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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千户湾血雨坠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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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周与和刀疤赶到的时候,入眼所及是一片坍塌的废墟。

一条警戒线隔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和办事的警察,巨大的消防车停在废弃的堤坝边,看情形,警察们正在试图克服淤泥,搭天梯上哨塔。

还没走进,就听到闲言碎语,五颜六色的雨伞下面,枪杀、死人之类的词涌入脑海。

周与走得很快,落后的刀疤被人群挤在外面,只能遥遥望着周与。看着周与焦急而悲伤的脸,刀疤忽然想到了在汾泸海的那天,一脸苍白的梁也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

没走到这里之前,刀疤对梁也的计划只有一个朦胧的意识。但瞧见这铺天盖地的警笛声,浩大的阵仗,当枪杀和绑架这些东西真切地摆在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梁也大概真是个疯子,为了给周与实现心愿,他把这座城都搅翻了。

刀疤一直很讨厌梁也,就像当初讨厌蒋闻一样,他讨厌一切剥夺他东西的人。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就算没有他们,不属于他的始终不属于他。

蒋闻的死让周与伤心到没了魂,对此他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可这一次,他希望能改变什么。周与已经过得够苦了,他希望以后得周与能发自内心活得开开心心,哪怕这样的快乐里没有他的存在。

刀疤缓缓转身,与人群逆行,可余光所及之处,他忽然在看热闹的人堆里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年过半百,已经不再高大魁梧的周岗,此刻正缩着脖子,阴恻恻地瞧着周与,嘴里还不断骂骂咧咧,似乎很乐意瞧见这个想要放火把自己烧死的儿子痛苦。

就是这个男人,生而不养,给周与带去了数不清的苦难,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活在世上呢?

刀疤抿着唇,手无声地滑进外套的口袋里,碰到了自己在李良俭的廉租房里趁乱带走的枪。

躲在人群里看戏的周岗似乎觉察到了一股阴冷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他扭头,正对上刀疤的眼睛。

只那一眼,周岗便瑟缩了脖子,也顾不得看戏,转身就走,到后面,甚至是一路小跑。

刀疤扭过头,看了眼大雨中的周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转身,默默追上了周岗离去的方向。

雨下得越来越大。

站在人群最前头的两个年轻小警察眼瞧着淋成落汤鸡的周与越走越近,厉声呵斥他往后退,这番呼喊声很快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穿着雨衣却依旧被淋湿的朱建华十分眼尖,他越过人群,对周与喊道:“你怎么跑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家!”

周与却定定地看着朱建华,不肯动,那眼神竟然让朱建华这个中年警察都看得心碎。

朱建华无奈,只得严肃道:“刚才这里发生了枪击,持枪的人我们还没有抓到,这里非常非常危险。我知道你最近跟梁也闹掰了,可好歹你们也是朋友,天大的过节以后可以再算。你要是想让我尽快救人出来,就不能在这里给我分神添乱。”

“枪击……”周与呆了。

朱建华安慰道:“梁也没有受伤。”

周与却已经思绪混乱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一贯谨慎的李良俭为什么会在校长办公室里留下钥匙呢?那把铜制的钥匙难道是李良俭特意给他掘的坟墓吗?廉租房里持枪的人或许并非意外,相反,李良俭料中了他会耐不住性子去翻他的东西。

李良俭,是打算杀了他吗?

而梁也无疑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才会安排刀疤拖住他,才会想方设法地将他推出他的计划。

“咔哒”。

嘈杂的雨声和人声中忽然传出极闷的一声响,那声音简直像是从地狱里打开的一道门。

周与下意识循声回头,只觉得全世界都停在了这一秒,下坠的雨滴凝固,攀谈的路人张着嘴唇,花花绿绿的雨伞倾斜着,离警戒线最近的地方正站着一个披着深蓝色雨衣的高个子男人。

雨衣下摆凸起,那男人的面容随着他抬眸的动作不断清晰。

是暴风雪夜追杀其中一个持枪的巡检员。

方才朱建华说,这里发生过枪杀案,持枪的人目标是塔上的人……会是梁也吗?这些人,是想来伤害梁也的吗?

