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嗯,姑姑说没什么大问题,还是肺上有炎症,只是听起来好像很严重而已。”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医院。”
“外婆说我去那么勤也没用,瞎折腾。”
“可你不看着又不放心。”
“最近流感严重,很多老人都感冒很难好,我还是担心。”
“还好竞赛推了两周,最近还可以继续去医院。”
贺源捏捏他的手,两人并排在操场上走,“最近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我会在意这几顿饭吗?自己也饿不死,放心吧。”
“晚自习记得把数学卷子写了,马上快能考80了。”
“知道了。哎?刚才那人好像华清啊,他是不是跟一个女生一起散步的?”
“嗯?没看见。”
“好吧,回去吧。”
天渐渐暖和起来了,外婆她们的麻将摊该摆到外面了。贺源坐在床前,和外婆一起望着窗外发呆。
外婆声音粗重地说:“怎么回事儿啊,住了十来天了,我怎么觉毛病还多了,腿肿的想出去晒晒太阳都费劲。”
“要不我推你出去晒会儿?”
“折腾着也费劲,我也坐不了多久,算了。”
贺源看了看吊着的水,还有一瓶,从早上输的晚上,水滴的真慢。
“源源,你是不是明年这个时候就高考了?能上清华北大吗?”
“不好说。”
“也不一定非要清华北大,反正你成绩好,上个喜欢的就行。”
“嗯。”
“小寒想考哪儿啊?小寒聪明,我看他数学要是及格了,他也能上清华北大。”
贺源笑了道:“我也不知道他想去哪儿,但是他想上的一定能上。”
“你们没聊过吗?下了课聊聊梦想,聊聊目标?”
“没有。他是个坚定的人,他早就想好了,没有必要聊。”
“啊?那你们的目标不一样怎么办?你们以后不就不能做同桌了?难得你交了个好朋友。”
“外婆你想多了。就算一个大学,专业也会不一样,课表也不一样,大概不会坐同桌了。不过我还是习惯喊他同桌。”
“搞不懂你们小年轻。”外婆说了半天有些累了,她咳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我想门口那群老姐妹了。”
贺源没再说话,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外婆想家了,她已经在这儿住了十一天了,病情却渐重,外婆着急了,他也有些不安。
这两天晚上都要周考,笔一丢,教室闹哄哄地下课了。
“又快周五了。这周过的真快。”刘清云的婚宴就是下周了。
贺源也有同感,他之前每天学到晚上十二点却也从不觉得和时间赛跑是很难的事,最近他越来越觉得时间流逝的太快了,一天一天,他根本抓不住。
温寒坐在床上,老是想下周的婚礼,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好又去串门。
贺源在阳台打电话,他俩互相看了一眼,温寒关了门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等他。今晚的星星可真亮。
“姑姑呢?你们,怎么也回来了?”贺源突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是肺炎吗?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好?要不转院?”
温寒正给星星拍照,听见这个悄悄放下手机,跟着紧张起来。
“不是肺炎?什么意思?”
“癌症……”
温寒立马站起来,他看着贺源的背影,显然他已经愣住了。
“真的假的?误诊吧,这种不是很容易误诊吗?有没有再查一遍?万一搞错了?”
温寒一时也反应不过来,他悄悄拽着贺源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贺源平时这样捏他他就会很安心,现在也在以同样的方式让他冷静下来。
贺源无力地把手机放在阳台边上。温寒悄悄收了起来。他看着贺源茫然地愣了几秒,然后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显然他也反应不过来。
温寒小心地扯了扯他的手,贺源看着他按了按他发红的眼角,然后抱住他,温寒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贺源的情绪突然波动起来,他急切又低沉地喃喃着:“同桌,姑姑说外婆说癌症,晚期。”
“上次就检查出来了,但是大家都不信,医生也不信,又查了一次,没有错。”
“为什么?凭什么呢?”
温寒也难受,凭什么偏偏是癌症,偏偏是外婆呢?她那么好一个人,上次在家里见她她还高兴地打牌,还给自己做了许多好吃的。
“那外婆知道了吗?”温寒轻轻地安抚着他。
“不知道,姑姑她们不敢说。怕她有压力。”
两个人都沉默了,贺源把头埋在温寒脖子里,他搂的很紧却始终收着力,温寒感觉到他的压抑,心里跟被人攥了一把一样疼。
“或许,或许有奇迹呢。”
“希望吧。”贺源声音已经哑了。
“一定会的。”
那天晚上温寒故意泼湿了床单来找贺源睡,贺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孤独,就像心漏风了一样,他紧紧搂着温寒,熬到凌晨,才勉强浅睡过去。
……
“嗨!自己走啊?”
温寒正想着外婆的事出神,猝不及防被撞了下肩膀,侧眼一看旁边人黑的快要融进夜里,一口白牙格外亮眼。
“高锐?”
