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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风声鹤唳阵雷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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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梁淑这句话,罗春盈浑身一震,她像是被捏住了命门一般怔在原地,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梁淑却已经起身,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张双人合照,上面赫然是小时候周与和年轻时的罗春盈。

梁淑感慨道:“同为女性,我并不认同你的这种牺牲精神。好不容易在家暴男的掌控下成功离婚,竟然又为了对方的孩子选择留下来,还视如己出地抚养,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万幸的是你没有赌错,这个孩子没有继承他父亲的劣质基因,否则,你现在的生活应该会是地狱了。”

罗春盈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恐惧。

“算起来,你比我要小个十多岁。”梁淑指着那张照片,继续说着,“这张照片上的你应该才二十多岁吧,这么年轻,却嫁给了一个满嘴谎言的男人,对方还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么艰难的生活都把你磨得苍老了。”

罗春盈颤抖着唇,梁淑沙哑而冰冷的话语将她拉回十年前的回忆里。

那时,她只是一个刚从山里走出来的寻常姑娘,年纪不大,深受狗血电视剧里轰轰烈烈的爱情荼毒,面对相貌周正、体贴温存的年长男人一时迷了心智。常言道,这人缺什么往往就格外向往什么,所以,能组建一个和睦友爱的家庭、能在异乡稳稳扎根就是她当时唯一所期望的事。

头一回被周岗带回家的时候,罗春盈记得自己站在巷口迟迟不敢踏步。她知道他家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六七岁是已经能记事的年纪,而后妈这个角色自古以来就格外难当。

走过街串过巷,一路来到目的地,一路心里打鼓的罗春盈在瞧见周与的那一刻愣住了。

一个被推成平头的黑瘦男孩坐在门槛上,顶着曝晒的太阳,正持着一把没开刃的钝刀剖一红澡盆的河蚌。一抬头,瘦窄的脸上是双黑漆漆的眼,只是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周岗洗手进屋做饭,张罗好了饭菜,三个人闷头在桌子上吃饭。罗春盈发现周与用不来筷子,似乎只会抓勺子,看着挺迟钝一孩子。

罗春盈有意与他拉近关系,便动手给他下了碗家乡特色小面,还特意用筷子给周与卷成小鸡腿形状。

脏兮兮的小孩上桌,笨拙地摸着筷子吃面,罗春盈笑眯眯地问他好不好吃,小孩点头,罗春盈又说,那以后可以开个面馆,天天做面给你吃。

一直闷不做声的黑瘦小孩突然喊了她一声妈,短促,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羞赧。

罗春盈被惊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也就仓惶应下了。

事后,从周岗那儿,罗春盈才知道,这孩子的妈一生下他就跑了,说是还骗走了周岗最后一点家底。灯红酒绿的场所里认识的人,都没来得及打结婚证明。因此,周与一直处于一个缺少教养的状态,不会用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妈是谁。见她进门,想当然地便以为她就是那个走了很久又再次出现的“妈妈”。

对此,罗春盈十分慌乱。这个孩子是可怜,但也是个显见的累赘。罗春盈还没昏了头,在周岗家待了三天,第四天趁着天微亮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走的时候,周岗还没睡醒,小小的周与则赤着脚站在门边,伸出了半个脑袋,在晨曦中默默瞧着她,黑漆漆的瞳仁里满是懵然无知的神情。

自始至终,他都没出声挽留。罗春盈心中不忍,却仍旧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本以为这到这里就算结束,没想到世上巧合颇多,兜兜转转五六年,孑然一身的罗春盈再次意外遇上周岗,那时的他正意气风发,靠着点小聪明赚了些小利润,盘下了一家店面打算做小生意。

谈及当年事,周岗没有细纠,言谈之中是还有情的意思。罗春盈只得直言,自己这几年间也不是没有谈及婚嫁,但查出不能生育这个事实让她十分受伤,渐渐也就不再对成家抱有希望。周岗却对此看得很淡,表示并不介意。罗春盈猜测,这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孩子的缘故。想到当年那个匆匆一瞥的赤脚小孩,罗春盈松动了心防,便答应二人再处处看。

没成想,这一处,便真的处到了结婚的地步。

当年的赤脚小孩也不再是小土豆,而是长成了一颗冷冰冰的小豆苗,不爱笑不爱动,越长开跟周岗长得越不像。父子俩关系十分紧张,罗春盈也曾好几次瞧见周岗对周与推推搡搡的,她看不下去,上前劝架的时候挨了周岗一个耳光。

当时的她完全被这巴掌打懵了,还是周与奋力扑上去把周岗撞倒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这个体贴温存的枕边人打了。

