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雪端详着那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此刻正安静地睡着，贺源的样子已和她记忆当中大不一样了，说起来每年都会见一次，实际上也就是打个照面，她们母子之间，不熟。
周寻雪温柔地看着贺源，想起他小时候那么活泼爱闹，逃课、打架上课睡觉，但是成绩却好，以至于老师每次气的想开除他都只能叹口气，有次气急了毫不客气地还说：“要是把他的脑子分给他哥点，他俩还都能成点气候。”
那时的小孩儿天天像是没什么烦恼，想做就做，嘴巴整天笑的像个O，跟他哥完全相反的两个性格。现在看来，真是男大十八变，周寻雪忍不住又想，如果贺江还在，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安静乖巧的好学生模样。
“小源，喝点粥吧。”周寻雪看他醒了，连忙把粥端过来。
“谢谢，妈。”
贺源一醒来看见周寻雪站在床前，一时反应有些迟钝。
“怎么样？好点没有，如果药不行，去医院输液吧？”
“没事儿，我睡两觉就好。”贺源看着窗外，天气很阴，“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
贺源点点头，这个点早就放学了，早上起来温寒就吵着让他赶紧回家看病，上蹿下跳的，实在拗不过他，贺源只好提前走了。
〔源子，去医院了吗？吃药了吗？输液了吗？〕
〔你多穿点，就算你不冷，捂一捂会好的快一点的。〕
〔你好点了吗？你输液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护士姐姐，她手很稳，一针到位。〕
温寒自言自语大半天，贺源笑着摇摇头回复道:“我没那么严重，不用输液，已经好多了。”
“源子！”
贺源消息一发出去，温寒就把视频打过来了，咋呼一声贺源不由得往后仰了一下。
周寻雪笑着收了碗，悄悄出去了。
“源子，你怎么样？难受吗？”温寒明明是关心，语气却像是在八卦。
“还好。”
“怎么会还好，你不冷？头晕不晕？身上疼不疼？你身上还烫不烫？嘴里苦不苦……”
“原来你感冒的时候这么难受啊。”贺源静静地盯着他问完。
“啊，你现在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吧。”温寒皱着眉，一本正经：“以我的经验啊，还是去输液，来的比较快。”
“不用了，我真的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着凉。”
不能跟温寒感同身受贺源其实有点遗憾，他的感冒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温寒想起昨天晚上他露着的后背，不由有点愧疚，“你的生姜粉呢，怎么早点也不知道喝点去去寒？”
贺源摇摇头，“没有了，浓一点效果好，我把所有的都泡了那一杯。”
温寒想起昨天那个让他差点呕吐的味道，想骂他但是又不忍心辜负他的好意，忍了忍没说。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给你送作业！”温寒觉得贺源这种带点工作狂气质的必然十分牵挂作业。
“雪大，你别跑了。”贺源笑笑，“辛苦你周日下午早点来学校，给我点时间补补作业，这两天就算了。”
“也行，刚好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放心！我肯定早点去。”
“明天，咱们班就会迎来本学期的第三位语文老师，你们都老实点，马上期末了珍惜学习机会，别再给老师和自己找麻烦。”老杨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嘲讽。
“最近天气不好，大家千万注意不要跑不要跑，摔着磕着了，住几天院可影响学习。”
周末晚上开班会，两天没见大家积攒了不少话题，下了晚自习到处都是亢奋地聊天和喊叫，跟过年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修好了，今天终于不用挨冻了。”左鹏飞兴奋道。
“走快点，赶紧回去把空调开开。”
夹杂着冰的积雪上又覆上新雪，徐林俊和左鹏飞搀扶着路过温寒和贺源，在大雪中努力加速。
“你这感冒好的也太快了。你真的痊愈了？”温寒插着兜，小心地走着。
“反正我没什么不舒服，头也不晕了。而且，这个问题你下午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呃……我那还不是担心你？”
“我知道，放心吧，我真好了。”
温寒点点头，贺源看起来是没多大异样。
“我不是故意听的啊，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好像听见阿姨说要回去？”温寒尽量自然地问。
“嗯，下周吧，听说公司那边太忙。”
“也是，快过年了，什么商户都忙。”
“那她们还回来过年吗？”温寒打量着贺源。
“不要跑！大家小心路滑！”体育老师站在去宿舍楼的路上拿着喇叭提醒着。
“不回吧。”贺源摇摇头，从口袋里伸出手虚虚地护着温寒胳膊，“她们不在才是常态。”
他说的自然，温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嘶，好冷，快走快走。”一阵风裹着雪吹过来，温寒攥紧插在口袋里的手，加快脚步。
“哎，你”慢点还没说出来，温寒脚底一滑，身体不受控地前后摆动。慌乱间伸出手抓住贺源一直虚托着自己的胳膊，然而雪地被踩的发光实在太滑，贺源也稳不住重心，跟着他摇晃半天，在拉扯中跟他一起倒下去。
“不要跑，不要跑，慢点走，小心路滑……”体育老师的小喇叭还在喊。
贺源吃痛地嘶了一下，温寒趴在他胸口终于从晕眩中反应过来。
他没忍住笑起来，身体轻微抖动着，发顶触碰着贺源的脖子，有点痒。
“笑什么？”贺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温寒停下来，伏在他身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贺源看着黄色路灯下旋转飘动的雪，周围有路过的人爽朗的笑声和体育老师操心的喇叭声。
熙熙攘攘中，他清楚地听见温寒带着笑问:“源子，玫瑰都送了，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贺源的脑子瞬间被暴风席卷，他一脸懵地盯着头顶昏黄的路灯，失声了。
“看来是没有。”温寒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担心这傻子在雪地里躺久了感冒复发，抬起头准备起来。
下一瞬，他的脸再次贴上了贺源的羽绒服，这一次他甚至听到了贺源加速的心跳。
贺源手还按在他后脑上，急促地吸了口气。
“有，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温寒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想，以后我结婚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做我的伴郎。”贺源咽了下口水，虽然嘴唇干涩根本没什么可咽:“我想你做我的新郎。”
温寒感觉贺源的胸口起伏变小，他似乎屏住了呼吸。察觉到此，他失笑，“哪有你这样的？上来就求婚，你是流氓么？”
“啊……不是。”
温寒撑着身体站起来，伸手拉他:“行了，快起来吧，地上凉，小心又感冒。”
贺源沉默地跟在他后面，温寒慢悠悠地看着楼梯转台上标着的3。他正要回头跟贺源告别，却突然被拉着胳膊转了一圈，他后背抵在墙上贺源俯身而来，与此同时反手拉上楼道的大门，两人被挡在门后狭小的三角区里。
楼梯口声控灯反应不够灵敏，灯光昏暗，贺源垂下头，鼻尖几乎就要蹭上温寒的鼻尖，不知是不是声音放低的原因，温寒听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不是流氓，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温寒听到心如雷动，却分不清是贺源的心跳还是自己的。
贺源紧盯着温寒垂下的睫毛，温寒笑了一声，还没开口就被堵上了嘴。
温软的薄唇贴了上来，小心地啄着他的嘴唇，压抑着强烈的占有欲更像是试探。温寒浑身过电了一般，双手不自觉的抱住了他的背。手环上来那一刻，贺源像是突然放松了所有神经，安心地含住他的唇。
风卷着雪在窗外呼呼大作，逼仄的角落里两人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从温寒第一次抱着箱子走向他开始。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温寒在初雪那天，温寒察觉到贺源送了他玫瑰开始，又或许更早，从他叫他源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