“好久不见啊校草,你还记得我。”
帮忙搬了好几周体育器材呢,当然记得。
“听说你也参加了体育竞赛?缘分啊。”高锐长臂一搭压着他的肩膀。
温寒状若无意地拿开他的手:“你是篮球?”
“嗯哼,说不定咱集训还能分一个宿舍呢。”
“我们又不是一个班。谁要跟你一个宿舍。”
“一个学科的一组,跟哥一个宿舍又不亏了你。”
温寒干笑两声,“你想的真远。”
“咦,这家死人了。”
温寒循声看去,家属楼下赫然放着两个大花圈,十分骇人,看的他心一颤。
“哎,你同桌呢,最近咋不见他?”
“请假了。你不是楼那头的吗?你怎么观察这么仔细?”
“我天天从你们班路过的好吧,你还坐窗口,我经常看见你睡觉的。”
“额……”温寒一时无奈,两人已走到宿舍楼下。
“集训见!晚安!”高锐呲着牙笑。
“走了。”
温寒从医院回家,一进门看见金怀雅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温寒哥哥!”
“你回来了。”刘清云疲惫地说。
“你们集训推迟了?”
“嗯,基地那边有领导检查,暂时去不了。”
“哦。”刘清云惺惺地说,“我们婚礼也推迟了。”
“为什么?”温寒看了一眼金怀雅,他就算再讨厌金振宇,再讨厌他们在一起,他也无法真的看他妈受欺负而坐视不理。“他出尔反尔?”
“不是,小耀回来闹了一顿,折腾的他爷爷住院了,家里不得安宁,只好往后推。”
“他说你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爸在,跟他爸闹的。”刘清云语气疲惫,温寒也没再问。
贺源坐在床边,外婆睡着了却也不安稳,一咳嗽消瘦的躯体剧烈震动,贺源看着都觉得疼。
外面走廊上,他爸妈和姑姑在讨论治疗办法,两个女人在哭。
“你们小点声,外婆刚睡着了,别让她听见。”
“情况怎么样?能化疗吗?”
“不行,身体太虚了,指标达不到,化疗很危险。”周寻雪眼睛红肿,回来这几天她憔悴了不少。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干等着吗?”
周寻雪又哭起来,“医生说随时都有可能……”
贺源仰头眨了眨眼,“怎么会这么快。”
他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去洗手间洗外婆的衣服。
“孩子,别熬了,明天就回去吧。”贺爸拍了拍他肩膀,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只有他们两个。
“你在这儿看着也是难受,你外婆看着你也担心。”
“爸。”这似乎是贺源第一次和他单独聊天,“为什么好人不长寿呢?”
“大概坏人,老天也不待见吧。”
“你相信有奇迹吗?”
“我希望有,但是那确实很难相信,概率太小了。”
夜风夹着些燥热,烘着贺源的脸。
“我们真的不告诉外婆吗?如果,她还有想做的事呢。”贺源几乎用尽全力平稳地说出这句话,他已经哽咽了。
“算了,不知道还少点恐惧。”不等贺爸回答,贺源否定了自己。
贺爸又拍拍他的肩膀,盯着眼前的高楼突然说:“我还记得小时候带你们俩学自行车,你太急躁,学得快骑的也快,我说不安全你也不怕,摔倒草堆里自己一声不吭地把车扶起来。结果一看见我,那哭的,邻居还以为我家暴呢。”
遥远的回忆隐约浮现,贺源也跟着笑了一声。
“还有一次,有人欺负你哥,你和人家打架,把人家鼻子都打流血了,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把咱俩一顿骂你都没一点怕的意思,一出校门我刚问了句你有事没,你就哇哇哭。也不知道是知错了还是吓着了,弄了半天原来是个纸老虎。”
贺源悄悄侧过头,贺爸回忆着,爬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他鼻子突然有点酸,这个十多年来和他几乎没什么交集的男人或许一直都记得他的小儿子。
“你现在长大了,坚强了,看到父母能忍住不哭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你也别太紧绷了,人都是有情绪的,表现出来也没什么,都是应该的,憋久了反而不好了。”
贺源看着贺爸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垂眼落下两行泪。
夹杂着父子陌生了十多年的遗憾和不甘,夹杂着抓不住外婆的焦急和无奈。
“同学们!”
“哎?下节地理吗?”
“下节讲卷子吗?”
“哎呀不是啊,外面马上会有流星雨,你们抓紧看啊!睡觉的同学们都醒醒,许愿了!”
同学们夺门而出,差点挤着地理老师,第一课流星划过了,楼道里不少人发现了,然后奔走相告,很快一栋楼都沸腾了。
“源子呢?”
“还没回来。”
温寒在人群里往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剧情可能今天发不大合适,但是还是祝大家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