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洗，快点！别感冒了。”贺源把温寒推进浴室，自己头发上的水还顺着往下滴。
“要不一起洗？”
“那也行。”贺源二话不说就去关门。
“开个玩笑，我尽快！”
贺源头发还沥着水，他抓起毛巾揉了一把，把湿透了的上衣脱下来。
温寒洗的很快，他抵在浴室门外，贺源在里面，他犹豫着要不要把门给锁上。
“源子，我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啊？”贺源立马关了水，但是没有回应，温寒已经跑了。
贺源出来的时候房间里也还是空荡荡的，他捡起两人的湿衣服扔进洗衣机，终于得空在沙发上坐下。
折腾这么久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难道真去打牌了？”
“源子，开下门！”
贺源立刻站起来。
“烫死了，烫死了，烫死了。”温寒端了一个比碗大不了多少的小锅一溜烟从贺源面前经过冲到桌子旁放下，又冲到洗手间冲了下手，终于老实下来。
“这是？”贺源看了看那一锅飘着蛋花的褐色汤水下沉着些面条，上面还浮着个圆滚滚的鸡蛋，卖相来看，并不像外卖。“你想吃打个电话就好了，怎么还自己去端，烫着没有？”
“没有，我是被蒸汽熏的。你快尝尝。”
温寒既期待又有些被公开处刑的紧张。
贺源满腹疑惑，但还是听话地从那奇怪的汤下捞了口面。
“好吃吗？咸不咸？”
贺源点点头，“这该不会是你做的？”
“对啊！”温寒一看他说好吃轻松了不少，“你晚上都没吃东西，我特意给你做的，贴不贴心？”
贺源看了他几秒，回味着嘴里苦味:“贴心。”
“本来像煎个蛋的，但是我不太会。”温寒支着头喋喋不休道：“然后我就倒到锅里了，没想到锅瞬间开始冒泡，直接溢出来了，吓得我赶紧继续添水，然后水多了，我怕不咸，又撒了几勺盐。”
贺源一言不发正吃的认真，听到这一句呛了一下。
“看来真是饿了，你慢点儿。”
贺源喝了口汤，齁的差点又呛着。
“然后我就煮了一个鸡蛋。”温寒坐直身子，贺源仍旧认真吃着。
“嗯，挺好的，辛苦你了。”
“源子，这是我第一次做饭，第一次煮面。”温寒看着他，“这是长寿面，而且我小时候奶奶说她们那个时候过生日没有蛋糕，都是吃鸡蛋，这是传统。”
贺源顿了一下，温寒有些心慌地期待着他的反应，“源子，祝你生日快乐。”
贺源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他已经听出了温寒的话意，他心里乱七八糟地跳着，自己也不清楚是在朝那个方向慌乱。
“我知道你好久不过生日了，但是，我并不是非要把自己对生日的意义强加到你的身上，我就是。”温寒吸了口气，坚定地盯着他：“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值得这个世界上一切快乐。”
窗外的风呼呼地响着，屋子里一时安静地似乎连墙上钟表秒针的响动都一清二楚。温寒盯着贺源的眼睛，生怕自己的心跳被他听到。
“同桌。”贺源声音有点哑，抓住温寒放在桌上的手，“过来，抱抱。”
温寒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松了口气。贺源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温寒干脆跨坐到他腿上，俯身给他个拥抱。
贺源把头埋在温寒的脖子里，“同桌，谢谢你，这是我过的第十个生日，我很快乐。”
第十个，温寒心里抽了一下，直起身捧着贺源的脸，认真地说:“这是我给贺源同学一个人过的第一个生日，明年是第二个，后年是第三个，我只给你过生日，给你一个人过你的生日。”
贺源觉得嗓子堵的慌，他眼角更红，温寒看着有些心疼又觉得可爱，就着捧脸的姿势亲了他一下。
“怎么了？”
“好像，有点咸？”温寒疑惑地琢磨着唇上的味道，猛地反应过来回头看桌上那锅又黑又清的面条汤。他表情复杂地伸出手想尝尝，被贺源拉了回来 。
没空尝了。
天蒙蒙亮，汽车跌跌撞撞地原路返回，温寒睡得不省人事。
〔听外婆说你们去研学旅行了，我说刚才给她打电话都没看到你。〕
隔了八分钟，周寻雪又发了一句：〔研学旅行的伙食一般吧 ，本来今天应该让外婆给你做点好的。〕
又过了五分钟：〔小源，你今天18了吧。〕
又过了三分钟:〔小源，生日快乐。〕
贺源往下翻，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周寻雪说〔过去总是忙，忙的都顾不上给你过生日，我真是的。我今年给你订了个蛋糕，可惜你不在家也没吃上。〕
短短几句话，周寻雪发了快半个小时，贺源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她的纠结，偏偏昨天大半夜才睡也没来得及看一下手机，更显得这聊天记录尴尬。
