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塞尔的时间总是很快的，大一下学期的期末考如约而至，而路明非同志经过不懈努力后……最终挂了三门。

“我的奖学金！”他在狮心会办公室里嚎得像条被踹了一脚的狗。

“没关系，我也挂了几门，考试的确很难。”埃尔维斯安慰地拍拍他肩膀，熟门熟路打开系统申请，“不过实习分就是这么用的嘛，我帮你也申请喽？”

“兄弟大恩不言谢！”路明非差点扑上去给他一个熊抱。

然后好心人埃尔维斯相当顺手地给他申请了一个剿灭龙族的集体任务，直接把路明非丢到埃及陪执行部挖沙子，而路明非含泪给狮心会学长学姐兼神经病们围观了六天，最后以干翻一打四五代种后把自己给送进医院告终。

他从卡塞尔学院校医院醒来后就开始对埃尔维斯骂骂咧咧。因为这份实习只补上了两门课的挂科，他的艺术鉴赏依然鲜红的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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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刚进卡塞尔学院的时候，路明非一想起回家还满怀豪情壮志。狮心会欸，S级欸，校长奖学金欸！锦衣夜行未免浪费，大丈夫生于世不得做出点功绩瞧瞧——

然而度过了漫长的新学期和短短六天的实习补分后，他现在只想从医院病房里逃出去，回家躺着。

“明非回来了？正好正好，给我去买半斤大盐！”婶婶看见路明非万分欢喜。

“哦哦。”路明非习惯性地把行李搁下，接过两块五零钱转身就下楼。

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奶奶的！如今他也算半个成功人士了，买大盐这活儿还要他亲自去做？他这贵手不该只用于拯救世界么？但是转念一想他已经人在中国，和爬行类的世界瞬间隔出一层，不用再担心哪个脑袋在身边爆开，知足为妙。

路明非翘起来的尾巴又落了回去。心静如水。

他老老实实买盐回来帮婶婶切萝卜，然而家庭主妇先发话了：“明非啊，我来问问你……你去美国一年了，攒了点奖学金了么？”

“攒了。”路明非习惯性地耷拉脑袋，切菜倒稳了许多，要是知道的话战场生存课的老师可能要哭给他看，“我没怎么数，可能有几万美金吧。”

学院的规矩是很大，必须通过各项测验、按时交论文、成绩优秀才能领取奖学金，如果路明非成绩惨不忍睹，S级那也只能按月兑……幸好这种惨事没有发生，毕竟维德可以代打所有需要体力劳动的科目，甚至包括舞蹈。

婶婶起刀一顿。几万美金，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少说十几万。她切菜的手慢下来，切萝卜的刀落在砧板上，沉重地空空作响。

“人家都说美国女孩子很开放啊，你找到女朋友了么？”她振奋起来，一鼓作气再而战。

路明非一脸难以言喻：“没……大家都忙着学业呢。”

废话，甭管学姐还是女同学，大家都是屠龙精英界的天才好手，什么左一个挑灯夜战手搓□□，右一个深山里连追失控混血种三天三夜，人类的性别差别对龙来说问题不大，真正做到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喊维德谁都能把他武力上搓圆捏扁。

“多认识认识人拓展交际圈，和鸣泽学学，别天天缩在宿舍里！”婶婶似乎自觉扳回一城，嘴角有了笑意，腰板都硬了些，“见到你爸妈了么？”

她使出了终极必杀技。

“……也没，只有信。”路明非把头低得更低了。除了入学时和青铜计划结束后收到的消息，那对恩爱夫妻在路明非的心里久远得像是神话……现在更是已经连他俩的模样都快忘光了。迄今为止爹妈对于路明非而言，只是信尾的落款、修辞学上的定义和校友录上华丽的两个名字：路麟城、乔薇尼。

婶婶正轻蔑一笑准备开训，又想起那几万美金……声焰瞬间衰落许多：“条儿切小点，不然不进盐。”

“哦哦。”路明非切得利落。切萝卜总比学院要求的砍树桩子强。

虽然是大学生放暑假，但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屁股后面还跟着个每日打卡的暑假报告要填，在真正遇到事前，路明非一直对昂热的狗屁日常嗤之以鼻，直到他有天半夜摸出去吃夜宵，回家时被一群死侍堵在巷子里——死侍这个名词还是维德给他介绍的。

“这啥玩意。”路明非被惊呆了。

“混血种丧尸。”维德言简意赅，“换人，你徒手纯属送菜。”

