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全体市民注意：污染将在明日对本市发出侵袭。即将启动全城雾气屏障，请所有市民前往地下避难。”

在第二声警报响动后，城市广播开始播报。

地下城训练室。

环城的广播从地表传到地下贯彻，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怎么会…提前了这么多天！”训练室的芦叶子发出惊呼。

在桑榆过来之前训练室里有5个人，抛开刚刚和她搭过话的四人外还有一个沉默的青年男性。

他不赞同现在报名计划的人。

现在更不赞同了。

刚刚桑榆欣然地接受骆姐的切磋，乍一看还以为她是大佬。

接下来的比试，让人感到稀碎。

连最基本的格斗式都不会，她是来搞笑的吗？

桑榆被打了，桑榆躲开了，桑榆被绊倒了…

这个状态，他都怀疑在城里随便抓一个小孩都比她灵活。到最后，骆姐也一面伸手，一面无奈地向倒地的桑榆说：

“没想到你真的都不会啊。”

她还以为最后新加的人一定有隐藏技能的。

警报急促而绵长，一声声波动人心，焦灼与不安在训练室里蔓延。

被桑榆称呼为骆姐的人，目光沉沉地望向门口。

人进来了。

是他们的教丨员和士兵。撤离城中市民需要人手，一些安置区的外城人不相信异者…总而言之，教丨员叫走了，早已训练有素的五人。

他们神色还算坦然间夹杂着兴奋和紧张：这是第一次出任务。

也默认同意了桑榆的留守，毕竟刚刚见识过了她的实力。

“林长官，你不走吗？”桑榆用毛巾擦拭着刚刚运动后面上的汗滴，顺便问问林克大队长，偌大的房间剩她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林克见她还有愧疚吧，他对她说话带有温和：

“抱歉，你可能不方便参与我们的协助任务，因为…”因为身份不被允许啊。

没想到桑榆背着手，轻轻摇头：“没关系啊，接下来我该呆在那呢？”

嗯，这群人还在怀疑自己。她是知道的。

被打断的林克一愣，继而补充：

“要么你留在训练室，”会派专人看管。

“要么会有士兵带你回安置区后勤部，你们去帮忙搬运物资。”

“粮食安全诶，不怀疑我了吗？”桑榆疑惑。

林克：…怎么说呢。刚刚洛长官执意带她走是因为一二队在城内秘密安置屏障，重点看护人员需要提防着点位泄露。

至于粮食问题，

“物资已经有人检测完毕并打包得当，”他轻轻瞥向桑榆：“你应该…打不开。”侵袭期间的政府供应，是会反复检测的。

怎会如此，自己弱小到他们怀疑也提不上劲了吗。

桑榆没有怒从心头起，反而放宽了心。希望自己躺的再平一点，估计此次侵袭之后就没人打扰她在末世苟着了。

“那您派人带我回去吧。”

*

走出地下城刚好晚上七点，天黑的很快。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借口身体不适，回房垫垫肚子。桑榆圆润地滚回房间，开始自己的造枪大业。

说实话，心里没底。

但是前后三次变成功，虽然过程痛苦但症状减轻。她原计划就是每日一次锻炼能力。

就当这也是锻炼吧。

桑榆找了个差不多大小的水杯，闭眼尝试。

手心再次灼热，恍惚间她仿佛能感受到水杯在自己手上变形。

忍着脑袋框框砸地的剧痛，她忍不住睁眼偷看：圆柱状的大钢杯子如今前口细长，模拟出枪口的位置。它逐渐变得长条，桑榆握着后端，整个杯子像橡皮泥一样低垂着。

疼痛一下下敲击脑袋，桑榆不敢再分神。用心凝聚碰过的枪的模样。

很神奇的感觉，她能体会到掌心在一点点勾勒。可是全身颤抖的桑榆只能深感无力：她已经没法继续了，到极限了。

神志有一瞬间的滞空，脱力的手让还是钢材质的枪状物，瞬间坠地，发出噼里啪啷的声响。

这是个失败品。

不一会，看着她的士兵就见桑榆面色惨白，走路发虚的少女直着眼睛走出房门：

看来，她真的病的重。

院子里没有灯，桑榆带着幽灵般的怨气飘向李达主管的后勤部。

“这个、这个，这三个是加工好的，送去B区。”李达叼着手电筒，一面在本子上勾画，一面站在台阶上指挥工作。

桑榆第一次见到后勤部的其他员工。没想到莉莉留在这里，手上推着两个大箱子搬运。

但她眼底还有红血丝，明显状态不好。

桑榆皱眉：“你…”没事吧。

“我和他分手了。”莉莉故作冷酷地发言，眼睛红红的。

桑榆糊得像浆糊的脑袋勉强理解了她的话。

什么？不是朋友？又是情侣？！！她怎么没发觉？

莉莉还在兀自言语：

“本来抱有希望，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还是会去找监管员提醒的。”

