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洛云腾控制不住的大笑，回归洛家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放肆的笑过，笑到他喉咙充血快要站立不住，就在旁边的周荣担忧地要扶住他的时候，他突然指着“621”问：“周荣啊，你见过他，你说，像不像？”

周荣反应比洛云腾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不敢外露形色，只能把一张话梅干似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是和……”他想说那个名字，话到临头都咽了下去，“年轻的时候很像……”

“何止一样，简直一模一样！”洛云腾笑够了，又瞬间变脸成那个生杀予夺说一不二的集权者，“我之前天真的以为，621号是和向凡或者李浮生那样，没什么特别，最多长得像点。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不是像，原来就是他！”洛云腾笑着，突然狠狠砸了桌子。

怎么又是“他”？

“他”到底是谁？

巨大的声响，元楚撑着不让自己眨眼，心里被满满疑问淹没。他被鬓发遮挡的左耳耳廓上，还戴着621留给他的那只耳骨夹。向简发现后，立即戴上和它连接的另一只，同步监控会客室的画面。元楚知道他能听见，希望他能给自己解答。“好了，你见到他了。”向明辉突然把元楚拉到身后，自己站在情绪极不稳定的洛云腾面前，“他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伤害他。”

洛云腾冷笑一声：“你未免太看轻我了。你觉得我会杀了他？”

向明辉笃定道：“你不敢。”

“哈哈哈我不敢？”洛云腾扭曲着一张脸，摊着手原地转了一圈，好像想起了什么，做作地敲了敲额角：“我好像刚刚吩咐我儿子杀了元楚啊，如果元楚死了，你的621还有什么实验价值啊？嘎嘣，死了也就死了。”

向明辉唇角紧抿，鬓角冒出细细的汗。

“同样的，向凡现在醉倒在洛氏国际酒店的顶层套房里，你说明天早上客房打扫的时候，多了一具尸体，应该不意外吧？”

“洛云腾你！”

“这个蠢人，拿着衔尾蛇计划和我做交易，底牌都亮出来了，他自己还有什么用啊？”

“他是你弟弟！！”向明辉怒吼道。

“元楚我都杀，一个不姓洛的向凡算什么！！”洛云腾和他对吼，吼完了才觉得有失身份，才僵硬地转过头，整理下自己并不凌乱的西装衣领。与此同时，元楚听到了耳机那头，向简崩溃压抑的呼吸声。

向明辉深吸一口气，摊开手掌示意洛云腾别激动：“你听我说，想打断计划可以，你别动他们，就不会让’他’察觉。”

洛云腾觉得今晚自己在看春晚似的，一个笑话接一个笑话，“你觉得’他’会在乎？现在有人杀了李浮生，你觉得我会在乎吗？”他那张在公众眼中堪称儒雅斯文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不过一个毫无成本的试管儿子，女娲捏泥人还要出力气，而我，想要几个就有几个。”

向明辉真的气到极点，想冲上去和洛云腾理论，刚迈出半步就被一旁的保镖掐着胳膊制服在地。洛云腾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他盯着一直站在一旁的“621”，咧开一个阴恻恻的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说话，”一直在沉默的向简突然出声，拼命叮嘱他：“记住你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知道。别说话！”

元楚逼着自己直视洛云腾的脸，这张如果是向凡的哥哥、那么就是自己伯伯的脸，元楚突然有点想吐。向简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语速极快的说：“他不是你伯伯，他根本不是你长辈！”

你们洛家人什么毛病？谁稀罕这种破长辈！

元楚听着耳机，恨自己不能当场怼回去。洛云腾看到“621”闪动的瞳孔，以为他在害怕自己，五分享受三分试探两分扭曲地走进：“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向明辉被保镖按着肩膀，半跪在地上：“他刚刚执行过格式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格式化。”洛云腾并不意外，之前的他或许觉得人脑格式化简直天方夜谭，但全盘了解计划之后，他突发奇想，“既然格式化了，以后是不是就能为我所用了？”

这个混蛋！元楚垂着的手下意识攥紧。向明辉梗着脖子喊：“一切都好商量，你先放了向凡和浮生！”

“没有问题。一个便宜弟弟一个便宜儿子而已，想杀就杀，想留也就留了，都无所谓。”洛云腾看都不看他，反而走近元楚。这是他五十多年来，第一次堪称放肆地平视着这张脸：“我听说，他把他这么多年来的手腕、学识、见解、甚至是思维方式，都写在了程序里，就指望你来给他复刻。现在你说你忘了，那他不得气死？”

“他说什么你都别听！”向简还在耳机里说。

你有空赶紧去救你那个倒霉兄弟吧，元楚真的很想骂人。这个节骨眼上，比起喋喋不休的向简，他其实更想听听自己假扮的这个人的声音。当初在高设院、在警察和凶犯面前，莫渝是不是就是这样，一边装作无事发生，一边其实很想听自己说话？

“嗯。你就说自己忘了，没关系的。”

耳机里突然传来621的声音，他好像缓回来一点，虽然声音依旧很虚弱，但已经没有刚刚快要痛晕过去的濒死感了。说着他好像轻轻笑了一下，“你不是孤身一人，我就在这里。”

洛云腾还在好整以暇等“621”反应，想看他是惊恐还是畏惧或者是无助，总之不可能是那个人会出现的表情。没想到“621”突然红了眼睛。他再一看，那一点溢出的情绪又不见了，621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平静到几乎没有生机地说：“是的，我都不记得了。”