这记耳光就像是一个警铃,敲响了她后面好几年的悲惨生活。

没过两年,周岗就染上网赌,拿走家里的钱还不够,骗附近邻居的钱,程新遥奶奶家的钱都被骗走,丧心病狂。老人家急火攻心直接晕厥,周岗也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罗春盈忍辱负重多年,抓住这一宝贵时间脱离魔爪,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离婚手续,打好了回老家的车票。临行前一晚,她翻来覆去却总是会想到那个无数次挡在她面前、替她承受毒打的孩子,想他吃面时的样子,想他喊妈的样子。

罗春盈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拖着行李从旅馆出发,特意绕路回去看了一眼生活多年的地方。

远远地,她瞧见瘦成一把柴的周与刚刚卸完货,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回到家,关上屋门,沉默的像是一道嵌入地底的影子,跟同龄人格格不入。

罗春盈最终还是敲响了屋门。推开门,周与看到她的行李,当即就要关上门。罗春盈挡住,眼泪随着话一起涌出来,她说她是他的妈妈。周与却很冷静地说你不是我妈,周岗说她早跑了。罗春盈知道周与不想让她陷在这个泥潭里,心酸之余,心中的念头愈加坚定。

当时的罗春盈肯定地说:“我跟他已经扯了离婚证,除了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往后,我还是你妈,你还是我儿子。等你念完书考上大学,就算他被放出来,也再找不着我们了。”

那些遥远的记忆像一把刀,在梁淑的叙述中铺天盖地而来。

也就是这时,罗春盈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为了戳她心肺才说这些话。

图穷匕见,梁淑的目的终于显露。

“按理说,我今天不该来找你。毕竟无论从法律上、还是血缘上,你都不是他合理合法的监护人。”梁淑放下那张相片,转身回头,看向罗春盈,“可这一路磕磕碰碰十多年,我想你一定吃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所以我并不想用那些有效却冷血的方式来跟你对话。答应我的请求,是我们之间解决问题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吗?”

罗春盈跌坐在椅子上,一时失语。

时间分秒流逝,罗春盈已经明白自己毫无谈判的底牌,她只能咬着牙,难以置信地说:“你这么做,真的是为梁也好吗?我实在不敢相信,你居然是他的亲妈。”

闻言,一直平静的梁淑却忽然扬唇,略带讥讽地笑了笑。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罗女士,你未必知道我的处境,所以还请你不要拿自己的那套评判标准来对我施加道德审判。

“或许你不知道,为了梁也,我甚至容忍了他生父在外有私生女的存在,也一度尽力维持过表面和谐。梁也和你的孩子完全不同,养育他十分困难,这里面的诸多艰辛我不想诉苦,因为生下他是我的选择,所以我会用尽一切方式确保他成人。至于其他的是是非非,你们的生活、你们的人生,我不关心,也不想插手。”

罗春盈张口,还要说话,却只瞧见梁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出那句令她当头一棒的话。

“至于你方才话里话外、那副对周与的开明姿态,难道就真的百分百出于母爱吗?难道不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立场、没有足够的底气,所以才情愿把人生大事的选择权交给一个读高中的孩子来决定吗?这倒底是尊重,还是——无能呢?”

罗春盈哑然,仿佛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她无法再做任何辩解,也没有能力再做抗争。

因为,梁淑的话一针见血,说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相处多年,她一直保持着一个爱但不敢越界的姿态,周与犯错她从不呵斥,更没有惩罚,那层血缘关系是跨不过的芥蒂,今日被翻出来,只觉得心头绞痛。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

梁淑的话并不会让她怀疑自己和周与之间的亲情价值,可她同样也明白,不要惹恼一个一心为孩子的母亲。今时今日,若易位而处,她或许也会和梁淑一样狠得下心。

“我答应你。”罗春盈望向梁淑,“我会按你说的,退掉梁也的房子,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今天见过面。”

瞧着满脸泪痕的罗春盈,梁淑眉间微蹙,想了想,最终也只是说了句“谢谢”。

推开门的时候,深感疲惫的梁淑还未来得及缓口气,就瞧见门口站着个大眼睛的女学生,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正是程新遥。

梁淑侧身让她,以为她是要进门,却不想,程新遥紧紧攥着衣角,贴在墙角边站着,默默摇了摇头。

梁淑并未在意这个矮小平凡的女生,径直离去。

站在楼梯道里的程新遥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听到的一切,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恍惚间,有人忽然点了点她的肩膀。

程新遥浑身一颤。

抬头看去,来的人正是蒋宜明。

蒋宜明很纳闷,“周与从医院回来了吗?你怎么不进去?我刚刚好像看到梁也他——”

程新遥却未等他说完便拉着他的胳膊将他一路连拖带拽带出了小区楼,两人一路疾行,直到街边路口才停下。

蒋宜明气喘吁吁,虽不解,却没有一点脾气。

四目相对时,两人异口同声,“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程新遥本打算和蒋宜明商量,要不要将方才所撞见的事先一步透露给周与,但蒋宜明一脸焦急的样子让她先吞下了自己的话。

