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缇小朋友的每一天，是从清早被青羚爷爷叫起床开始。偶尔咪咪爸爸和大壮爸爸会在家，但他们都很忙，比小葡萄起床还要早，往往他迷迷糊糊趿拉着小拖鞋往外走时，会看到咪咪和大壮在吻别，然后，一个出发去军大营，一个出发去总统府。
盼盼在院子里唱着歌，做身体拉伸，回来抱一抱亲一亲小葡萄，换好衣服，坐着保姆车去艺术中心练舞，二哥早就骑着摩托车走了，人影不见，不知去向。
七点整，隔壁院子里开始有声音，王宇行单肩背着书包往外走，塞西莉在后面喊：“你也没吃多少啊，上课不饿吗？”
王宇行无语地回头斜了她一眼：“能不能不要来扮演好妈妈，你做的早饭有多难吃，你自己不知道吗？”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开了大门，方缇在后面跟上。
“拜拜！”
“拜拜！”青羚跟方缇摆手。
王宇行和方缇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等在公交车站牌下面。
方缇偶尔会看到明月小婶婶，远远地跟在后面，他朝明月招手时，明月笑着把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别出声。
他知道王宇行不喜欢小婶婶跟在后面送他上下学，同样的，王宇行也注意到了青羚雇人开着车，以极缓慢的速度跟着他们俩，等他们坐上公交车时，又会紧紧地尾随着公交车。
王宇行很少在路上跟方缇说话，因为他是个小孩，所以嫌弃。
有时路上遇到大爷看到这俩孩子，会好奇地问王宇行：“这是你弟弟吗？乖乖，长得真可爱。”
“不认识。”王宇行道。
方缇对此无所谓，只是名义上跟着王宇行一起上下学而已，实际上他挺享受没有哥哥爸爸爷爷在身边拉着他的感觉，偶尔他会在花坛里扑一会儿小蝴蝶，偶尔去闻一闻新开的迎春花，边玩边走，可他太慢的时候，王宇行又会转过头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瞪着他。
“你走你的啊。”方缇说。
“……你爸让我看着你。”
“不是你主动要带我的吗？我爸才没有……”
“快走，”王宇行不耐烦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爸让我牢底坐穿，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父子设的局，故意要赖上我，把我抓起来啊？”
方缇：“……”
他觉得王宇行每天都幻想咪咪用各种方式把他判刑，或是杀掉他。这是不是一种病？回头得要去问一问闻爸爸。
这一天公交车到了公主坟站停车，一个卷毛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扒拉着车门，上了车，抬脚去够刷卡器，艰难地刷了公交车卡。
“小樱桃！”
“小葡萄！”
王宇行的头挨着窗玻璃，正眯着眼睛在打盹，被吵醒后睁开眼睛，只见被叫做“小樱桃”的小男孩高兴地张开双手往这边跑，他边上坐着的方缇冲过去跟他拥抱，互相拍对方的肩膀。
“你也来上学了？”
“昂，对啊，你也转学了？”
“我一直在清正学园上学啊，”小樱桃范承毅说，“爸爸过完年出远门了，不能开车送我，我才来坐公交车的。”
“你自己上学？你还这么小，”方缇往车后面看了看，“没有人跟着你？”
“谁跟着我啊？”范承毅被他说得也往后望了望，“没人跟着啊，我虽然小，可我是个Alpha。”
路上一群像范承毅这么大的小男孩，都自己上下学、自己到处玩了。
“可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得家长跟……”方缇指了指旁边的王宇行。
“方缇。”王宇行冷冷地出声，推了一把小葡萄的后背。
方缇被推得往前一扑，不再说了，而是起身跟范承毅一起，坐到了后排。
“你上幼儿园吗？咱学校还有幼儿园？”
“不上了不上了，”范承毅连连摇头，有些害羞，又有些自豪，“我现在上一年级了。”
“啊，你才五岁吧？就能上一年级。”
“嗯呐，我跳级了，”范承毅小胸脯挺着，“老师说我听说读写都很棒，可以上一年级了，你呢？你应该跟我一样吧，我是一班的，你是哪个班？”
“我是四年一班。”
“啊？！”
“我也跳级了，跳得有点多，一蹦三级跳。”
范承毅：“……”
小樱桃不再骄傲了，对坐过牢又会讨红包的方缇，再次肃然起敬，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好聪明，好厉害！”
