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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潮生 秦川领职,秦淮求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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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经过一个无眠长夜,第二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它公正地悬在那里,不以任何人的愿望或祈求为转移,它将自身的光芒平均分给大地上的一切,无论清贫还是权贵,低劣还是高尚都沐浴在这无私里,不可阻挡、无处遁形。

这边秦家父子俩才刚用过早膳,那边宫中内监就急急传来旨意,特命秦川暂代御前戍卫总领一职,负责三日后南夏使团游历京城时的保卫工作。

除此之外,还另有一道即刻进宫面圣的口谕。

秦川丝毫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打理一番后,就跟着传旨的内监一路赶往宫中。

路上,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疑惑:

照理说,三日后使团参观都城,沿途的保卫工作应该早已做好部署,况且巫马太师也有自己的亲信随从,根本用不着自己这个尚未正式认领官职的将军之子。

当然了,这些疑惑,在他见到韩凛之后全都不攻自破、迎刃而解。只是这理由,听起来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秦川入殿后先是照着规矩,恭敬地行礼参拜。可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就被这位挚友一把拉起来按到了椅子上,韩凛自己则就近坐到了秦川身旁。

两人如今身份悬殊,秦川心知如此行事大为不妥,待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韩凛的一句,“这次有你陪我,我就放心了!”堵住了所有去路。

他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同窗,黄袍加身、玉冠束发,清俊的面容上已隐隐可见帝王威严。韩凛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好看,如同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对着自己亦全无疏离之感。

就在秦川望着韩凛失神的刹那,只见面前之人朝后摆了摆手,随即朗声道:“来人呐,将朕备好的东西拿来!”

随着一声应和,旁边侍立的小内监立马呈上一套新衣。

冠带鞋履一应俱全,以红色为主,银色夹杂其间作为点缀,更有金色束冠为其点睛。一眼看过去,是说不出得威风凛凛、青春洋溢。

“快,试试看!”韩凛笑着拉起秦川,随手就往他身上比划。

而秦川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下想着韩凛果然还是没变,皇帝样仅仅维持了短短一刻,没一会儿就露馅儿了。

韩凛看着他微微红起来的面颊,忽然狡黠一笑,上半身趋近秦川道:“秦将军今日怎得这般扭捏?跟个大姑娘似的!”说完眯起眼睛牢牢盯住秦川,眸子里的笑意愈发意味不明。

显然,韩凛的目光比他的话语更有杀伤力。

秦川飞快地接过衣服,逃避似的四下张望着,想找个能够换衣的去处。

一旁的内监总管孙著立马会意,抬手便引着秦川往偏殿走去。边走还边听到少年悦耳的声音传来:“我现在还不是将军呐!当然,将来一定会是!”

一个更加浓稠的笑化开在韩凛脸上,他在殿中不停地踱着步子,感觉自己脚下简直要开出一朵花来。

不一会儿,少年爽朗动听的音色由远及近,混杂其中的惊喜感叹像极了一只嗡嗡叫的小蜜蜂,“嘿,这身衣服可真合身!”

韩凛忙回头去看,但见这套红色衣裳,衬着少年的身姿愈加挺拔高大。金冠将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只余鬓角旁的几缕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颤动着,更显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一时的恍惚,秦川已走到韩凛身侧,语气疑惑地问:“发什么呆啊?我身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韩凛这才急忙收敛了心神,以笑容躲闪着秦川的问题:“嗯,果然合身!”

“对了,我正想问你呢,这衣服怎么会这么合适?并没见你派人上门给我量尺寸啊?”秦川打量着自己身上的锦绣红云,又用手紧了紧腰间的银色束带。

“何必这么麻烦,让他们按着我的尺寸做就行啦!”韩凛含笑坐回椅子上,端起杯茶就喝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让我穿着这身行头,陪你接待南夏使团?”秦川岔开了话题,他感觉到韩凛那异乎寻常的热情,有些难以招架。

而这份热情,虽说在以往的岁月里一直都在,可不知为何,他依然觉得,自从韩凛成了天子以后,这份热情就似乎变得更加炽烈了。

但不知,是自己有碍于身份的阻隔显得拘谨,还是因为韩凛身在孤寒高位,过于寂寞,想找人说说话。

“还是小川最了解我!由你做我的贴身护卫,任谁看了不得赞叹一句英雄出少年!”韩凛目光灼灼,毫无闪避之色,“何况我初登大宝,也该有些新面貌才是。”

“哎,先说好啊,圣旨上说了是暂代总领一职。以后,我可是要上战场、当将军的。”秦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勉强接话。

韩凛也倒是痛快,“好,好,我知道啦!那就请秦将军先回去好生休息,以便日后相随护驾吧!”

