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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情迷宝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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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表行者在东海沐浴罢,与八戒携手上路。向西行经处,只见那金塔放光。八戒指道:“那不是黄袍怪家?沙僧还在他家里。”行者道:“你在空中,等我下去看看那门前如何,好与妖精见阵。”八戒道:“不要去,妖精不在家。”行者道:“我晓得。”

此时那公主正趁黄袍怪往皇宫享乐,解了沙僧欲放。行者便闯进来,叫声:“师弟!”噫!那沙僧一见了孙悟空,好便似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面天生喜,满腔都是春,也不似闻得个人来,就如拾着一方金玉一般。你看他捽手拂衣,走出门来,对行者施礼道:“哥哥,你真是从天而降,却从何处来也?”

那呆子遂将前因后果细细言说,兄弟三人边说着边往洞外去。行者道:“呆子,且休叙阔,速与三弟护送公主回宫。只切记,莫让妖怪见了公主,但让他见了三弟,只道:‘黄袍怪,你那洞府家眷不保矣!’他若扯你,你两个就与他打将这里来。这里有战场宽阔,我在此等候打他。”沙僧道:“正是正是,大哥说得有理。我们去来。”他两个才倚仗威风,与公主一道回宫。

那猴王送走公主,他却摇身一变,就变做公主一般模样,回转洞中,专候那怪。

那怪还在银安殿,宿酒未醒,正睡梦间,听得有人叫他名字,他就翻身,抬头观看,只见那云端里是猪八戒沙和尚二人吆喝。妖怪心中暗想道:“猪八戒便也罢了,沙和尚是我绑在家里,他怎么得出来?我的浑家,怎么肯放他?噫!我却还害酒哩!假若被他筑上一钯,却不灭了这个威风,识破了那个关窍,且等我回家看看,若果然夫人有恙,再与他说话不迟。”

却说那怪径回洞口。行者见他来时,设法哄他,把眼挤了一挤,扑簌簌泪如雨落,跌脚捶胸,于此洞里嚎啕痛哭。那怪一时间那里认得?上前搂住道:“浑家,你有何事,这般烦恼?”那大圣编成的鬼话,捏出的虚词,泪汪汪的告道:“郎君啊!常言道:‘男子无妻财没主,妇女无夫身落空!’你昨日进朝认亲,怎不回来?今早被猪八戒劫了沙和尚,将你我洞府里使唤的小厮皆打杀了。若非妾身乃是个凡胎,断然要送了性命。”

那怪闻言,心中大怒,却道:“浑家,你且莫哭,你如今心里觉道怎么?且医治一医治。”行者暗想,噫!原来这公主是个有病在身的,且让我哄他一哄,却看有何神通。于是道:“我不怎的,只是被那和尚唬怕了。你又不见来家,教我怎生割舍?哭得我有些心疼。”妖魔道:“不打紧,你请起来,我这里有件宝贝,只在你那疼上摸一摸儿,就不疼了。”

那怪携着行者,一直行到洞里深远密闭之处。却从口中吐出一件宝贝,有鸡子大小,是一颗舍利子玲珑内丹。行者心中暗喜道:“好东西耶!这件物不知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配了几转雌雄,炼成这颗内丹舍利。今日大有缘法,遇着老孙。”那猴子拿将过来,那里有甚么疼处,特故意摸了一摸,好不溜撒,把那宝贝一口吸在肚里。将脸抹了一抹,现出本相,道声“妖怪!不要无礼!你且认认看我是谁?”

那妖怪见了,大惊道:“呀!浑家,你怎么拿出这一副嘴脸来耶?”行者骂道:“我把你这个泼怪!谁是你浑家?连你祖宗也还不认得哩?”那黄袍郎原来是孙大圣大闹天宫时打怕了的神将,知他手段刁钻,便举宝刀,分头便砍。好行者,掣铁棒,觌面相迎。

黄袍郎手腕一转,刀尖便冲行者小腹刺去。却奈何行者足下敏捷,踩着刀背一跃,翻个筋斗,一脚踢在黄袍郎心口。妖王退败几步,不曾防备便占了下风。只见行者将棒横在胸膛前,喝声叫“变!”变的三头六臂,把金箍棒幌一幌,变做三根。将那前来支援的小妖,个个打得头如粉碎,血似水流。