“还行吧，”方缇压低了声音，“我争取明年再跳一次，跟他做同班同学。”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前面那人的后背。
“啊？可他看着像个高中生啊，那得跳好多好多级吧？”
“没事，他不聪明。”
下了车，王宇行头也不回地走了，虽然他在清正学园高中部念书，方缇在小学部上课，可一辆公交车绕着偌大的清正学园走了一圈儿，所有门都路过，有范承毅在，王宇行不用在小学部停车了，到了高中部他就下车。
方缇坐在窗口，听到外面有学生喊王宇行。
“哟，殿下怎么坐公交来上学啊？也太没有排面了吧！”
“你的王室护卫队哪去啦？禁军呢？”
“还什么殿下，连王宫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统帅公主，王子殿下？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哈哈哈哈！”一群Alpha围着王宇行，桀桀怪笑起来。
“哎呦殿下还不理我们呐，架子挺大！”
“人家是王室继承人，早十年前人家没倒台的时候，咱们还得给他跪安呢！”
王宇行冷笑道：“是啊，是啊！赶紧跪吧，狗奴才们！”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只要没忍住出了声，那些Alpha小子们就把他团团围住了。
公交车停站只有三分钟，方缇和范承毅趴在窗口没看多久，车就开了起来。
“他要挨打了。”范承毅说。
“怎么没忍住啊，平时能忍住的。”方缇有些担忧地转头，一直往后看。
“小王子其实蛮可怜的。”
“也不算可怜啦，他平时嘴挺黑的，纯纯是欠打，”方缇说，“可能挨几次揍，就会变老实。”
范承毅摇了摇头：“变老实也会被打的。”
“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很帅，”范承毅道，“我们Alpha里长得帅的都要被欺负，穿好看的衣服也会被扯坏，好看的鞋会被踩，反正不能太得意了。”
方缇只觉得Alpha世界真是太难了。
“怪不得我二哥从来没被人欺负，”方缇看着他，“那你挨揍吗？”
范承毅摇了摇头：“我不帅，因为我不白。”
“你也挺好看啊，脸红扑扑的，跟我盼盼哥一样。”
“嘿嘿。”范承毅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憨憨的。
这一年倒春寒很严重，已经到了三月，天却忽然阴沉了下来，下午的时候，天空竟下起了雪。
孩子们都往外看，听不进去课，老师干脆放同学们都去外面列队操练，方缇因为个子小，被安排在列队第一个。
“你们班怎么还有个小萝卜头儿啊？”
四年二班、四年三班的同学，看到四年一班最前面竟然是个小孩儿，不禁好奇地问。
方缇纠正道：“不是小萝卜，是小葡萄。”
四年一班的小同学却都不想说话，方缇第一天被老师带到讲台前，介绍给他们时，他们就很不服。
“是个小孩啊！”
“他应该去读幼儿园啊老师，怎么跟我们一个班！”
老师掐着腰哼道：“你们现在瞧他小小个儿，等考试的时候落在他后面，我看你们怎么好意思！这个小孩，他是天才！”
方缇幽怨地抬头，望着他的老师，这以后更没人爱搭理他这个小天才了。
“方缇，方缇！”
同样站在一年一班第一个的范承毅，颠颠跑到了前面，挥手跟他打招呼：“小葡萄！”
“你也站第一个啊？！”方缇笑着朝他喊。
“是啊！”
校长在前面咳了两声：“都站好了同学们，这个冬天，没有下雪，我知道你们都很遗憾，这到了春天，雪花才姗姗来迟，所谓是‘雪岸丛梅发，春泥百草生’！下面，给你们四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你们可以在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四处观赏，这雪压枝头的美景，不过，不要乱跑乱跳，不要跑到校外去，更不准打架！”
孩子们一哄而散，开始到处玩了，方缇和范承毅手拉着小手，在校园里到处跑，他们的爱好可不在赏花，而是团着雪球互相打着玩儿，听周围的同学们说：“快去高中部，他们打雪仗都打疯了！”
方缇一听，连忙往那边跑，范承毅抓住他的胳膊：“咱们别去了，他们个子高，我们会被撞倒的！”
“我们靠边站，”方缇说，“我想看刺激的！”
俩小孩一前一后往外跑，过了一个横道，就到了初中部的所在地，只见他们的主战场也是打雪仗，只小范围的人是在墙边溜达赏花，方缇想起来了，说道：“那个哥哥，香香的，孙什么来着，你记得吗？他应该在这里上课吧，他是初中生。”