秦川笑着答允了句什么,潇洒地行过礼后转身出了殿门,却冷不丁被正当午的太阳晃了眼睛。他徒劳地用手去遮,心里总想起韩凛的笑容,闪耀夺目,一如日光……

将军府中,待秦川离家后,秦淮也叫人备了马车,一路出城而去,及至山脚下一处僻静的院落。

那院子虽然不大,但好在收拾得很整洁,给人一种古朴清贫之感。

一圈篱笆漫不经心地围着角上的小屋,屋檐低矮。

门前有几把竹椅,扫把边上搭着条白色手巾,院子中央的石磨上放着套书写用具,一把竹笛压着写好字的纸张,看得出屋主并不是勤于农活的人。

秦淮下了车,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从袖中掏出名帖交给管家钟礼,命其前去扣门。

钟礼慎重接过,可依然面有难色地看向秦淮。后者脸上却并无异样,只是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看着院子,身姿笔直,目光坚定。

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后,钟礼上前扣响门环,恭敬道:“萧先生,我家老爷求见。”门内寂寂无声,几片落叶被风吹动,从篱笆的间隙处钻出来,又往远处去了。

秦淮还是那样立着,没有一句言语。

钟礼待要再敲门,却被他挥手制止,只得作罢。

眼看日头逐渐升高随即开始西斜,门内门外始终都是寂静一片,只有马匹偶尔的鼻息。钟礼等得累了,身上也爬满了秋日的寒意。他看向秦淮,又是不解又是担心。

他知道,这院中之人是老爷要为少爷请的新师父。

一连三月,老爷只要得空便会前来拜访,可没有一次能够顺利见到这位“萧先生”。

况且每次都是这样,老爷取出名帖让自己前去扣门,还只准通报一次,之后就这么站着,直到黄昏才会离去。

下一次呢,又是如此操作一番。

钟礼不知道这位萧先生到底有什么来头?为何要摆这么大的架子?更不知道自家老爷这么执着于此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在他看来,古时候的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那位萧先生何必把事儿做得这么绝呢?

就在钟礼看着天色,盘算着差不多要回去的时候,秦淮忽然移动了步伐,走向紧闭的门扉。

对着紧闭的大门行过礼后,说道:“秦淮知道先生不愿踏足仕途,更不愿与官家来往。然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亘古难变的道理,大争之势已初现端倪,实非人力能够左右。先生既不愿见生灵涂炭,何不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呢?”

院内依旧没有动静,秦淮长叹一声,准备上车离去。

可就在迈步的当口,那扇从没开启过的门扉,竟从里面打开了。只听一个十分稚嫩的声音说:“我家先生请秦将军入内一叙。”

钟礼欣喜地叫了声“老爷”,再看秦淮仍是那副神情自若的样子。

他稍稍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吩咐道:“都不用跟着,我一人进去便是。”随着底下人的一声应和,秦淮踏进了院门。

为他引路的小童在前面跑着 ,跑到石磨处拿起上面的竹笛,一下子就钻进了屋里,接着便听到一阵笑声。

秦淮停在檐下,很是客气地询问道,“萧先生,在下入内,可否方便?”

又是那个稚嫩的声音,“秦将军快请吧,我家先生正等着呢!”