须臾,那行者左手拿着棒,便要揪着妖王。黄袍郎见势不妙,劈开他手,却在此时发性,显出个本相来。踏着胸前铁棒,空翻向后,逃出百步有余。行者暗暗喜道:“这泼怪身手,倒不弄阴招,像个正经门派出来的。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知耍手段,老孙亦不必防备。”于是出掌,将劈头而来的宝刀挡了回去。二人那刀棒划破浓雾,白光四溅。接刃相承,屡发刺耳之声。

金箍棒万斤之重,黄袍怪被震的虎口发麻,而犹能当。刀背一翻,便往行者胫上刺。正是时,行者右足前扫,向妖王左胁,又杖右膝外侧。左足往前,铁棒当刃,猛然下按。那妖王凭着蛮力,倒也躲过一招,纹丝未动。又弓个马步,右足屈膝而平。反身藏了软胁,屈肘击心。

行者暗想:“他那口刀,倒也抵得住老孙的这根棒。等老孙丢个破绽与他,看他可认得。”遂往右侧一闪,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那妖哪里知道是计?径奔下三路砍。行者右拳收于腰际,铁棒拦在肋下。趁那怪俯身之时,猛击下颌。又望妖精头顶一棍,就打得他无影无踪,急收棍子看处,不见了妖精。

行者道:“我儿啊,不禁打,就打得不见了。”随即惊道:“呀!可别折回宝象国,害了我师父。”这般想,急纵身跳入云端,往皇宫里去。三百余里,不过顷刻之间。行者云快,至内院虎笼处时,黄袍怪还不见踪影。八戒眼尖,迎上前道:“师兄,你来也!那妖精何在?”行者道:“打到正好处,他却跑的没了踪影,我恐他害我师父,亟来护持。”

二人正言语间,忽闻空中有声。行者道:“不好!”乃抽身跃至笼前,以铁棒当之。余波却震开虎笼,但看三藏被妖术魇住,心里明白,口目难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行者扭头望笼内,见荤食数种,纹丝未动,甚有腐坏之相。定是那妖知三藏不食荤腥,故弃此也。一时更恨的牙根痒痒。遂起身两手把着黄袍怪臂膀,蹑腰腹数足。骂道:“你这泼怪,我师父纵管了你这闲事一桩,也是你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在先。你身怀无边神通,却如此欺辱一个软弱凡人,将你祖宗脸都丢尽了。”

黄袍怪啐了一口,道:“我与公主是前世姻缘今世圆,他忘情背信在先,我既往不咎仍待他如一。管你这老和尚甚事?”行者道:“纵是前世有缘,他这一世已全然将你忘了。你大可变了相貌,入了仕途。待到功成名就,名正言顺求娶当朝公主。实则却是,你绑架在先,奸污在后。说甚待他如一?不过淫心不死。”

行者右肩前顶,两手前伸,左掌下斫至妖王腹前。又道:“国王王后何辜?以君痛失爱女。百花公主何辜?因你清白不保。殿婢宫娥何辜?被尔生擒下酒。我师三藏何辜?为汝百般构陷。老孙今日,便替他们讨个公道!”行者说罢,右股左踢,举棍,即收于腰侧。又横棍于胸膛前,将左掌前推。待他闪躲之际,两手把棍反绷。持棍端,举至顶,劈脸便是一棒。

正此时,那二十七宿星员,领了旨意,出了天门,各念咒语,惊动奎星。他听得本部星员念咒,忙调转抽身,随众上界。被大圣拦住天门要打,幸亏众星劝住,押见玉帝。遂将前因后果与大圣言明,大圣听罢万般不屑:“奎星说得好生轻巧,纵真是前缘,也被你弄做个孽缘了,你倒在此避重就轻。”又念卿渊曾道,诸妖贪个长生,皆争三藏做口中食。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日这桩绝非个例。来日若遇上麻烦,少不得从天庭讨公道,暂且作罢!于是又道:“也罢,凡人最是眼窝浅,有你这身份在此,昭告天下说公主配了天神。他这清白便算保住了。”

