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元楚一个机会，他一定要创亖所有谜语人。

一个两个的都什么毛病！

肩头被捏了捏，元楚转头一看，还以为621有什么事。结果这人认真的说：“别生气，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谁问你了。元楚超级凶地瞪他一眼，621程序一乱——紧接着“砰！！”一声巨响，研究基地的整体建筑结构嗡鸣颤动。

向明辉大叫：“他们强行爆破了？”

基地的立体结构图在621脑中快速生成，其中在一楼的主入口楼梯已经标记了红色危险符号。他的瞳孔泛出隐隐的深蓝色机械流光，一把抓住元楚的胳膊：“往前，穿过纵裂走廊走5号电梯上楼！”

元楚被拽得一跄：“等下，你的身体……”

“虽然很差，”621边跑边喘气，“但总不能，让你保护。对吧。”

向明辉捂着自己的胳膊，满头大汗地看着621：“你真的都忘了吗？”

逃命呢！这老头洛云腾附身了吗！

621想说话，但是说不动了，他看向元楚，元楚点头示意自己都明白。如果621真的都还记得，以他对于这座建筑物理结构设计和信息系统设计的了解，现在在里面疲于奔命的就应该是入侵的洛云腾！

四人刚拐过长廊的一个转角，621突然伸手拦住他们：“不行，有人。”

元楚瞳孔一跳，紧接着一队重装雇佣军模样的人出现在这条笔直长廊的尽头！

发现彼此的瞬间，黑洞洞的枪口就瞄准了他们。子弹破风奔袭而来，在元楚的眼中急剧逼近，惨白的长廊在背景中拉长缩小成一个模糊的奇点。“砰砰砰！！！”数朵烟花在他们面前炸开，却是平面的——和会客室备用安全门一样的防爆玻璃挡在他们面前，子弹卡在其中，放射性的裂缝逐渐向外延伸。越来越多的子弹射来，一面高透的玻璃门眨眼间变成不透光的放射烟花展示板。

大家都知道一扇备用的玻璃隔断在作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手下撑不了多久，四人快速后退，无奈一楼被闯进后，二层的敌人越来越多。621刚在脑中地图里画好一条线路，就有一伙人荷枪实弹的堵过来。“不行，他们人太多了。”元楚看到621渐渐发白的脸，着急地吼出了声：“二楼就没有可以躲的地方吗？一会也行啊！”

621和向简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有。”

元楚原本只觉得基地的长廊扭曲复杂像是迷宫，但几圈一跑下来发现，除了刚刚差点没命的类似主长廊是直的，剩下来的路迷宫都比它规整。在又一梭子弹沿着向明辉的脚边擦过时，元楚回忆着来时和现在的路线，自动在脑海中画起CAD平面图……这个形状，好熟悉……

“是大脑沟回的设计。”621肯定了他的想法，他们现在正好跑到了一处弯曲的角落喘口气，621刚平复呼吸，就轻声和他解释道：“刚刚那条主长廊对应的就是大脑纵裂，也是唯一一条的直线。原本想沿着它快速上楼，但是太容易暴露了。纵裂廊里的备用防爆玻璃数量不够，硬闯不能保证在我们和他们之间正好就有。”

熟悉的呼吸离得极尽，元楚看着这张他日思夜想终于见到的脸，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见他看着自己出神，621有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两人还紧紧贴在一起，左肩右肩交叠。刚刚一路上，621只拉着元楚的肩膀胳膊和手腕，明明记忆已经没有了，但是下意识想要保护他的反应还存在。是这样的吗？621的手指轻轻颤动着张开，握紧了元楚的手，手指凭借本能直接分开元楚的指缝，再牢牢握紧。

元楚一僵，621掌心的温度沿着神经血肉一路冲到他脑海，明明不显山不露水，却烫的半边身子都酥麻。“跑到海马回的位置，那里有一座特制实验室。再坚持一会，好不好？”

元楚点头，分不清自己是条件反射还是被这人蛊惑。搞不清楚，都不清楚，但是都不重要了，元楚回握回去，让621也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和力度。没关系，只要有你在，我都跟你去。

