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让家长来接，没有家长的结伴而行，走读的早上可以不用来，住校的最多允许迟到二十分钟，走读生现在可以下课了。”老杨踩着下课铃交代完，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走了啊，温寒。你要是实在冷，我的被子随便盖啊。”
“好嘞，多谢。”温寒抬头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去。
“左鹏飞咱俩一起，我也要回，太冷了，扛不住了。”
“啊，那宿舍就剩温寒我俩了。”徐林俊叹道。
“同桌，我耳机是不是在你那儿？”贺源站起来长指敲了敲温寒的后颈。
听惯了的周诗雨认真学习，已经不再会误以为是叫自己而抬头了。
“我正用着。”温寒从桌子底下抬起头。
“你在干嘛？头埋这么低，脖子不疼？”
“还好。”温寒敷衍了一声。
“我有耳机，你要用吗？”周诗雨闻言问到。
“不用了，不急，谢谢。”
贺源环顾了一周，教室里已经没剩多少人了，他收拾收拾书，坐到了左鹏飞的位置上。温寒埋着头瞥了一眼他的牛仔裤，继续跟温爸发消息。
“咦，什么味儿？”
“生姜粉，喝点。”贺源正往里添水。
“我不喝，我讨厌姜。”温寒嫌弃道。
“捏着鼻子，一口就喝了。”贺源把杯子推过来，“上午在雪地里站那么久，喝点预防感冒。”
“不喝，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完全不会感冒。”
“那不好说，你们宿舍还没空调。”贺源耐心地看着他，“以你的身体素质，感冒药和这个，你觉得哪个好喝？”
“我身体素质好着呢。”温寒心虚地瞪他一眼，捞过杯子憋了口气，灌完了。
“嘶，真辣。”温寒迅速抓过贺源手里的糖塞到嘴里。
“温寒，要不然咱俩今晚挤挤？我总感觉俩人睡比一个人盖俩被子暖和。”徐林俊担忧地说。
大雪下了两天，厚的地方已经淹到脚踝了，比起初雪的激动，人们更多是在抱怨雪路不好走。
“也行啊，我昨天晚上冻的都没怎么睡。你体热吗？”
“还行吧。”
“那就好，那就挤挤吧。”温寒欣然道。
“要不然来我们宿舍睡吧，尚北不在，床空着。”贺源提议。
“尚北也回去了？那好啊，你们有暖气。”温寒激动道，徐林俊也表示赞同。
“嗯，你给尚北发个消息说一声，睡他床上。”贺源跟徐林俊说完又转向温寒，“咱俩挤挤。”
“哎？那我还是要挤？”
“啊，那要不然你自己睡，我跟贺源……”徐林俊以为温寒有意见，赶紧谦让，话说一半才觉得跟贺源挤似乎不太好。
“我就一说，你睡尚北那儿，我挤。”温寒笑到，“俩人睡暖和。”
“嗯，我体温高。”贺源立马接到。
温寒一听这话，更加放心，“那就辛苦你暖暖床了？”
贺源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已经跟后勤反映过了，说是这两天就来修，但是效率我看也难保证，委屈你们了。”李华清看着俩人抱歉到。
“那我们在你们宿舍挤着，也委屈委屈你们。”温寒坐在床边晾着脚。
“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里边吧。”
贺源点点头，把自己的枕头往床边放了不少才勉强挤下两个枕头。
“上路上路，算了，等我给你报仇。”温寒坐在床边十分投入。
“他妈的，又抢我蓝！”刘清气的不行。
“不要紧，你复活了咱俩去把他干掉，把蓝抢回来。”
“马上推完了。”
“那等弄死他再推？”
“这超级兵也忒厉害，这就给推了。”刘清把手机一甩，“赢得毫无参与感。”
“还睡不睡了？”贺源靠在床上看着他问。
“你把床暖热了？”
“大概吧。”
“还玩儿吗？”温寒抬头看了看对面上铺的刘清。
“算了，还是睡吧，明天老杨给咱上早读，他肯定来的早。”
“行吧。”温寒翻了个身爬到被窝里，这床一个人睡还算宽敞，两个人就有些局促了。
贺源跟着他平躺下来，温寒脸对着墙，连个翻身的空间都不富裕。
他试探着背后还有点空间，扶着墙往后靠了靠。
“源子，你没搭在床边上吧？”
“没有。”
“哦。”温寒觉得他已经占了很大地方了却还是没有碰到贺源，很担心把他挤下去。
温寒背对着贺源，反复调整着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源子，你往里点吧，咱俩中间的被子敞着漏风，把被子挤一挤。”
温寒感觉到贺源的靠近，但他大概不明白挤被子的意思，只是抬手把温寒后颈的被子掖了掖。
“同桌，你衣服在被子里？”距离太近，贺源的声音就在耳边。
“没有啊。”
“可是我碰到了一团什么东西。”
“我的青蛙。”温寒反应过来，“差点忘了，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碰到？”他说着用脚去找，青蛙没碰到，一脚踢到了贺源的小腿。