秦淮这才撩开门前的帘子,走了进去。

而被称作“萧先生”的萧路,此刻就立在窗前,一袭青衫整洁素静,脸上的线条也是冷的。

秦淮走近几步,只觉依然无法将此人看清。

这位萧先生,就像一个极浅极淡的影子,从月光里走出来,蒙着月影清辉,出尘绝世,未染纤尘。哪怕有丝缕的气息透过来,也总给人一种萧疏之感。

他觉得眼前之人好似一盏亮在佛前的长明灯,从点燃的那一刻就在等待寂灭,有一种寂寞枝头花开正好的寥落美感。

“好了,这个给你,去玩儿吧。”萧路转过身,并未看屋内来人,只是摸着刚刚那小童的脑袋,拿出几枚铜板递给他。

小童开心地蹦了起来,伴着一阵笑声飞也似地跑出屋外。

待小童的声音消失在远处后,他才看向秦淮的方向缓缓开口,声音也是冷的,“方才秦将军一番话,好像已经能够确定,将来一统天下的必是中州,或者说……必是秦家。”

不等来人作答,萧路转了话锋,语气中镀上了一层寒气,“可据在下所知,南夏新皇也在谋求统一之法,何况北夷兵强马壮,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吧?”

秦淮没有作答,只往前走了两步,再施一礼道:“在下此番前来,只想请得先生出山,到府上做犬子的师父,教导他民生之计、安邦之法。”

“哦?”萧路笑了起来,如霜雪映月,凛冽苍茫,“秦将军乃当朝重臣、名门之后,府中还会缺教导师父不成?竟还需多次登门造访一介布衣?我萧路自问没有如此才能,您还是请回吧。”

看面前之人的态度,秦淮心知今日不将话说清楚,怕是请不动了。

他将手攥紧又松开,一声叹息消弭于唇边,“先生不必过谦,您的能力如何,秦某是清楚的。同样,在先生面前,在下也无甚隐瞒之处。不错,秦某的确认为,将来一统天下的必是中州,而秦家则会是其中十分重要的助力。”

秦淮见萧路笑得愈加嘲讽,这团影子在此时似终于有了些实体。可这实也是虚的,如一团孤坟里飘出的冥火,闪动着不甘的怨和恨。

“中州三十七年,后裕梁帝诏天下,愿归顺中州成为藩属之国,此后世世子孙皆为中州之臣,代代子民皆为中州附属。”萧路一面念诵一面盯着秦淮,神情平静无波,“史书中草草几笔,就将万千后裕将士和百姓的生死囊括其中。这难道,就是秦将军所说一统天下?”

“是,”秦淮听懂了这压抑之下的悲切,他思索片刻后,重新开口道,“史册间一笔书,便是沙场亡魂万千,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萧路又笑了,这一次他笑得豪迈而悲愤,很像燃到尽头的烛火,“向来如此?说得真是轻松啊,秦将军果然不愧为中州大将!”

“自古以来,每一次王朝更替,总要有人做出牺牲,”秦淮并不恼,仍然保持着他那沉实平和的语调,“不错,寻常人的牺牲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念之间。我知先生祖上为抵抗中州,团结百姓死守都城。可一朝城破,君王请降,那些忠心的将士和百姓却成了谋逆之众……”

秦淮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适时地将话题拉了回来,“所以这一次,秦某来请先生出山,就是想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

“呵呵……这话倒是新鲜,将军不会认为,谋逆之人的后代会有如此本事吧?”萧路的面色和缓下来。纵然他厌恶战争,对官场朝堂也有些敌意,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的确足够坦白真诚。

“只有经历过亡国之难的人才懂得苍生疾苦,才能在每一步上给他们留下退路,不至把事情做狠做绝,使百姓遭难、忠孝蒙冤。”秦淮继续说:“秦某想请先生教导犬子——战争不在于杀伐而在于新生,能安民心者才是上将才能。”

萧路没想到,当今世道还有人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开始细细打量起秦淮。

的确,这人和一般的武夫不同,周身没有任何杀戮之气,谈吐文雅爽利,行事作风儒雅得体。

他端立在人眼前,身姿伟岸高大,面上虽已有了风霜的痕迹,但雕琢得好似格外用心。一双眼睛光华流彩,眼神更是磊落坦荡。双唇的弧度像是一直带着抹笑意,有种宽容的威严感。

“有将军这样的父辈,令郎不必他人教导亦可成材,何必执意相邀呢?”萧路的内心终于还是活动了,可还是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

秦淮听出话中的松动之意,忙行了个执手礼道:“朝政繁忙,此后秦某恐怕会俗务缠身,对犬子无暇多顾。他虽有些天分,但到底年轻气盛,怕走了歪路沾染上好勇斗狠、刚愎自用的习气。到那时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秦淮说到此处,竟不惜单膝跪地,“所以,秦某恳请先生,入府为师。”