“可是，”莉莉抽了抽鼻子，眼角溢出水珠，无奈苦笑：“我等到城门彻底落锁，他也没有出现。”

桑榆沉默，她没想好怎么安慰，继而递给莉莉纸巾。

还是分手了好，那个不知名男性理念与莉莉冲突。

“抱歉，我…我还要在这里帮爸爸的忙，我只是难过…有点控制不住”莉莉还在倔强地坚持。知道他们争吵的只有桑榆，看着她的关心莉莉有说不出的委屈。

无需考虑劝解词，呆滞的桑榆就被眼尖的李达发现了。

“小榆，这边有册子你赶快过来负责对账和记录。”仿佛看到了救星，李达不用一心二用了。

才遇见的后勤部同事们似乎对这样的业务很熟练，分类、装货、推送、下达。亚麻色的马甲在不小的院子里有条不紊地进行储备运输。

就连支援的军队异者，也严格服从李达这个后勤部小领导的指示。

蓝色的荧光从他们眼中迸发，只是在和时间赛跑。

汗水和潮闷冗杂，桑榆捡到的这份工作轻松，却也真实地目睹了运输到后期，哪怕莉莉这样协助性的异者也将汗水浸湿了马甲，他们不在意地用上衣衣摆擦拭汗水，然后继续干活。

李叔的指挥也像是开了天眼，全程没有运输人员和车辆堵塞。

全力竞速、争分夺秒。

“这样太急了…”

不知道是何时的空闲，李达在旁边喃喃低语。

“达叔，你说啥？”桑榆以为在和自己说话，埋着头奋笔疾书，完全顾不上字迹潦草。

“我说…自从检测仪问世以来，从来没有哪一次侵袭这么急迫过。”

总觉得会出事啊。

*

地下城躲避的居民已经等不及了。

不知从哪里的消息，宣布第九城政府会在今日夜间于几个分区内提供救助餐。

更不知道是谁起头，提前奔向分区办事处。或许就是羊群效应吧，乌泱泱一片人也朝办事处拥挤。

此时此刻，负责地底的士兵还在派往各处检测污染警报检测的路上——每每此时都有人浑水摸鱼或者反对迟堇渊的人破坏仪器。

军队的支援还没有到，可是居民已经一拥而上。支援小队只能站出来稳住人群。

“不是说好一周才侵袭吗？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们还计划明天才储备粮食呢？”

“今天摊子收得太早了…我们没买到吃的。”

“我们来了，吃的在哪领呢？！”

人潮攻陷了E区和F区的地下办公处。

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的左轮和芦叶子面露难色。无论是刚刚高声解释，还是试图用身体抵住人群，完全压不住这些人。

忍无可忍了，芦叶子抽出左轮左边的配枪，向远方的鸣响：

“嘭！”巨大的声响在地下城回荡，人群被吓得突然寂静。

这是超级爱枪的左轮，自己做的模型枪。

负责驻守并观察他们的士兵长一愣，继而拿出大喇叭：

“我们还没有发出相关通知！粮食还没有送到！大家先回去，之后我们会将储备粮按时按点地发到各个居住区！”

闻言，本来激烈的人群似乎被说动，有人相信地愿意转身离开。五人松了口气，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你说得到轻巧，难道不应该让我们这些先来的拿吗？不然你们先送到C区D区我们怎么办？”

C、D两区大多居住异者，他们觉得不公平。人群再次被影响得嘈杂不堪。

“不如让我们先留在这里，就等着粮食运过来怎么样？”背着包裹的旅人颇有发言人的架势打着商量。

那是不行的，混乱的环境混乱的人群，出一点乱子全部完蛋。

“我第一次来你们第九城，凭什么污染侵袭了城门要落锁！逃都不让我们逃吗？”也有人崩溃地涕泗横流。

“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

此时此刻，18号夜间22点。

“嗯。确认异常了？找机会把他带下去吧。”迟堇渊支着耳麦，抵着幽黑夜色俯瞰城外。

全城各街道确认撤离无人出行。每个点位各有支队士兵把手，开启并守护雾气屏障仪。

城门是最重点的警戒线，由一队最精英的战士驻守。

夜晚格外漫长，远方本该漆黑一片的边际已经因为浓雾的到来晕染污灰。

仪器判断此次雾气持续时间最高为24小时，将在明日11时浓度最高，污染物也最为活跃。

迟堇渊坐在顶点高塔中，站在城墙铸壁上思量。

战争是从黑夜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