“孙舜香。”
“对，你记得还挺清楚。”
“我记得他的眼睛。”
俩小孩在初中部跑着跑着，方缇大范承毅两岁，跑得更快，已经率先去到了高中部，范承毅却还迷失在初中部的校园里。
“会不会拍？”孙舜香低头看着手机里他不满意的照片，生气地对他的小伙伴说，“你要把我放在景里面，花要在我前面一点点，但不能完全挡住我的脸。”
在他的指点下，他的同伴们又拿着手机退到了后面，孙舜香伸手抓着一枝梅花，神情得意，巧笑嫣然。
咔嚓了十几张，把手机递给了孙舜香。
“这张还勉强凑合吧，这张……简直不能看！”
“你要求太高了，我们看哪张都行啊！”
“是啊舜香，你本来就好看。”
“瞧我的吧，”孙舜香扒拉开两个人，抓着其中一个，“站好，左腿放右腿前面，侧过脸，别看我。”
他拿着手机对着镜头，认真拍了一张。
“哇，好漂亮！你拍的真好，”对方看到照片兴奋地蹦了起来，“我能用来当我头像吗？”
“当然。”孙舜香扬了扬头，“我只拍一张就够了。”
“那你帮我也拍一张呗，我也想当头像！”
孙舜香接过他们各自的手机，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皱着眉调整他们的姿势，动作，咔嚓咔嚓拍照片。
“哥哥，小孙哥哥……”范承毅认出了他，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裤边，想带他去给小葡萄看。
“谁家小孩儿？”
孙舜香低头看过去，忽然脸上变色，“啊，我的裤子！”
只见他白色雪呢绒的运动裤，有个小小的黑手印。
范承毅赶紧收了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刚刚跟方缇打雪仗，他不小心抓到了雪地底下的泥巴。
“对，对不……”
“我的裤子！”
孙舜香揪住他的肩膀衣服，生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你这死孩子哪儿来的？！”
范承毅被打得晕头转向，不忘回答他的问题：“小、小学部……”
“讨厌！”
孙舜香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蹲下来烦躁地搓自己裤子上的黑印子。
“别搓了，越搓越黑，得去水房洗一下。”
“能洗掉吗？我今天才第一次穿！”孙舜香哭咧咧地说。
“快点儿去洗，能洗掉。”
孙舜香起身的瞬间，范承毅也要爬起来，孙舜香却居高临下地指着他：“不准动！你敢起来？！”
范承毅：“……”
他又顺势倒了回去，小胳膊小腿儿收着，脸朝地，维持着刚刚被推倒时的姿势。
孙舜香气急败坏地走了，身前身后跟着好多个Omega，他们都着急地跟他一起，去水房洗裤子了。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孙舜香他们一行人又出来了。
“这小孩被你吓得，你看看，还躺在地上不敢动。”一个Omega笑了起来。
孙舜香蹲在范承毅的身前，伸手抓他的头发。
“你在哪儿烫的卷儿，还挺油亮。”
范承毅望着他淡漠的紫色眼睛，被摸索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天生的。”
“起来。”孙舜香踢了他一脚。
范承毅赶紧爬起来了。
“拍照会不会？”孙舜香把手机递给他，“拍我。”
范承毅点了点头，认真地拿手机对准孙舜香。
“怎么又去折磨个小孩了？”
咔嚓咔嚓两张，孙舜香接过了手机，满意地给同伴们看。
“哇，大长腿！”
“哈哈哈哈！”
“对吧，”孙舜香笑道，“他个子矮不用蹲下拍，看看我这美腿。”
一群Omega笑了起来，范承毅又害羞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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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缇去到了高中部，果不其然，这里变成了天然斗兽场，十七八岁的Alpha男孩，身形跟成年人也差不多，个子蹿得老高，肌肉块儿也不小，早十几年前蜥蜴军横行水星的时候，这么大的小子们都得去参军了，只是现在方倾施行的新政策，要求他们都必须考上大学后，才有资格参军。
只听呼喊声、疯笑声、叫骂声不绝于耳，雪球在空中飞舞，砸到谁身上都是一声惨烈的大叫。一头金发的王宇行特别显眼，身旁跟着一个尤为健壮的男孩，俩人像是一伙儿的，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大龙，我们绕后，去打施义！”