玉帝闻言,收了金牌,贬他去兜率宫与太上老君烧火,带俸差操,有功复职,无功重加其罪。行者见玉帝如此发放,心中欢喜,朝上唱个大喏,又向众神道:“列位,起动了。”天师笑道:“那个猴子还是这等村俗,替他收了怪神,也倒不谢天恩,却就喏喏而退。”玉帝道:“只得他无事,落得天上清平是幸。”

那大圣心挂师父,按落祥光,径转宝象国。此去,下界又经数日。及至,众官已至朝房,举铁笼,解假虎。行者下云头,喊一声:“师弟!”二人忙迎上,道:“师兄,速救师父一救。”行者缓缓推开二人,往那假虎身前走去。长老躺在那处,双眸有泪。别人看他是虎,独行者看他是人。猴王自口里取出舍利子玲珑丹来,吹口仙气,扑到三藏面上。退了妖术,解了虎气。长老现了原身,定性睁睛。忽闻行者道:“八戒,悟净。好生看好师父,老孙去也!”三藏趋前数步,唤声:“悟空!”

行者未尝想三藏会留他,竟愣在原地。久之乃回身,见长老容颜苍白,唇无血色。一时万般不忍,便回三藏身旁,欲唤声“师父”,却忆其早以一纸贬书断了师徒之名。

“悟空……”长老朝他伸出手来,泪光盈盈。那模样倒似怕被他抛下一般,行者只瞧了一眼,便半分脾气也无。忙上前去,挽起长老衣袖,却见他臂膀上尽是赤肿勒痕。“悟空,为师……为师错怪你了。”那长老摇身欲坠,行者即跪,搀他道:“师父,徒儿来迟,让您受苦了。”三藏扶起行者,犹欲言语,一觉昏暗。须臾,身遂沉坠。行者抱起他来,忙道:“师父莫睡,千万用些吃食!否则一觉醒来,定要病倒了。”

那长老哪里还听得这些,一沾上他温暖怀抱,便已沉沉睡去。行者无奈,打横将人抱起,向国王借个卧房,便携师父前往休养。

三藏这一睡便是三日,期间行者才闻得沙僧言语,道八戒自行者走后,甚少能化来甚可口斋饭。这几个月来三藏胃口皆是不佳,积久成疾。行者倒是少见的不曾发怒,但云师须静养。当此之时,无事莫扰。

呆子理亏,心虚道:“原是我等照顾不周,哥哥打骂随意。这般不言不语,老猪才觉得你这猴头有甚坏心思哩!”行者道:“呆子,你既知照顾不周,便寻御厨去给师父做些可口的吃食。若他待会儿醒了,寻常食物未必吃的下去。”

沙僧道:“大哥怎知师父今日能醒?”行者道:“你二人不知道,师父是我佛如来第二个徒弟,原叫做金蝉长老,只因他不曾听佛讲法,打了一个盹,往下一失,左脚下躧了一粒米下界来,该有这三日病。”二人遂明了,却又听行者道:“八戒,你去寻个磨盘,将米磨碎了,熬碗米糊。悟净寻些鲜嫩苦菜,连根茎一起拌了,待师父醒了便送来。”呆子道:“师兄这话小气,你我今在宫中,甚么珍羞美味吃不得。你救了他家公主,则召御膳之室,多为师父做些可口的。如何还同荒郊野岭一般清淡?”

