱？”尚北恨铁不成钢地说:“坏小子，故意的吧。谁稀罕老虎，咱把他叫回来去，不受老虎这气！”
“就是！”刘清喊道：“走，把温寒叫回来去，咱不看老虎的脸色了！”
“走走走！”
“哎，贺源已经去了。”
“啥？他刚才不还在这儿，有这么快？”一群人又齐刷刷趴回窗台上。
“暖暖手。”贺源二话不说把暖手宝塞到温寒手里，一边把手里的围巾往他脖子上缠。
“我是罚站的哎，”温寒笑着看他绷着脸忙活，“你这样显得我很矫情啊。”
“你不矫情，你是大英雄。”贺源把围巾往上拉，恨不得把人包起来，“再这么冻一节课，你还能成咱们班的烈士呢。”
“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温寒仰着头，天气太冷，说出的话都冒着白气。
“哎，还是咱源哥利索。”尚北得意道。
“啊啊啊，贺源好暖啊！讲义气！”
“行了，上课了。”李华清提醒道。
大家暂时不说起义的事了，等着贺源把人带回来。李华清看看窗外，现在是两个大义凛然的背影。
“你不劝我回去吗？”温寒看着贺源站的像棵松树，有点吃惊。
“你要是听还会在这里站着？”贺源目视前方也不看他。
“你劝我，说不定行呢？”
“那回去吧。”
“不回。”
贺源无语地偏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他就知道，温寒犟的很，语文老师让他站，他就一定要站到她无话可说。
“你不回去吗？”
“不回。”
“没必要啊兄弟，装备都给我了，我已经很感激了。”
贺源不为所动。
“嗐，回去吧，就算你也站这儿，老虎也不会回来的，没有意义。”温寒继续劝道。
“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上课。”贺源盯着办公室的窗户。
“所以我说你站在这里没有意义。她只是让我站着，你又何必在这受冻呢，回去吧，她本来……”
“有意义。”贺源偏头盯着他，打断了温寒的喋喋不休。
天空开始细细碎碎地飘小雪，贺源的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意义？”温寒也盯着他，期待从他眼里盯出些什么。
四目相对，偶尔有雪花落到两人的睫毛上。贺源吸了口气，错开眼神，“少说点话，小心喝到凉风。”
温寒耸耸肩，也回过头去盯着办公室的窗户。
“还没回来？”第二节课已过半，老杨终于坐不住了过来看。
李华清拧着眉摇摇头。
“下着雪还杵着，傻货。”老杨侧着身子往窗外看，地面已经覆上了一层白，两人的头发和肩上也薄薄地落了些雪来不及化。
“源子，你冷不冷？”
“不冷。”
“真的吗？”温寒哆嗦着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冰的他一颤，“你暖会儿吧，我手不冷。”
“不用，你拿着。”
温寒看他一眼，“你别逼我用手给你暖。”
贺源终于回过头看他，认输似的接过暖手宝。
“你身上有雪。”温寒笑着看他。
贺源看了看温寒的头顶肩膀，抬手拍了他身上的雪，礼尚往来，温寒也伸手给贺源拍了雪，俩人笑的像个傻子。
“老师，我们知道错了，温寒也知道错了，您劝劝语文老师，让她回来吧。”尚北鼓起勇气说。
“这会儿你们都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老师，都站了一节课了，语文老师连看都不看一眼，啥时候能满意，您帮忙劝劝吧。”
“我可劝不了她。”老杨阴着脸瞥了一眼窗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可管不了，能不能来不来上课，还得看你们。”
“啥意思？是不是可以起义了？”左鹏飞悄悄地跟尚北说。
“这个语气……”
老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不是让你们去站着吗？”
“站着站着。”一群人跟去捡钱一样，兴奋地往外涌，全然没有去认错的意思。
老杨扭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李华清被他挡在讲台上干急出不去。
“你急啥？”人走的差不多了，老杨扬了扬下巴，“你去教务处把主任和校长都叫过来。”
“明白！”李华清眼睛一亮，跳下了讲台。
“一群傻小子。”老杨笑着摇摇头，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方队。
“兄弟，哥们来挺你了！”尚北激动地拍了一把温寒的肩膀。
“怎么都来了？”温寒一脸懵，“辛苦各位了。”
“这什么话，我们也是为自己出口气，早他妈受够了。”
“你打响了反动的第一枪啊温寒。”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都懂都懂。”
“……”
四五十号人昂首挺胸的盯着语文老师的窗户，全然一副起义逼宫的架势。
“呦，都来了，平时没见你们这么爱学习啊。”老虎终于出了山，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
“行啊，站着吧就。不站不长记性。”说完又转身摔上了门。
同楼层的其他老师还开着窗看热闹，甚至还有给方阵拍照的 。
“课代表。”刘清怼了怼他的胳膊，“去意思意思啊。”
课代表点点头，利索地上楼了，然后又利索地回来：“她说站到满意为止，现在她还不满意。”
一群人压着不满，翻了个白眼。
“站直站直，校长来了。”
懒散的队伍瞬间成了低着头的松树林。
“怎么回事儿啊？罢课？”教导主任阴着脸。
“你们班！都是闲的！”
“班长呢？你们这在干嘛？”
李华清出来声情并茂地说了事情经过，表达了大家的悔过之心，老杨在后面还时不时摇摇头，叹口气。
“只是这样？”比起教导主任，校长平和的多，“我不相信只是一份不着急讲的作业，能让老师气的罢课两节。”
“都是我们不好，总惹语文老师生气。幸好老师文化水平高，要不然都没词骂我们了。”尚北委屈巴巴地说。
“都回去！站着像什么样子？”
“老师没让我们回去，我们不回。”温寒依旧盯着办公室窗户。
“你还挺犟，回去补你作业去！”
温寒纹丝不动。
“贺源，还有班长，你们带着同学们先回去。”主任又把视线转向贺源。
贺源也纹丝不动。
“嘿，你们班这……”
“先回去吧同学们，班长，还有你”校长打量着，“还有排头那俩，你们几个跟我过来一下。”
“语文老师……”课代表试探着……
“主任，辛苦你去了解了解情况吧。”校长安排完，又带走几个人调查，二班学生这才放心下来，终于散了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