“别动，我把它捞上来。”贺源有点烦躁，温寒点点头，不敢再乱动。
贺源弓起身子，头发蹭到了温寒的后颈，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下去，摸了好久才把那只香肠嘴青蛙提了上来。
“你怎么还把它也拿过来了？”床已经够小了，贺源无奈道，“我怎么给你？”
温寒脖子被掖得挺严实，胳膊伸出来估计又要重新掖半天。
“递给我啊，咱俩这么近。”温寒正准备转个头，贺源的胳膊突然从背后环过来，把青蛙塞到他怀里，即便动作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他的腰。
温寒一僵，像是被拎住了后颈的猫。
“行了，睡吧。”
贺源又躺了回去，距离拉开，温寒才暗暗松了口气。
大概因为被窝暖和，一向认床的温寒竟也顺利的睡着了，随着翻身的动作，那只香肠嘴青蛙早被挤出被窝歪到了墙角。
厚厚的积雪反射着月光照进来，贺源听着远处居民区的鸡鸣，小心地翻了个身，眼前那双敛着的桃花眼近在眼前，他一低头，甚至都能碰到温寒的鼻尖。
这样的距离，大概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贺源放慢呼吸，反手摸到床边，把握着不掉下去的距离又往后退了点，匀出点被子掖到温寒脖子里。
“把语文卷子拿出来写写，你们不是那么多卷子？都写写。”
老杨抱着手在讲台上转悠，半天了拿起语文书翻几下，接着又放下继续转。于是二班又上了一节语文自习课。
老虎被下调到高一代课，新的语文老师还没安排好，校方让老杨暂代，到底是专业不对口，老杨的局促整个教室都能感觉到。
“语数外三科是最最要紧的，要注意好主科的复习。”
“马上放寒假了，假期大家也不能松懈，开学就是高三了，那时间过的快得很，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浪费了。”
“好好学吧。”最后老杨以熟悉的叹息结束了这段陈词滥调。
“又下了，这几天连着下，我都摔两回了。”左鹏飞看着窗外的大雪埋怨着。
“咱的空调还没修？”
“这气温你俩去对面挤可太明智了，要不然真能冻死。”
温寒赞同地点点头，他昨晚是睡的挺好。
“源子，我这数学题写完了，你给我看看？”
贺源转过身，温寒为了方便已经和左鹏飞换了位置。
“我看看。”
“挺好的，这次做的基本都对，但是……”
“等一下。”温寒打断了他，“为什么你的眼神这么迷离，你困？”
“你看错了。”贺源掀开眼皮看他一眼，继续说，“但是还是马虎，这里漏了关键步骤，这一步不能省……”
“也就再忍这一晚，明天过周末，师傅保证下周一定让你们用上暖气。”
温寒耸耸肩：随便吧。
李华清关了灯，温寒慢慢地滑进了被窝里，贺源背对着他，已经睡了。
今晚有点挤，温寒心想，如果不和贺源背贴背，他几乎就要亲到墙，可是明明昨晚还算宽敞。他琢磨着，外面雪化的声音滴滴答答，他听着声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温寒梦见贺源穿着白大褂把他锁到了一个屋子里，于是气的踢了他一脚。他又梦见自己进了个逼仄的汗蒸房，又闷又热，他废了好大劲才把胳膊从门里伸出来。他又听见几声鸡鸣，然后他热醒了。
贺源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的头顶，身体依旧和他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温寒脖子里被子掖得紧，他小心地想把手伸出来，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贺源的胳膊，很烫。
他突然清醒了不少，慢慢地往墙上撤了点，被子外面那只手轻轻碰了碰贺源的额头，他发烧了。
温寒屏着呼吸坐起来，借着窗外的光，看清了贺源的处境:他身体与床边齐平，整个背都露着，盖的严实竟然只是从正面看的视觉效果。
外面雪水依旧嘀嗒作响，温寒心里咚咚只跳，他小心地把被子往外拉，给贺源盖上。
“怎么了？”贺源烧的有点头晕，本来就没睡着，此刻随着他的动作睁开了眼。
“你发烧了。”温寒小声地说，“难受吗？要不要起来喝点药？”
贺源迷糊地伸手把他拉下来，“没事儿，睡吧，天亮了再说。”
温寒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他只好顺势躺下，果然，被子两个人都盖上的话，其实是有点局促的。
外面冰天雪地的，又黑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