行者笑道:“你此刻倒有孝心,却不知师父病了一场,只须些清粥小菜慢慢调理。若得多,但恐积食,更为不好。”二人遂往厨房去,依行者之言一一办来。至酉时,长老果然醒来,半梦但言渴,行者遽酌温水,一手揽起三藏,喂以数口。三藏正当烦渴之时,便抬起头来,只是一吸,真个“渴时一滴如甘露,药到真方病即除”。适是时,八戒与沙僧端了米糊小菜,一青一白,清爽可口。三藏将米糊饮尽,菜也吃了大半。行者见长老精神渐爽,眉目舒开,方才安心。

待吃罢了,行者替三藏穿好衣裳,披上件斗篷。却道:“师父睡了几日,此刻既有精神,老孙陪你走走罢!”长老道:“在屋里着实烦闷,这时节又正有雪景。你既此等说,便去走走罢!”二人遂出,过古道长亭,见雪坠寒枝。长老抬头看去,老树亦披银,枯藤亦洁白。惟冬夏常青的松柏,仍旧苍劲。

那长老见雪景怡人,不由叹道:“真可谓:六霙随朔至,积素洒天光。一路行来,多的是坎途泥沼,倒甚少似这般雪中观景。”

行者见他欢喜,亦乐得开怀,笑道:“师父有此雅兴,老孙亦有两句相和。”长老道:“素闻贤徒昔日访得名师,文武皆习,今日却可一见。”行者微微一笑:“师父如此谬赞,老孙便献丑了。”沉吟片刻,曰:“我道是:玉树依云迥,朱扉向水凉。”长老细斟细酌,笑道:“梅开先点额,柳映乍舒芒。”行者道:“更喜霏金屑,琼林集众芳。”

长老遥望林苑中一片红梅映雪,细细品味,愈觉回味悠长。于是道:“好一个‘更喜霏金屑,琼林集众芳。’”行者搀他往小路上去,却道:“你我师徒又何尝不是如此?纵渺小如金屑,亦能润物无声。千难万险,不过这数度春秋。”长老闻其言外意,暗叹行者勘察人心洞若观火。此数日,他在昏迷之中,与其言病痛缠身,不如言心有迷障。黄袍怪教他百口莫辩,让他一软弱凡人毫无还手之力。长老至此方悟,此路远胜于他曾预想那般磨难重重。

三藏暗想:“我本欲借白虎岭之事,割舍前缘。奈何阴阳差错,复与同处。我一出家人,前有破戒,后有迷障。想是如菩萨所言,该有此情劫,避无可避。”

“师父?”行者见他一味走神,眸光迷离深不可测。唤他回神,又道:“师父,莫作他想。万物有灵,贪个长生不老。而师父何辜?诸多磨难不过试探师父禅心可诚。有老孙护持,定保你无事。”三藏方展颜,谓行者曰:“是为师思虑过重,杞人忧天了。”复又想:“当日他为救我性命,方与我行下那般事。纵有花果山许多真心言语,吾终不知他如何看我。我此心……是他,还是那梦中之人呢?”

沉默半晌,又道:“我却还有两句拙词,不知悟空肯接否?”行者恭恭敬敬,合掌道:“还请师父不吝赐教。”你看那长老徐徐移步,忆起数月来肝肠寸断,几番颠簸,纵眼前金銮宝殿,无比豪奢。亦忍不住叹道:“积雨暗荒村,寒声何处喧。”行者紧随其后,却听他全不似方才赏景之情,反添愁绪。思索斯须,乃曰:“不因风力紧,已觉地炉温。”三藏默然,见眼前松柏长青,梅影横斜。此情此景,却到底比不上月迷津渡几番温存。不由得凄清满腹,接道:“梅影横窗月,松枝覆瓦盆。”

行者听他字字句句皆孤独飘零之意,还望之,不欲迂回,唯一言以破愁心。喟然而叹:“山居多冷落,惟有……此君存。”长老听罢,不禁暗暗垂泪,苦笑道:“悟空说得差了,都道傲来国花果山,名山胜景,福地洞天。哪有甚么风雪飘零之苦?”行者道:“纵有温山软水,四时如春,也不过落得故园飘零,身如飞絮。师父许还能见粉妆玉砌之景,可叹所谓仙山福地,便连人间至味也难窥得一二了。”

长老久不肯回身,行者愈不敢揣摩他今日言语里有几分真情。却只怕是自己会错了意,唐突了他。三藏默然许久,却道:“悟空,为师有些困乏,且回去安置罢!”行者上前搀扶他,只道:“便依师父。”

毕竟不知三藏心中作何想,亦不知他二人今夜可否坦言前尘。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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