贺源想了想，回了个嗯。
觉得有点不礼貌，又补了一句:〔研学伙食挺好的，我们今天回去。〕
〔哦好，那你好好学习。〕周寻雪几乎秒回。
贺源摁息了手机，捏了捏温寒搭在他腿上的手。
春天很美，但似乎总是很短，路两旁的梧桐树已经绿的发光了，映着蓝天白云，到处都是夏天的预兆。
温寒推开门，屋子里闷闷的，刘清云早辞了职，看来又是一周没回来了。他打开窗户，往沙发上一摊。
“喂，妈。”
“你回来了吧？”
“嗯，刚到家，你什么……”
“我今天不一定能回家，你这会儿去小学，帮我接一下雅雅。”刘清云急促地安排着。
“啊？她家不是有阿姨吗？她爸还有司机。”温寒不满地说，“怎么着也不该是我去吧？”
“阿姨回老家有事儿，司机我们要用，找别人也是麻烦，刚好你在家也方便，雅雅认识你，你去接也放心。就这样啊，我给你发地址，快点啊。”
温寒吸了口气把手机扔在旁边，“方便个屁。她有爹有哥的，凭什么我去，我才不去。”
温寒站在小学门口越想越气，“这么多小黄帽，哪个才是啊？这不都一样。”
刘清云就是吃准了他心软，才这么毫无顾忌的安排他，他还真没出息的来了。
“温寒哥哥！”
温寒正抱着臂一脸不耐烦，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腿上突然一紧，小黄帽黏了上来，抬头，一个灿烂单纯的笑脸，眼里亮晶晶的，闪着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是雅雅的家长吗？之前没有见过啊。”
“啊……”
“梦梦老师，这是我哥哥。”
“哦，哥哥啊。”老师盯着温寒看了几秒:“和雅雅一样漂亮呢。”
温寒尴尬地呵呵一声，摁着小黄帽拦了辆出租车。
“温寒哥哥，我真高兴，今天怎么你来接我啊？”
“哼哼，谁让他们都忙呢。你亲哥呢？”
“哥哥跟爸爸吵架，跑出去了。”
温寒无聊地点点头，并不意外。
“温寒哥哥很快也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吗？”金怀雅眯着眼笑的单纯。
“什么？”
“爸爸说要和刘阿姨结婚了，我以后应该叫她妈妈，如果他们结婚了，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了。爸爸说，一家人要住一起的。”
“你爸说他们要结婚了？什么时候？”温寒脑子嗡的一阵响。
“嗯……”金怀雅努力地想:“刘阿姨经常来接我，然后她们就要结婚了。阿姨说温寒哥哥去春游的时候爸爸和哥哥就吵架了，爸爸说要结婚……”
温寒大概拼凑出了时间线，春游已经是一个月前了。所以刘清云从未向他透露过这个大事儿，为什么？是不想听见他的反对还是觉得没必要？温寒盯着眼前的虚空，他明明想过有这一天，可还是难以接受。
“哥哥，你今天会和我们一起住吗？”
“不会。”
“啊，为什么啊？你都已经到了啊。”
“我只是把你送回来，你进去吧。”
“哥哥不进来玩儿吗？”
温寒摇摇头。
“可是刘阿姨也会回来啊。”
“哥哥，已经到了不用黏着妈妈的年纪了。”
金怀雅失落地低下头，不肯回去。
“雅雅？你喜欢刘阿姨吗？”
“喜欢。”
“你愿意她做你的妈妈吗？”
金怀雅摇摇头:“我有妈妈，虽然她很少回来看我，但是她以前对我也很好。”
“那你想让你爸爸和刘阿姨结婚吗？”
“嗯，因为爸爸好像很开心。”金怀雅笑起来:“结婚了温寒哥哥也会和我们是一家人。”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金怀雅认真想了想:“因为你很像我小时候的哥哥，以前我哥哥经常笑，也会经常给我买娃娃。”
“而且，温寒哥哥很好看。”
温寒笑了一声，揉了揉她头:“行了，回去吧。”
“哥哥明天还会来接我吗？”
“明天周末，不上学。”
“那以后呢。”
“应该不会，我还要上学。”
“好了，回去吧，你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温寒看见拐进来的黑色豪车，转身上了出租。
“小寒又回去了，辛苦他了，还想着留下吃饭呢。”
“他那个样子，不会留下的。”
“咱们的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
刘清云摁了摁太阳穴:“再说吧，一说估计又要生气，这孩子，性格太别扭了。”
温寒靠在车窗上，心里乱七八糟：雅雅都知道爸爸开心就好，为什么我要去给我妈添堵，是我多管闲事吗？可是他们原来就是婚外情，凭什么还想得到孩子的祝福？或许他们也不需要我们的同意和祝福。金怀耀以前也是个爱笑的少年，现在却像个暴躁的混子……我想要什么？他们对于我们这些孩子的一丝愧疚与抱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