“好！”
王宇行和龙思齐跑到战场外面去，俩人齐心合力往一起拢成一个大雪球，滚着滚着，到一个男孩后面，哐当一声，砸人脑袋上。
“哈哈哈哈哈！”
一击得手，王宇行和龙思齐两边逃跑。
“王宇行！”施义捂着头去追王宇行，可没等跑前面去，又被王宇行一个小雪球打到了脸上，痛得睁不开眼睛。
方缇看出来了，那是早上在门口起哄最欢的男生。
接着又是互殴与逃跑，老师们不停用喇叭喊着，让小学部的孩子们赶紧离开，方缇躲在了大树后面偷看，这可比那边两个操场刺激多了。
只见王宇行和龙思齐又一次次偷偷伏击，只用最大的雪球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砸一个人的脑袋，每次都是砸完两边跑，让对方措手不及，只是王宇行每次团在手里的小雪球，似乎杀伤力都很强。
“砸我眼睛了！”
又一男生单膝跪在地上，抹了抹被王宇行砸到的地方。
“出血了！”
他抹了一把，看到了血迹，简直是又惊又怒，起来就去追王宇行，王宇行双臂摆动，嗖嗖嗖跑得贼快，这回干脆跑老师后面去躲着了。
那雪球滚出了十几米远，落到了树下。
方缇将它捡起来，在手心里握了握。
“咋这么硬啊？”
他知道王宇行手劲儿很大，平时举着手臂站那儿练枪，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一动都不动，手指头都不疼。
可雪球是因为被握得很硬，打人才能打出血吗？
方缇朝那被握得灰呼呼的雪球哈了一口热气，又使劲去抠它。
半晌，雪球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里面包着的竟然是颗鸡蛋大小的硬石头。
方缇：“……”
他瞄到王宇行又偷偷往后跑了，手在地上捡着什么，估计又要用雪包石头，他悄咪咪往老师的方向跑，想要把他告老师，只是没跑两步，忽然听到操场上有人大叫。
“我眼睛瞎了！”
“王宇行你打得太狠了！”
只一会儿工夫，全高中部暴动一般，都往操场一个方向去，将金毛王宇行团团围住。
雨点一样的雪球，纷纷往他的方向飞去！
“报告老师！那个王宇行……”
“看到了！体育老师集合！”
拿着喇叭的生活老师大喊：“不准可着王宇行一个人打！都给我散开，散开！不然记过了！”
王宇行在里面很快被打倒在地，龙思齐试图挡着，结果是两个人一起挨揍，无数拳头和脚都踢在他们头上和身上，只是拿着棒球棍的体育老师们去得也很快，棒子从外圈开始打，几乎无差别攻击，一下下打在Alpha男孩身上，砰砰作响。
“都散开，散开！”
“不准打了！”
龙思齐捂着头还能站起来，王宇行满头是血，最终被搬上了担架，四人将他抬出了操场。
这真是，什么孽，不可活啊。方缇想到了方盼盼教他的一句话。
可看到人群散去，王宇行被抬走之后，他握在手心里的包着雪的石头，也化成了水，单独只剩下了一颗石头。
方缇将石头丢在了地上。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了初中部，却看到范承毅呆呆地站在那里。
“小樱桃，你怎么没过去？”
“我拍照了。”范承毅说。
“拍谁了？”
“大长腿。”范承毅往那边看去，确定孙舜香他们已经回教室再不出来了，拍了拍身上的雪。
方缇拉着范承毅往小学部走去。
“那边打雪仗好玩吗？”
“还行吧。”
“小王子又挨揍了吗？”
“是，不过他也是欠揍。”
晚上的时候，方缇坐着回去的公交车，路过高中部时，王宇行头上缠着绷带，抓着两边扶手上了车，一脸生无可恋颓废模样，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方缇跑到了他边上坐好：“我还以为你去医院抢救了。”
王宇行哼了一声，一圈又一圈拉开缠着脑门的白绷带，扔到了前面的垃圾箱。
“怎么，给你们医院创收啊？”
“创不创收，”方缇没听懂，“我看你今天脑袋可被创得不像样，回去公主看到你要哭了。”
“方缇，你知道世界上最没出息的人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去找爸爸，告老师，”王宇行说，“那是小学生才那么干。”
“可我就是个小学生啊。”
“……三年级以上的小学生！都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你回去不要乱说话。”
“可你挨揍了嗳。”
“看不出来，”王宇行抓了抓头发，掩藏裂开的伤口，“明天就好了。”
“可我知道你用那个……”
