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桑榆面前的是一辆两米高的“车”

桑榆瞳孔地震，绕着车环视一周。

“这就是我们的交通工具？”她转头就问向如今交付迟堇渊，洛佩并排站的两个人。

“嗯。”听到声桑榆语气里的震撼，洛佩及时介绍：

“适应任何地形，强质地、封闭性阻断污染 ，同时兼备战斗、防守强发信等功能的超性能装备。”

光是车的材料就打磨了好几年。综合获取难度和实用价值后敲定的材料。

也是他们近些年对外一直表露出能源不足的原因之一。

桑榆打开后车门：

皎白的金属在车内自带的冷光下显得宽敞而通透。几个内置的设备不知道藏了多少武器。

整个车新且明亮。

内存也太大了吧！

她震惊地探头打量。

因为有迟堇渊的叮嘱，实际上桑榆这次属于轻装出行。

“咳…”

洛佩低低咳嗽一下：“原计划是迟长官带一支精英小队出发。”

“现在计划有变，我们只能争取时间。”

话说到这，他看向如今知道核心消息的众人：

“检测大家都做过了，除了迟堇渊迟长官。剩下人目前的能力不足以应付污染度骤变，只会加剧异变的可能。”

“但我们可以在核心边缘策应。”不服气地士兵反驳发言。

“不可以。”洛佩冷静打断。

“检测显示周围污染度呈不定状态。”

“所谓的边缘地段不成立。”

“我们不可以，可她！”那人明显指着桑榆。

他们知道桑榆，却并不了解。

都知道她是迟堇渊的恋人，可这样的人要以恋人的身份跟着迟堇渊外出。

这不是儿戏吗！

洛佩猛地将他撤出，压着他的头。挂着一贯温和的脸摇了摇：

“她通过了数据检测。”

“可…”

洛佩低声打断：“迟堇渊信任她。今时今日，我们也应该选择信任。”

没有时间耗在无用的互相猜忌上了。

“洛博士你是哪边的？难道让迟长官….！”

“就是因为我忠于研究、忠于你们的迟长官，才不能让你们白白送死！”

洛佩话语严厉，散发出作为科研者只关注数据本身的一面。

意识到连自己也有些情绪失控，洛佩沉默地攥紧研究表：

“更不能让迟堇渊送死。”真到了那个时候，迟堇渊不能再顾得上拖油瓶。

桑榆始终保持沉默。

她环顾着：上至洛佩普、顾温遥、下到林克等等她眼熟的人们，都不那么甘心地攥紧了拳头。

大家都在为他担心，都希望能帮上忙。

昨天通过测试，她转头就问迟堇渊能不能自己单独代劳，他就别去了。

毕竟自己也没有风险…也许大概可能没有？

当然，迟堇渊拒绝了。

桑榆也知道不可能。

她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而且输出也不是很强。

万一到那边没法用能力搞破坏岂不是直接歇菜了？她甚至不能保证能否把车开回去。

但当她还打算再争取时，却被迟堇渊一同拉倒在按她要求铺好的全新软绵绵家居毯上。迟堇渊垫在她的背后，没有一点痛感。

两人就这样陷在温暖的窝里，迟堇渊与她十指相扣。

“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世界？”

桑榆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知道他浅笑摇头：“不是。”

“不仅仅是。”

“还有原因，是我自己。”

踏出城市以外，探索荒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虽然不断被现实打磨，却不影响他一点点的追求和努力。

“自从决定这个机器的研究。”

“我就准备好放弃一切了，坦白说——”

迟堇渊折下下面送上来的请愿书。

“我原以为我会一个人前往。”

因为未知，因为危险，因为随时随地可能的丧生。

这是他自己的事。

可现在，他顺理成章地将相握的手放在左胸口。低叹：“如果不是因为小榆过去不会受伤，我是不会邀请你去的。”

不仅仅是指桑榆不会被污染，更是希望自己能保护她。

纸是包不住火的。

如果真的破坏了核心，解除了污染。那么桑榆微妙的身份才不会被仇视。

而若是撇下了她，即使他已经同洛佩普他们打好招呼，也不敢那么放心。

“如果真有什么情况，请不要先考虑我。”

桑榆见说不动他，只能叮嘱：“我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女生顺着他的视线抬起自己的手：

“光享受了它给我的带来的便利，却没有一点代价。哪有这么大的好事。”

“迟堇渊，我只是好奇原因。可我已经没那么在乎结果。”

“如果没有这样的我，可能根本就遇不到当时在荒故林的林克。”

更不会相遇。

迟堇渊没有等她说完，伸手抵住她的嘴。

“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桑榆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能在这个时候也能和他一起。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出了问题。