楚子航很少夜间出门，他习惯盯着苏小妍喝了热牛奶再睡。

但那一天，他的确很感谢自己立刻出了门，为了替苏小妍的闺蜜送一只聚会上落下的LV包——不然，路明非恐怕是要神志不清地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小雨淅沥，夜色中他身上漆黑的血不甚分明。

“路明非！”他在看清第一眼后就下了车，摁住对方摇摇晃晃的肩膀，“你身上的是……”死侍的血？

被他叫住的人面无表情地回头：“楚子航。”

“巷子里有很多死侍，但现在都已经消失了。”维德即使在失血严重时依然条理分明，“你有医药箱吗？不需要去医院，我只是恢复得没那么快。”楚子航会听懂的，他身上有尼伯龙根的味道和痕迹。

作为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不可能不伸出援手。最后他给路明非开了间旅馆，把跑车飙成超速去取自己的特备医药箱，等赶回来的时候路明非流了快一地的血，然而人仍然活着。

第二天醒来后，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跟楚子航扯了个低劣至极的谎，却被对方彻底无视，或者不如说，楚子航全盘接受了他的所有谎言。

他只是临走前说，别跟学校提死侍，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回家后路明非第一时间冲向电脑填了个日常。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否。”死侍算龙吗？

“是否使用言灵？”

“否。”维德当然不是言灵，不然他天天都在用这个言灵作弊。

“身体状况是否异常？”

“否。”幸好楚子航没让他住进医院去，而叔叔婶婶只是以为他偷溜出去打了通宵电脑。

“是否有发现疑似炼金设备？”

“否。”维德要是有神兵利器那还了得？

“明非！不要一大早起来就玩电脑！下去买一袋广东香肠和一把小葱，顺带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新的邮包寄来！”他从芝加哥飞过来落地快两周了，还从一巷子死侍里死里逃生，可还是扛不住婶婶的魔音贯耳。

“马上好马上好！”路明非赶紧站起来，邮件图标却跳了一下。

是诺玛给他发的生日祝福……以及提醒他小蛋糕的取消和补考通知。

手机“叮”的一声响，有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第二条祝福简洁得就像楚子航那张面瘫的脸。但路明非倒不意外，相处一年，他已经看透了他们会长乐于助人又杀神降世的混合属性了，只要别跟他在战场上作对，什么都好说。

“生日快乐，来自恺撒加图索的祝福。”这条路明非有点晕，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百感交集中摸不着头脑。自从加入狮心会，他也被迫逐渐习惯了面对恺撒兄的似笑非笑，尤其是在学生会会长知道决赛里是他一枪爆掉自己后，路明非有几次战场生存课差点被他的粉丝爆破。

“生日快乐，不笑一个？”维德漫不经心地出声，“今天中午我想吃那家张记烧烤，反正你有奖学金，可以不用像高中那样抠搜了。”

路明非一愣：“可是，婶婶中午肯定会煮我的饭……”对于一个长期吃住在亲戚家的小孩来讲，擅自出门吃饭不仅考验钱包，而且考验胆量。

“但我想吃那家张记烧烤。”魔王兄罕见地重复了一遍，“我又没有生日，那就蹭你的过，你有意见？”

路明非不得不屈服于这位爷的任性。

叮，又有新短信进来了，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吗，往常他的手机可没那么忙，路明非摸上零钱，边穿鞋边往外蹦。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要是收到短信就一起来吧。”

陈雯雯，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这个名字。

他心中一荡，泛起涟漪……不，是一颗巨大的陨石砸在太平洋中央，激起滔天巨浪！

然而维德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张记烧烤。”

“……好啊。”他心情复杂地回复短信。

但转身就是拎着裂掉马桶圈的婶婶，命令一下，下午的日程表瞬间丰满起来，买好马桶圈叫物业装上，蒸上香肠摘好葱，还要切萝卜准备汤，一下子挤得他手忙脚乱。

偏偏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Ricardo·M·Lu：

执行部对你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你需要在今天早晨10：00之前赶到火车南站，和执行部专员B007交接一份重要资料，并带着它返回学院本部，你的返程机票被预定在2010年07月18日凌晨。

——诺玛”

婶婶已经甩上门走了，楼下传来叔叔那辆宝马的引擎声，路明非此刻的脑袋嗡嗡的，心里只剩一句骂娘。

妈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