“石头”二字没有说完，王宇行冷酷的眼神望着他，让他不得不闭嘴。
他们好像无形中形成了一个默契，就是不得不天天见面，一起上下学。索大豹告诉王宇行，方缇就是他的护身符，而方缇的哥哥盼盼则是告诉他，王宇行很可怜，要跟他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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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放学的时候，方缇在公交车上等着，车停到了公交站，王宇行却没有上车。
车往前又开了一站，到了南门，方缇要下车。
“你没到家啊，”范承毅道，“这才开了三站。”
“我要下去找找，王星星不见了。”方缇边跑边下车。
“那我也去！”范承毅在后面追着，可惜车门关得太快，对他的拍门置之不理。
方缇下了车，双手握着书包带往回走，想去高中部校门口等一等王宇行，可路过早餐店旁边的小巷子时，却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
“殿下，我的殿下哎！”
一个Alpha男孩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一脚踢了前面那跪着的人的下巴上。
那人一头金发，皮肤冷白，吐出了一口鲜血，头发被向后抓了起来，不得不仰着头，身旁两个强壮的Alpha，一左一右将他的胳膊反绑在背后。
“你不是super star么？哈哈哈哈，尊贵的王子殿下，怎么能跪我这样的平民？”
“你也不是平民吧，呸，”王宇行往旁边吐出了一口血，“辛启森伯爵。”
“伯爵，是啊，我爷爷是伯爵老爷，我爸也是，怎么到我，就他妈不是了啊？！”
他又抬起一脚，用力踹了一下王宇行的肩膀，将他一脚踹翻在地上。
“还不是因为你爸无能！王室多少年的基业，都毁到你爸手里了！”
王宇行被踹得一下下吐血，趴在了地上。
“你竟敢说你不认识我，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王宇行眯缝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姓辛，那就是辛拉姆伯爵那辈的所谓王室亲眷，可到底是谁，他又怎么知道？
“我陪你念过书！你妈的！”
辛启森又是抬起脚猛跺他的后背，“你忘了？！我们十几个小孩，被你爸叫到王宫，天天陪你读书！”
咣咣几脚，王宇行被打得趴在地上不动，可听到这话却陡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太子伴读，”他嘴角含着血，仰着头看着他，却忍不住狞笑，“辛启森，你记住了，当过我一次伴读，就一辈子……是我的狗奴才！哈哈哈哈！”
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像是在踢一滩烂泥。
方缇打开了他手腕上的小天才手表，故意开了外放：“喂喂！警察叔叔！三中早餐铺边上的巷子，有人在打人！要打死人了！快来啊，快来救命啊！”
那几个Alpha男孩一听声音都往方缇的方向走来，王宇行叫道：“敢动他你们就完了！”
可他们才不管完不完，将方缇围成一圈儿，扒拉他的脑袋，把他推过来，推过去，想抢他的电话手表，他小手腕胖乎乎的，竟然没拽下来。
“小不点儿竟敢多管闲事，你是不是想死？！”
“这是王子殿下和我们的个人恩怨，你个小崽子也敢管？！”
“唔，各位哥哥别生气，别打我，”方缇紧张地直眨巴眼睛，小手合十，“我是跟你们闹着玩儿的。”
“谁跟你玩？！”
“哎呦！”方缇头上挨了一记暴栗，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你们是真想死啊。”王宇行蹒跚地站了起来，护在方缇的身前，俩人一步步往后退。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方缇大叫起来。
正在这时，忽远忽近响起了警鸣声，来的却不是警察，而是方缇一车的保镖，他们没看到小矮个儿的方缇偷跑下车，跟着公交车到家里附近那一站，却没看到方缇在车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回来找时听到方缇打电话呼叫，更是着急地用警鸣开道，急奔而来。
打人的Alpha们一哄而散。
“没事吧？！”川穹叔叔一把抱住了方缇，紧张地仔细看他。
“我没事，他……”
