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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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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晃荡,明暗之间是殿堂宫室。

卫含章骤然明白了什么,今日之事真不是向自家兄长讨个饶那么简单。他是在让君王收回成命,总有代价,不是他付,就是别人付。

卫含章退后了三步,端正地跪下行礼,“三哥,万千罪责都在风禾一身,实无必要牵连甚广。今日之事,悔愧难当,自知罪无可恕,但祈愿您留风禾一命,风禾愿以庶人罪身,从军守疆。”

这人在自己面前向来无所顾忌,自己也不希望他有所顾忌,偶见他正身下跪左湖已然舍不得了,不就是拦了个旨意吗,何故吓他。左湖要扶他起来的手都伸出去了,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这人似乎意识不到他和王盛才等人是不一样的。

那几个不值钱的人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想杀便也就杀了,还讲理由吗,更何况是现在有必杀的理由。

左湖瞬息之间醍醐灌顶,纲礼伦常、世俗之言、朝堂臣子向来不是阻碍自己的鸿沟,但却是阻碍卫含章的天堑。若有朝一日,自己真开口请他与自己并肩一处了,卫含章愿意同他共同背负那千古骂名吗?

左湖自信卫含章愿意将性命交由自己,但他不自信卫含章愿意同他一道去走那条注定遭受诟病的漆黑小道。

含晦章美,天生的君子相。但左湖陡生邪念,不愿意他再走什么明明道了,就同自己一处不好吗。湖水自能养护一汪禾苗,卫十八有他的三哥也就够了。

正巧天赐良机,好断了卫含章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他要湖边的禾苗永归湖水的怀抱,便终有一痛。

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左湖收回了手,冷声下令,“来人!王盛才,曹善,......等人不遵圣命触犯天颜,即刻处斩,卫侯监刑。”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卫含章怔在原地,“哥?不不不,陛下,别这样。”

左湖倾身抹去卫含章眼角由于忧惧交加,又心情斗转急变涌出的两滴泪水,“十八,我也不想这样的。要怪就怪你家小美人儿真献了个不错的提议吧。”

......

不论过程,言出法随的力量就这么神奇。

宁怀沙就算嘴上说着不渴慕、心上不屑一顾,但不也对此汲汲营营,极力想要更多吗?

一个人在有人撑着时至多成为一把伞,毕竟能遮风避雨的树是不需要架子来依靠的,而想成为树的伞大多时候也顾念不了骤然失去伞的人会不会被大雨淋湿。

这场宫变以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头落地为落幕,迅疾又悄无声息,但其连锁反应却像狂风过后的海面一样波澜纵生、久久不平。

以至于今朝又来了场,不过,时过境迁三人手里握着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这结果也注定会有所不同。

全然不知自己被挚诚的合作伙伴搅得“记忆”错乱的系统,提醒它越来越出言不逊的亲亲宿主,“或许人家就是知交兄弟情而已。”

宁怀沙一哂,“知交?那姓左的配吗?”

宁怀沙想到他再中状元被左湖单独召见,问他愿不愿帮自己做事时,他以为自己或能得遇赏识。毕竟不是任何一个君主都有魄力在根基未稳时,为一个愣头青而得罪朝中根深蒂固的旧臣们。

明堂上天子威仪,宁怀沙亦有得遇伯乐之感。

直到那人对他说,“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什么样的人,值得含章在伤重来信同我诀别之际,还要求我护你一护。”

宁怀沙懵在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那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即使时隔八年仍击得他无所适从,他只能机械的抬头。

以至于一时间他都没反应过来左湖的下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伤重诀别”,什么叫做“求他护一护”?

原来这世间确无无端的善意和巧合。

“确实漂亮,他自小喜欢漂亮的小东西。不过朕劝你最好,好自为之,认清自己的位置。若做得到,朕许你富贵权势。”

这样的警告也无厘头极了,自己最多不过是得卫含章挂念几分罢了,要认清什么位置?难不成还能蛊惑卫含章去威胁皇权吗?