向简和向明辉也缓过神来，四人凭靠着对基地内部构造的熟悉度，一路甩开突击的打手与保镖，在歪七扭八的长廊里左突右进。人脑十分复杂，对应成基地的平面图就更加扭曲。但在弯曲有掩护和笔直被瞄准之间，元楚觉得还是躲猫猫比较好。好在四人权限都很高，在又绕过一段堪比羊肠的细窄走廊后，刷开层层安全认证的关卡，和禁室大门一样材质的合金金属大门缓缓打开，“快进去！”

向简扶着已经快疼晕过去的向明辉先进，元楚和621站在门口，621在墙边的电子显示屏上快速输入一段新安全代码，“嘭嘭嘭——”原本平整的墙体渐次出现笔直的竖裂，备用的防爆隔断全部弹出，利刃般挡在这座实验室与长廊之外。

实验室大门重重关闭，数十台屏幕一齐开启，出现的不是向明辉常见的实验数据，而是整个研究基地的电子安全系统，621随便拖了一个椅子，坐下开始修改防卫密级。

向简脱掉向明辉的白大褂，又撕开右手上的衬衫，他的整个右臂已经红肿变形，肱骨肯定是断了。“我先给你复位，忍着点别咬舌头。”向简白着一张脸，向明辉苦笑着说：“实在不行给我上防咬……啊啊啊……”向简理都没理，621回头看一眼，平静的瞳孔里依旧没有多少波澜，继续专心破译系统。

他的手速极快，弹钢琴般在键盘上行云流水输入，屏幕数据流刷新速度眼花缭乱。621写着写着就觉得，这里有部分代码很熟悉，像是被他遗忘的未完成的工作。元楚只能看懂入门款的代码编写，又不敢打扰他，只能环顾四周，越看越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冻得他整个人发僵。

这里和元楚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把莫渝格式化的实验室相比，更庞大、更精密，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类医学仪器摆的满满当当，冷白的金属元件反射着顶上的无影灯，像蓄势待发的利剑。这里的一切布置透露着极致的理性、精准，研究对象的一切在这些仪器眼中，都是可量化的数据，既然可量化，那就能处理、能计算、甚至能修改。

元楚的呼吸都开始滞涩，他开始控制不住想某一种可能，那个他不愿意面对，但是不得不承认的可能。如果是那样……

手突然被握住，不知道什么时候，621已经停止了编译，比起实验室的安全，他更关心面前这个人的情况。只是握着手心吗？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吗？

“别害怕。”他说，“虽然我暂时都不记得，但是如果你是因为我而难过的话，”621摇摇头，向上望着元楚的眼神像种小动物，“没有必要的。不用为了不值得的事情难过。”我会心疼。他想说，但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说，那什么身份就适合？自己又曾经有过什么身份？

他身形一颤，头又开始疼。

这次他已经压着没出声，但是这个人好像还是瞬间就知道了，回头朝向明辉哭着大喊：“都现在了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向明辉歪着脑袋，被骂的眼神一闪，又习惯性想维持自己的地位和话语权，梗着歪脖子说：“是他不听话，不然现在哪里会这么被动！”

动你XX！元楚彻底怒了，当即要冲过去揍他，621一把拉住他“冷静点”。

“我都是为了他好！”这边向明辉吼上头了：“篡改基地的安全系统、调动’白鹰’亲卫军去救你，还把我关在主实验室门外，这些事情泄露出去一件，你们都要死！格式化算什么，疼点怎么了？”

“你还是不是人！！”元楚的杀意窜到了顶峰，浑身凝结的血液都在呼啸，621紧紧抱着他，眼神示意一边的向简赶紧让这老头闭嘴。

“变态神经病，你想弄你的那些研究，你找猴子找猩猩，找你自己！找我弟弟做什么……”元楚被621拦着，话已经快讲不出来，只能撕心裂肺喊着气音，“你有没有人性……混蛋、畜生……”

“因为不是他就是你。”混乱中，向简突然开口，像一记惊雷丢在混乱的空间里。他摁着向明辉，“我真的很想代替你，但是我……”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有点神经质的喃喃道：“我没有资格，我和向凡，都没有资格。”

“向简你！”

“够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计划了，你还瞒着当事人，有什么意义呢……”