方缇往那边一指，王宇行却不见了。
“咱们可不管他了，真是魂儿都被吓没了！”川穹叔叔将他抱上了车，把车开起来往家走。
方缇反坐在椅子上，一直往车后窗看去，只见一个红衣长发的女人，忽然出现，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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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了，不敢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辛启森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殿下，你是我们的殿下，是我们一辈子的殿下！”另外两个Alpha磕头如捣蒜。
“我们都是狗奴才，是你的狗奴才！”
王宇行手里拿着一把枪，正在调试上面的□□。
这三个人被打得乌眼青，地上都是他们口吐的鲜血。
“你看你被打得这猪样，”索菲娅好笑道，“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你。”
“他们是三个，”王宇行指着自己，“我一个。”
“不，你两个，”索菲娅笑道，“你不还有方缇么？”
王宇行：“……”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枪口对准了辛启森。
“好久没杀人了。”
辛启森一看他这冷冰冰的眼神，当即磕头又道歉，嘴巴张得很大，王宇行又笑着将枪口怼进了他的嘴，歪着头，似乎感觉很好玩。
“王星星，”索菲娅上前按住了他的手，“明月叔父让你别犯法，算了吧，都打成这样了。明天他们都变成你小弟，在学校你也横着走。”
“不行。”王宇行摇了摇头，在星洲岛上但凡有人拿他爸当笑话，最后都是个死。
索菲娅翻动手腕，王宇行立刻去她手里夺，俩人争着一个东西，抢来抢去，却都笑了。
“把我手背都挠破了！”索菲娅气道，“怎么比个女人还会挠人？！”
王宇行笑着转着手心里的倾弹：“你从小就抢不过我，真是笨啊。”
“别杀了，”索菲娅只好垮下脸来，“我怎么跟我小叔父交代啊，他不让你犯罪，给我个面子。”
“你面子就往他们身上用啊？”
“求求你啦，星星哥哥……”
“滚一边去。”
“你看，方缇在那儿偷看呢。”
王宇行猛一回头，手中的倾弹被索菲娅一把夺去，啪嗒一声，索菲娅捏破了倾弹，王宇行啧了一声捂住嘴巴往后退，索菲娅亦然。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人，却闻到了这倾弹有毒气体，前后脚昏了过去。
“你真没劲！”王宇行生气地把枪扔还给她。
索菲娅知道他不杀没有知觉的人，嫌没趣。
“想杀人周末跟我回家，又一批死刑犯出来了，随便你杀个够，”索菲娅推着王宇行的肩膀，“在驻地，做个遵纪守法的人，很难吗？”
“很难。”王宇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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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方缇和王宇行又一起等在公交车站牌下，一起上了车，王宇行坐下之后头靠着窗，惨白着脸，闭着眼睛睡觉。
昨天晚上他一身的伤回家，塞西莉又是报警，又是打电话到学校询问情况，又是连夜审他，给他烦得够呛。
“小葡萄。”范承毅小声地跟方缇打招呼，俩人坐在一起。
“你怎么声音这么小。”
“怕把他吵醒，”范承毅说，“他昨天挨打了。”
“你们班都知道了？”
“嗯，”范承毅点头，“可惨，全校都打他。”
方缇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又有学生上了车。
“哎，听说了吗？辛启森昨天惹了海盗，被脱了全身衣服，扔在了校门口。”
“我靠，社死啊！好多人拍了照片发到了网上。”
“不过海盗脱他衣服干嘛？”
“不会是……把他那啥了吧？”
“……海盗口味挺重啊！”
车里传出了一阵阵狎弄的低笑来。
方缇转过头，看到王宇行依旧倚靠着车窗玻璃，闭着眼睛，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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