时间是答疑解惑的最好老师,随宁怀沙在朝中所待之时日久,所有的疑难症结也就迎刃而解,只不过,那结果不怎么令人高兴就是了。

昭定十三年秋,越帝左湖的头疾发作,日中而未至金銮殿,御前太监王德宣旨罢朝三日。

侯到消息的群臣陆陆续续的散了,唯有左相宁怀沙独得帝召见,去了太和殿。

兵部尚书宴故压后了几步,同右相叶衍华一同在群臣之后出殿,“大相公,这宁相是越来越乖张了啊。”

晏故比他那好朋友宁济州可要精明的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所以他那老朋友的坟头草都丈二高了,晏家不仅没倒台,反倒还蒸蒸日上。而且他的宝贝好女儿还得了昭定帝青眼,在后宫中盛宠之极。至论国丈的身份,指不定是皇后的父亲张尚书,还是自己。

叶衍华笑笑没应声,但他迈出殿外时,望了眼正当空的日头,顿了步脚,“年与时驰,意与日去,老了老了。”

太和殿内,怡贵妃跪在一边,旁边是撒了一地汤药和碎瓷片,见宁怀沙来,昭定帝对晏贞挥挥手,让她退下去。

晏贞赶紧行礼告退,出殿时她一个低头收拾好神情,又成了宠冠后宫的贵妃晏氏。

昭定帝和张皇后伉俪情深,向来不选秀和采纳各地进献的女子。晏贞是一次偶然随她母亲进宫拜谒皇后时,撞见了昭定帝,而后被抬进的宫。

民间相传,昭定帝见其人,顿觉惊为天人,仿有前世缘,遂以礼聘为妃。

有没有前世缘不清楚,但昭定帝确实疯狂着迷于过她,领着她宫内游湖,围场骑猎,厚待她的母家亲族,疼爱她所出的三皇子左珵,让清流文臣们几乎有段时间提前写好了但凡昭定帝提议要废后废储时的劝谏折子。

“十八?你来了?”昭定帝头疼的眼都睁不开,倚在榻上,嘴中呐呐道。

宁怀沙进殿行完礼,未收敛脚步声走到左湖榻前,重新恭顺的跪下,“陛下,是臣。”

“滚!”见来人不是卫含章,左湖的头似乎更疼了。

对于这位的喜怒无常,宁怀沙适应良好。于是又行了礼,准备退下,便听昭定帝道,“你的指法好,来跟朕按按。”

宁怀沙净手后依言照做,谦顺的宛如一口一个姓左的是系统说的。

半个时辰后,左湖重新睁了眼,随口称赞,“不咎,那些个汤药还不如你管用。”

“能为陛下效劳,是臣之幸。”

“你说他头疼吗?”

宁怀沙在心头冷笑,面上却无甚表情,语气都是平静冷淡,一派满不在乎,“陛下,臣不知。”

“朕有五年没见过他了。”左湖越发怅然,“那个混账,也不给朕传信。”

宁怀沙心间一紧,真怕这货又去招惹卫含章,不动声色的道,“臣可为陛下继续搜寻美人。”

“望梅止渴尔,朕要他回来。”左湖坐起身一双眼睛眯着,看向宁怀沙,仿佛看穿了他的一点小心思。

宁怀沙恭顺依旧,但不做对卫侯冷硬的态度了,“若是直诏,群臣定有异议,且将军未必肯回来。将军的脾气不太好人又犟,您不是不知道。陛下,若有万一,宫外不及宫内,消息很难封禁的住,到那时,就有人会逼您治他的罪了。”

“惯得他。”左湖骂道,神色却比对怡贵妃温柔多了,“你想个办法。”

宁怀沙垂眸,“陛下,古来为将者莫不忧心国君疑虑的。您只要假意对将军犹疑几分,再诏他归京就合情合理了,而且他莫敢不回。”

左湖掀起眼皮玩味的打量起了宁怀沙,这人生的一副好皮囊,还才华横溢,网罗罪名、党同伐异者无处其右,精专奇技淫巧修路治水、重农用商亦得道,又进退有度,用起来得心应手。比卫含章那把没哄好脾气还硌人手的刀好用多了,但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宁怀沙立马跪下叩首,“臣失言。”

“害怕什么,朕不是告诉过你吗。他说他喜欢你想认你做个弟弟,所以你在朕这儿是有豁免权的。”

左湖伸手勾起了宁怀沙的下颔,那含着兴味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他的脸,“造化钟神秀啊,不怪他喜欢。”

此话相当恶毒,近乎点明了卫含章对他的那一点特别的关照,不过是爱宠一个漂亮点的小玩意儿罢了。而相貌漂亮又是宁怀沙的一重忌讳,对当年事有过了解的人都知道,宁相的样貌随那位出身风尘之地的“丽娘”。子承父业,既然宁济州不认他这么个不孝子,他也不认宁济州那个好父亲,他的仇家自然就说他子承母业了。

不然,平白无故的,卫侯怎么会看上他?

而后左湖的手掐紧了宁怀沙的面颊,话锋一转,“你得记得你今日的地位权势是谁给的,莫动不该有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年与时驰,意与日去。”——诸葛亮《诫子书》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杜甫《望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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