“哦？”洛云腾似笑非笑，指了指自己：“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621那边的声音晚了三秒：“……洛云腾。”

元楚敏感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洛云腾。”他极快地复述一遍，更关心621现在是不是又难受了。

“听好，我没事。”621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边向简已经带我设置好了会客室的安全系统，待会你听我指示，带着向明辉一起逃出来。可以做到吗？”

元楚听着621的话，恍惚间觉得他好像已经恢复了记忆，还是那个笑着在自己耳边说着surprise的莫渝。

“啧，既然认识我，那你知道我是你的谁吗？”

这边这个油腻中年男人还在烦，元楚想说伯伯，附赠三辈五服雨露均沾的问候。宽敞的会客室里，他背对着防爆玻璃安全门站着，里面是洛云腾、他的一个助手，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其中一个还按着向明辉的肩膀。

而向明辉的白发掩盖下，他也戴着一颗黑色耳骨夹。

“我好像有点隐约的记忆。”元楚把“失神”的目光收回，毫无感情的说，“你是一位很有名的人物。”

洛云腾：“还有呢？”

元楚：“和我有一点关系……”

洛云腾声音沉了下来：“什么关系？”

元楚的嘴巴动了动，洛云腾没听清。

元楚懵懵的眨着眼，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现在的“621”不懂，现在的“621”觉得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621”又张张嘴，洛云腾登时凑近了一点——“就是现在！”真正的621在耳机里应机立断，“跑！！”

元楚一手拽住洛云腾的胳膊，另一只手滑出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直接抵上洛云腾的脖子！与此同时，向明辉一直垂着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枚针管，直接扎进按着他的那个保镖的腿上！“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个保镖像头死猪般应声倒地，而向明辉的右胳膊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直接断了。

警报声惊雷般响起，天花板上十数个喷淋头冒出大量水雾，在场另外两个人都不敢进一步动作，而会客室外的保镖刚要进来，就发现原本长廊的位置突然弹出一扇厚实的防爆玻璃门凭空挡住了去路。都是战场上舔过人血的雇佣兵，他们一拳头刚一上去，呲拉呲拉的电流烟花般窜上来，瞬间电翻一片！

“说了是跑，你在做什么！”难得的，耳机里621的声音竟然有点惊慌。

按照元楚现在的身体状况，制服洛云腾有点难度，然而还好有这把小刀，洛云腾这么惜命的人，就算他知道硬刚能有机会逃脱，但他生怕划破自己金贵的皮，只会僵直站着骂周荣：“发什么呆！你死了？！”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元楚挟制着洛云腾，一步一步往门口退。向明辉咬着牙摇摇晃晃站起来，也站到元楚的一侧，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喷淋头喷出的是特制麻醉剂，和他腿上针管里的一样……如果我们死了，你们就永远拿不到解药了！”

周荣一听，吓得先捂住自己鼻子，带得后面那个保镖也有样学样。洛云腾更生气了，元楚差点没制住他：“你他妈在做什么！快救我！！”

元楚才不管他屁话，抓着他那身高定西服一步一步往门口退，看到向明辉安全退到门外时，狠狠在洛云腾老腰上一踹，让他平沙落雁式直扑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同时621在他们的不远处，启动了会客室的大门锁死系统。

“哐当！”重重的闭合声，把元楚、向明辉和洛云腾、周荣以及一众保镖隔离在了安全门内外，同时那群双开门保镖被621临时编译启用的备用安全门堵在长廊那头，同时接了实验电源，大大延缓他们武力破门的速度。

是的，只能延缓。

因为洛云腾不止带了这么些人，他还有更多的手下围在基地周围，他一声令下，无数杀人如麻的雇佣兵就会像掀开石板后的小虫子一样，密密麻麻四散开来，甚至可以在天亮之前，就让这座占地面积巨大的研究中心在地图上消失。

而会客室喷出的也不是什么高科技麻醉药，那些都是寻常的消防喷淋头，喷出来的也只是无比正常的水而已。

向明辉拖着一条断臂，实在是跑不动，元楚明明极其痛恨这个人，看他老态龙钟气喘吁吁，又同情心泛滥，咬牙搀扶着他朝621和向简的方向狂奔。

向简早就在接着他们。“这层的安保系统可以撑一段时间，先往楼上跑！”

元楚当即把向明辉甩给他，转而去扶一旁靠着墙勉强站着的621。621的脸色也不好看，“当时为什么不跑？”

“这样成功率高一些。如果直接跑，洛云腾万一追上来，我们想把他困在会客室的计划就失败了。”虽然有理有据，元楚还是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不敢看他，闭嘴扶人。

621气得要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尤其现在自己还被他架着逃命，明明这个人的身体状况和自己一样差劲！

“我联系上向凡了，等他逃出来就带人救我们。”向简边跑边说，“但是浮生还没联系上。”

向明辉痛得闷哼一声，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的他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基地里其他的人呢？”

“凌晨基地除了值班人员就没有别人，他们都是基层实验人员，出来也只是送死……我们只能靠安全密保系统拖时间了！”

“那’他’呢？”元楚突然问，“你们的对话里，不是一直有个’他’吗？”

向明辉和向简的脚步均是一顿，诡异的静默在凌晨幽深的长廊里回响，等过了许久，也许只过去一秒，向明辉抬起头，意味不明地说：“你最好祈祷’他’不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点全员谜语人……不过马上就要揭露全部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