生与死的边界如此模糊,那一瞬间,勇气竟然盖过恐惧,周与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凶徒。余光扫过,离得最近的小李警官腰间别着枪,周与一把抢过。

这一举动惹出慌乱,对面穿雨衣的男人显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在这犹豫迟缓的一秒钟,一只粗大的手按住了周与的胳膊,按下了他握枪的手。

“砰”的一声,血肉模糊,子弹正中眉心,披着深蓝色雨衣的男人歪了歪便轰然倒下,鲜血从他的身上缓缓涌出。

顷刻间,震天的尖叫声与杂乱的脚步声乱作一团。

朱建华眼神肃冷,紧绷的唇显露出一股强大的震惊和掌控力。他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周与手中的枪,卸了枪托后便抛给身后状况外的小李警官,吼道:“发什么呆!还不赶紧疏散人群!”

“是,师傅。”愣头青小李警官被训蔫了脑袋。

朱建华扫了眼狼狈的周与,硬生生压住了心头怒火,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嫌命长!枪也是你能碰的东西?!出了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给你妈交代!”

“这不是巧合。”周与喃喃道,“他早就算好了。”

一个被困在塔上生死未知,一个在眼皮子底下险些受到枪杀,就算再迟钝,朱建华也终于觉察除了这里面的蹊跷。他不禁想到网上那些留言,开始猜忌在扳倒钱善恭案子里鼎力支持的李良俭究竟有几分好心几分歹意。

周与却被打通了思路,对朱建华说:“从始至终,和疯人院的院长合作的人根本不是钱善恭,而是李良俭。那个女院长有能力运输药物、藏匿病人,李良俭则能提供市场,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牵线搭桥的人,他们是合作的关系。”

“小子,听着!”朱建华眉头紧蹙,他指着远处的哨塔,沉声道:“今天下午我们接到举报电话,你口中的那个女院长现在正带着一个逃犯,绑架着李良俭作人质,你觉得他们是合作关系?”

周与懵了神。

朱建华却没给他缓神的机会,“你知道那个逃犯是谁吗?他叫苏子平。我想你应该还不清楚这个名字吧。苏子平就是梁也的亲生父亲,当年因为集资诈骗锒铛入狱的人。再说个巧合到你想不到的事情,苏子平挪用公款投资的,正好是R城一家建筑公司,而这家建筑公司正是当年承诺承办育人图书馆的刘向南亲属所有。”

朱建华的脸上只有残存的冷意,“接到报警电话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去核实了苏子平的生平。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让人胆寒,这个男人原来还有个医学专业的姐姐,尽管上学期间风头无量,但毕业之后却渐渐销声匿迹了。现在,不妨大胆猜猜看,这个女人是谁?”

周与愣在原地。朱建华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却成了天方夜谭的故事。

“所以,现在哨塔里是一个潜伏了十几年都没能被抓住的高智商精神病人,还有一个蹲过监狱的逃犯,没人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朱建华双手按上周与的肩膀,“往好的地方想,起码里面是他的亲生父亲和姑姑,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最多是想争取更多谈判的机会。”

说着,朱建华软了语气,“我答应你,两个人质我们都会平安的解救出来的。现在,我让小李送你回家。”

“两个人质?”周与反手扣住朱建华,力道大到朱建华都觉得生疼,“除了梁也,还有谁?”

“李良俭。”

周与呼吸一滞。

朱建华还在说着话,可周与却一个字都进不了脑子。磅礴大雨打在他的脸上,那座哨塔犹如梦魇成真,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他面前。尽管他不明白梁也瞒着他做了什么,可他却明白,梁也一定是想从李良俭身上获得什么。

他要帮他,他一定有什么能帮得到他的地方的。

黏湿的河湾地带,倒塌的河堤废墟上临时搭建一道天梯几乎是不可能事,更何况,高涨的河水不断击打着两岸,这种情况下,想到凭借人力去救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朱建华说的只是在哄他,这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把戏而已。

周与看向朱建华,“有强光手电筒吗?”

朱建华来了火气,一把攥住周与的手,吼道:“我说的你听不懂吗?!”

滂沱大雨中,周与终于没有控制住情绪,他挣开朱建华的手,猛地将他推开,怒道:“在李良俭家里,同样有一个拿着消音枪的人想要杀人灭口。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两个姓苏的人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相比于他们,李良俭才是真正有危险的那个人!”

周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掺杂着颤抖,“是,你是警察,他是校长,你们说的永远都是对的!有人敢反抗你们的权威吗?你们总是信誓旦旦地说能听到我们的声音,能听进去我们的话。可实际呢?一旦事情不按照你们想的走,别人说的话对你们来说就是他妈的狗屁!明明你一开始说了要跟我们站在一起,可等我指认李良俭的时候你却全都退缩了。朱警官,是他,是梁也,是他一直在帮我,是他相信我能做得成!”