时间回到现在。

做完检测，拿到两人的数据后他们快马加鞭地起程。

这件事情，第九城的核心人物都知道。却被迟堇渊告知暂时不要传给其他城市。包括第二城。

起码，在他走之前不可。

研究所不完全在第九城地表，而是向外延伸到一定距离。

他们的建设依据一直是是通过地下通道，跨过预估的可视面计划绕过头顶的视野。

这样就有一定概率，在不被发现情况下出行。

可是过不去了。

明明还是缓慢的上坡路段，前方视野一览无余没有办法遮挡。车轮却在稳定地原地打转。

桑榆跳下车，手一伸立刻一愣：她若有所思地碰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空气墙。

手指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空气的存在。她开始用力，自然动不了“空气墙”半分。

为什么？

迟堇渊也皱眉从车上跳下。

“屏障？”

尾音随着当事人的情绪难得的上扬。

桑榆侧头一看：迟堇渊伸出的手压根没有碰到所谓的障碍物。

十分通畅地伸掌。

两人静默三秒。

迟堇渊启唇：“我去试一下车。”

他再次回到驾驶舱。

桑榆下去后，原先那堵拦着机器外行的屏障仿佛骤然消失了。

车头顺利开上加速坡。

伴随着桑榆不可置信地抚摸手里空气墙，迟堇渊再次下车。

洛佩普他们并没有走，倔强地伫立原地行送行军礼。

送行是他们的惯例。

直到，桑榆和迟堇渊相继下车。

迟堇渊再次抓起桑榆的手腕，往面前的墙触碰：

是真的。

果真无法穿过前面。

可迟堇渊松开她的手，自己却能出去。

“等我试试”

桑榆立刻用上感应，她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只是试探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点精神消耗她付得起。白色的能量团离开桑榆的手心，化作千丝万缕的线全部铺在墙面，按照桑榆的意愿向外延伸。

片刻，桑榆脸色白了些，她立刻开口：“这是个透明玻璃罩。包围了整个第九城。”

“但是只拦住了我。”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第九城桑榆不是没出过，从未遇见过阻拦。

这是针对她的。

桑榆在心头冷笑。

那些人看起来是真的了解她啊。

迟堇渊也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他的手尚能在空中抓握，甚至进行了出入尝试。没有任何滞凝感。

他思索的模样显得凝重。他回望目前已经是像素点的属下们。

看着皱眉的桑榆。

桑榆伸手，顺着空气墙一寸一寸地抚摸。

没有缝隙，刀枪不入。

这种程度不是现在科技能达到的技术。

悬在空中的手开始随着主人的意愿散发着独一无二的白光。

她这是想用能力了。

迟堇渊上前一步，看着桑榆专注坚定的眼睛。抓了她另一只手握在掌心，没有阻止。

桑榆的手落在墙上，能量以掌为圆心。

扩大。

扩大。

扩大。

迟堇渊手中被攥得紧，他一下一下安抚着桑榆。

须臾，桑榆猛地脱力弹开。

好在迟堇渊一直在身边扶稳了她。

“怎么样？”

桑榆对上迟堇渊关切的眼睛。

“没成功。这条屏障上天入地，罩住了整个第九城，我想打开一条口子，但被弹开了。”

这是她从未遇见过的情况。

对于她而言，已经有过多次经验了，未尝不可一试。

她这么想着，抬起右手想再来。

半空中的手被迟堇渊拦下握住，他有力的大手带着她贴回身体。

“我可以再试一次。”桑榆强调。

“你在发抖。”迟堇渊捉起她的手腕，悬在空中的手臂肉眼可见地微微颤抖。

桑榆抿了抿嘴，倔强道：“我没有。”

迟堇渊在打量她 。

桑榆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仿佛马上就要迸发出来。

他在判断以自己的身体情况是否还能继续尝试，是否还能继续出行。

桑榆暗自使劲控制住略有脱力的自己，她不想功亏一篑。

不一会，她听见头顶的叹息：“这次任务你留下策应第九城，核心地点由我一人前往。”

“可——”

“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想保护你。”

桑榆总觉得有什么在失控。她转而握住迟堇渊可能抽离的手。一定要攥紧什么，才能稳住这颗还在内里疯狂跳动的心。

外出危险吗？

危险。

她能不知道这件事很危险吗？

她只是自信自己和迟堇渊一同出去有个照应。

或者说，她自信从未有一刻放松练习的自己，现在能保护迟堇渊。

可是如果不去呢？

桑榆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浮现出一幕幕背下的一系列危险须知。

如何避开波动区。

遇到污染浓雾解决办法。

污染潮逃生指南…

仿佛尖利的刀子刺入她的心口。

再抬眸时她红了眼眶，倔强地拽住迟堇渊：

她一字一句，稳住颤抖的呼吸：“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赶来的顾温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只是听从迟堇渊的命令前后走了几步。

然后，桑榆被扶着站在人里。

迟堇渊深邃地回望，似乎要将她牢牢记住。

然后猛地一笑，伴着长长的口哨声，踏上了车子。

“我走了。”

桑榆还没有缓过神。在别人的搀扶下强制恢复正常的呼吸。

她闭上眼，肩上的头发随之嘴角依稀残留着属于男人的灼热与暧昧。微微的热意带着眷念与不舍。

迟堇渊在手下来前同她说了很多，可她脑子里只有最后的临别：

“第九城对我而言同样重要。”

“我把它拜托给你们了。”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