当事人已经不想听了，当事人只想拖着这两人一起去死。“什么破计划？人体实验吗？你们不觉得可笑吗？既然这么喜欢反人类，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扣下来？”元楚被621扣在怀里，他想挣脱他，又不敢太用力，只能血红着眼睛用视线将向明辉剔骨削皮，“两个试验品的试错率总比一个高吧？你他妈逮着他一个人拼命折磨算怎么回事！！”

“因为只需要一个！”

元楚一愣，621赶紧再挪一个角度，用半边身子挡在元楚前面。元楚自己还没意识到，他把621的手腕攥的死紧，弓起的脊背像一只发了狂的猫。

向明辉也理智不到哪里去，“原本就只有他一个实验胚胎，你是移入母体后意外分裂的，计划外的产物你懂不懂！”

621敏锐地感觉到元楚的心脏漏跳了一瞬。

这座主实验室外有隐约的闷响传来，在场四人只有621听到了，他扫了一眼屏幕，关着洛云腾的会客室已经被攻破，从受损情况来看，应该是用的小型炸弹。

那还是不如怀里这个炸弹杀伤力大。他莫名其妙的想。

“别听了。”621捧着元楚的脸，手指按住他的耳朵，掌心接住他停不下的泪：“你不是意外，我也不是。”

他们两个现在额头贴着额头，即使身上衣服不一样，但从向明辉的视角看，就是最完美的镜像作品。“你不是都忘了吗？”他神叨叨的说，“那你凭什么这么确定？话说你醒来之后，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脸吧？你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我长什么样子？621看着距离极尽的元楚的眼睛，他早就知道，这人的眼睛很漂亮，瞳仁黑亮清澈，眼睑的弧度一绝，长长的眼睫拉尖眼尾的形状，只是因为一直在哭，整个眼眶都红了。他不自觉的想，如果没有哭，这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在这双眼的倒影里，我又是什么样子？

“不丑就行。”他看着元楚说，然后又说，“你这么辛苦找到我，我应该不难看吧？”

他本意是想逗元楚笑，结果话音一落，元楚哭得更凶了，又委屈又伤心，嘴巴一扁，整张脸哭皱成一团。

怎么弄巧成拙了，621也慌了，这比破译代码难多了。

“呵呵，”向明辉才不想看他们脉脉温情，直截了当道：“源自同一个实验胚胎，长得当然一模一样。甚至连一般同卵不会相同的指纹都一模一样！基思坎贝尔当时都不信，没想到同学一场，生物之神终究是站在了我这边！”

621眉毛微挑，与此同时，又一道震响传来，这次四人都听见了，安全系统发出警报蜂鸣，这层楼的枕叶区安全屏障已经被彻底暴力摧毁！

“向凡还有多久过来？”621转头问向简。

向简也在动用他的权限重新加固基地的数据系统：“他需要调集人手，但是就算所有的加起来，我们……”他没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人力在□□和炸弹面前，只有死多死少的区别。

“这么大手笔的变态基地，设计了那么多’牢房’、‘酷刑’……结果被一帮□□追得抱头鼠窜、老窝都要被端了……”要不是胸口实在疼得没力气，元楚只想骂得更狠，“你的那些系统，看着高大上，其实只是为了多堵一次门……其实都是在防着他吧！”元楚都不敢想，在莫渝可能有的清醒时刻，他看着一扇扇阻拦自己去路的门时，心里会想些什么。他在一次次试着破译关押自己的系统时，又想对面前这个疯子做什么！

“他是我们最宝贵的实验品，整个基地都是为他建造，当然以他的安全为第一要义！！”向明辉用他还没有断的那只手支撑自己站起身，摇摇晃晃朝元楚和621这边走来。元楚当即浑身都绷紧了，但被621结结实实箍在怀里。向明辉晦暗不明地笑了笑：“不要以为我刚刚承认了，你和他算是同卵双胞胎，就觉得自己和他一个等级。”

“对了，我一直听你叫他什么名字？……莫渝？这名字真难听，你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吗？”

元楚猛然抬头。

“621只是实验用的代号，他的真正名字，叫洛元初。”

“而你，元楚——是他的对照组和备用器官库。”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层层解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