而他呢?最后一次见面,他伤害了梁也,对他说了那么残忍的话。

周与忍住鼻酸,怒火倾泄后,理智终于回归,他转身看向朱建华,一字一顿道:“对不起,朱警官,你是一个好警察,我也知道这一切你已经尽力了,但请你,听一次我想说的话吧,我知道怎么跟梁也说话。最起码让我试一试,或许我能劝住他。”

看着这个经历了非人折磨的少年,朱建华忽然心脏一股抽痛。

要是他的儿子还在的话,也应该是这个年纪吧,正值青春期的叛逆,应当也爱跟他顶嘴。不过,这个年级的孩子应该在做什么呢?高考考完,不是商量着去这里玩,就是打算去那儿闹,而不该在这里为这些血腥事件精神崩溃。

强光手电筒射出一道极为明亮的光束,像是黑夜里的闪过的冰冷刀光。

朱建华宽厚的手掌抚在周与肩头,“他真的能知道是你吗?”

周与双手紧握住手电筒,屏息,坚定道:“他一定知道。”

*

缩卷在幽暗角落的石墙凉气逼人,痛楚波涛般袭来,梁也的身体微微颤抖,墙壁上萦绕淅沥潮意正逐渐侵蚀他的意志。

李良俭悠哉地斜坐,看似宁静的脸庞掩饰不住瞳孔中流露出的寒光,“很疼吧?”

梁也扬唇,是一个并不具有说服力的笑容。

李良俭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猜,你在等人?让我猜猜,那个人,是姓周,还是姓贺?”

梁也眼珠转动,视线落在李良俭身上,只是笑。

“姓什么都没用,你是在做无用功。”李良俭有些遗憾地叹气,“你应该知道吧,这样拖下去,你会死的。”他有些烦恼,“你要是死了,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李良俭,梁也幽幽开口:“你有害怕的东西吗,李老师?”他歪头想了想,“坐牢?还是枪毙?”

李良俭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你不是说你们不是拿到了很多证据吗?或许等我们出去后,你真的能把我送进监狱也未可知。”

见梁也不说话,李良俭有些好笑地望着他,“省着点力气吧。”他微微颌首,眯眼倾听着梁也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看着梁也隐忍的挫败,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奇艺术品。

正当梁也的坚持快要被疼痛吞噬时,昏黄破败的墙外,透过摇曳的藤蔓和缺口狭窄的砖缝,一道忽隐忽现的白色光线打破了昏沉的氛围。

这束光像是密织的柔纱,四壁斑驳的阴影似乎开始舞动起来。

不知为何,梁也忽然想起了昔日的夏季午后,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在两个少年的脸上。他向周与炫示着新学的摩斯电码,并兴奋地说这些点点划划所对应的意义。周与总是出错,梁也耐心地教导,一次又一次地纠正那些总是被弄错的字母。但后来,梁也才发现,周与其实早就熟悉这东西,他只是装傻在陪他玩而已。

那在记忆里闪烁的长长短短,此刻却如晨星点点,照进现实的黑暗夜幕。

梁也猛然顿悟,那一闪一闪的灯光不是别的,而是摩斯电码。

发出这个信号的人,是周与吗?

他还是来了吗?

梁也忍不住悲号起来,他的头很痛,身上像是被蚂蚁啃过一样,衣服完全被冷汗打湿,像只动物一样蜷缩在地上,已经完全没了尊严可言。

忍不了了,死了算了,实在是太痛苦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艰难地苟活下去,撞死在墙上是不是会更简单?这些犹如恶鬼的想法在梁也的心里缠绕,逐渐占据上风,梁也的意识不断模糊。

哨塔外,一长一短的灯光落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梁也意识到,那是周与坚定不移的呼唤。

周与是他的灯塔,让他抵御黑暗的风暴,找到航向。

他不是一个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梁也痛苦地哀嚎,那含混着痛苦的声音令李良俭都不由得皱眉。

梁也精疲力竭地抠着地上的砖石瓦砾,他知道,他又撑过来一次了。

至于周与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他看懂了。那些摩斯电码翻译出来对应的英文单词,指代的是一个年长者对年幼者不应有的悖德情愫。

“李校长,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当你以为没有的时候,事实上,只是它还没被找出来而已。你害怕的,是那个深埋在你心里的、那个你自己都不敢看的秘密。”

梁也望向李良俭,那一刻,他像是给李良俭判定了死刑。

“李校长,我在等的人,不姓周,也不姓贺。”梁也翕动着惨白的唇,一字一顿道,“她姓程。”

李良俭脸上的笑完全僵住了,像是龟裂在风中的树皮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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