程新遥表示,“你先说。”

蒋宜明说:“刚刚周与给我发信息了,他说他在医院探视了朱警官。朱警官已经醒了,车祸时的事情他都记得,那个U盘里拷贝的就是育人和安定医院的转账记录。现在铁证如山,贺律师好像会再次帮我们打官司,再加上朱警官的作证,事情一定能顺利解决。”

蒋宜明越说语速越快,“如果这件事解决了,不仅能报周与被关起来的仇,或许还能揭开当年跳楼事件的真相,向所有人证明表哥是被学校逼迫而跳楼的,这样周与也能解脱了。”

滔滔不绝的蒋宜明丝毫没瞧见程新遥越来越沉默的表情,等他觉察到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蒋宜明解释道:“他们逼死了蒋闻,毒打囚禁周与,还害了那么多学生,包括溺死的刘向南,能看到他们倒台,我当然激动。”

“你在为你的朋友抱不平?”

蒋宜明越听越不对劲,这根本不像是他所认识的程新遥会说出的语气,“遥遥,你倒底怎么了?”

程新遥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么,当年蒋闻跳楼,周与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公然表示相信他呢?”

蒋宜明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贯沉默顺从的程新遥会和他论及往事对错。

当年惨案发生后,程新遥是第一个公然站出来为周与说话的,也是全班唯一一个主动站出来和周与做同桌的人。也正因如此,她早早就招了刘向南之流的仇恨和敌视。

思及往事,蒋宜明问心有愧,嘴上却仍不死心地强辩了一下,“不是这样的,周与知道我相信他。”

“有些信任放在心里根本一文不值,只有公开表示才有意义。”程新遥盯着蒋宜明的眼睛,“当年所有人都怀疑周与,你的家人更是怒不可遏,逼迫你和周与断开联系。那时,作为蒋闻的亲表弟,但凡你愿意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你很清楚这一点,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想惩罚周与。明明是大家的集体忽视,但你却一定要把错扣在周与一个人身上,只因为你觉得他作为蒋闻最好的朋友,就该对他的死负全责。这样,也能减少你内心的负罪感。

“或许,你不敢承认的是,你更恨的是蒋闻。你嫉妒他,就像刘向南说的,只要他存在,就没有人再能看得见你。你对他的嫉妒让你把对自己这份仇视一并施加到了周与身上。”

“够了!!!”蒋宜明被程新遥的话伤得体无完肤,“你在胡说!!!”

程新遥脸色也因为激动而变红,甚至有了些狰狞,就像是有另外一个灵魂要从她体内破茧而出,夺走这具身体。

蒋宜明却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只是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多年的人将自己讲的这么不堪。

原来,她一直这么看他?

蒋宜明忍住鼻酸,眼尾却已经红了一片,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

程新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讲的有多么恶毒难听。

她有些后悔,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蒋宜明苦涩地笑了笑:“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对吗?你这么厌恶我鄙视我,根本不是因为周与,而是因为蒋闻,对不对?一直以来,你都喜欢他。

“你以为你瞒得很好吗?在我每一次看你的时候,我都发现你在看蒋闻。是,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暗恋他。”

程新遥的脸上的血色瞬间尽失。

“可蒋闻喜欢的是嘉姐,也只会是嘉姐。按你的说法,难道你一直以来都嫉妒嘉姐吗?你难道恨她?”

程新遥像是失控一般大喊,“蒋宜明,你敢说,你从未有一刻,在内心深处偷偷地庆幸过蒋闻早早自杀吗?否则,全校第一,人们只会记得一个姓蒋的人,而这个人,绝不会是你!”

失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滑去,两个亲密无间的人都朝对着露出了最丑陋的一面。

嘶吼出这一句的程新遥猛地推开蒋宜明,头也不回地朝着千户湾的方向奔去。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蒋宜明没有选择追她。

蒋宜明默默站在十字路口,长吁一口气,一抬头,却瞧见马路对面的方静佳正有些尴尬地朝他招手,左右环顾,恨不得遁地。

蒋宜明也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方静佳跨过马路,“过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这样,我请你顿饭,你把你笔记给我看。至于新遥那边,我到时候给你美言两句。成交不?好搭档。”

公路飙车那段配合让两人的关系走近了不少,蒋宜明也没再把直爽的方静佳当外人看,便应了她的话。

临走前,蒋宜明没忘记正事,“对了,你知道周与在哪儿吗?”

方静佳有些疑惑地说:“他不是跟梁也一起去医院了嘛。但两人应该是中途分开了,我刚才还在梁也那儿听到了动静,他说他要来找周与来着,估计是要合计证物之类的吧,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吗?

蒋宜明摇摇头,觉得自己今天受到太多刺激,竟然会把这种平常话都听出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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