面对这突然的一拜,萧路很是惊愕,即便说自己真是个万中无一的人才,来人也不至如此纡尊降贵,甚至委曲求全。

他的态度软化下来,最终点头道:”好,四日后辰时整,萧某定当遵照约定入府为师。但在此之前,将军还需与萧某约法在先——在下乃一介布衣,不愿沾染官场中事,更不愿涉足朝堂。”

“多谢萧先生,先生既如此光明磊落,秦家也绝不会令先生为难。若有丝毫怠慢,先生可随时请辞离去。”秦淮痛快应下萧路要求,语气间是隐隐可见的波澜。

“好。那萧某就与将军一言为定。”萧路也以拱手之礼回敬。

从萧路处出来后,秦淮吩咐管家务必清扫好别苑。

钟礼倒是有些不解,“老爷,为何是四日后呢?难道萧先生还有什么顾虑?”

“那是南夏使团的返程之日,此后秦家上下也就不必再跟着忙碌了,”秦淮又回头看了看那间屋子,“这位萧先生,想得可真是周到……”

这边秦淮披星戴月而归,那边宫里穆王却忙得一刻不得闲。

这不,此时他正着手于都城保卫事宜的最后一次确认。由于先前韩凛特别交代过,此行不必刻意显贵也无须藏拙,按照平日的样貌即可。尤其不可影响城中生计,除几处关键外,其余地段都要以保证百姓出行便宜为上。

起初,穆王是极力反对的。

这样做固然可以与民同乐收尽人心,可也过于冒险,即使不考虑种种偶发因素,南夏使团也实在不得不防。但韩凛执意如此,还说自己已有万全之策,定不会出任何问题,自己才只得依了他。

穆王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天儿,天上群星璀璨、皓月当空,其中最亮的那颗北辰星,真是像极了自己那皇帝侄儿的眼睛。

卫军统领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王爷,沿途各处均已检查完毕、安排停当。只是……东市那边的秋日灯会……”

“在高楼上布好岗哨,各处要道也都派人守上,再添些兵丁乔装成百姓,暗中护驾也就是了。”卫军统领还没说完,就被穆王接过了话头,言语间似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

“真的不考虑关闭或延期灯会吗?毕竟那日商贩和行人都会很多,万一有个闪失……”卫军统领面有难色。

穆王看他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反倒笑起来,拍着此人的肩膀道:“哎,统领莫急!陛下说有万全之策,我等就该全意相信陛下。再者,中州内部目前一片安宁祥和,南夏使团总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搅局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属下明白了。”统领不敢再多言。可在心中,却对这位大权在握的穆王生出了些许疑窦。

窗外夜阑人静、寂寂无声,萧路躺在床上转动着竹笛,没有半分睡意。

父辈们流传下的故事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一腔腔的忠君爱国,一场场的拼死抵抗,连同一字一句的诛杀与清算飘荡在萧路周围,聚集起一团厚重的黑雾。

起初,那些雾里的人影儿还有个朦胧的样貌,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斑斑血迹、点点泪痕,直到搅揉成大片大片的殷红,蒙住了萧路的双眼。在这桩说不清得混沌里,却有一个声音始终格外清晰——那是秦淮的声音!

字字铿锵,犹如开山力斧,说着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

一声一声,直从现实念进了萧路的梦境……

转眼间三日已到,秦川不等天亮就跟随传召的内监入宫去了。

秦淮倒是还跟往常一样,先早起练功,然后看上会儿书。其实,对于以私访的形式带领南夏使团参观都城,他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但秦淮相信,陛下和穆王肯定一早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何况还有秦川贴身护卫。

那孩子正在迅速地成熟稳重起来,再经萧先生指点指点,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一路上,秦川马不停蹄,穿着韩凛当日为他置办好的衣裳就赶进了宫。

没成想,入了内殿才发现,韩凛这边摆了一桌子的早膳。见自己来了,忙招呼要一同吃饭。

秦川知晓此等做法有违君臣之礼,不好落座,但还是忍不住要说韩凛两句,“天不亮就宣我入宫,还以为出什么急事儿了!你倒好,自己四碗八碟的吃得倒香!”

韩凛听着秦川的唠叨,笑得愈发灿烂了。

他伸手拽过秦川说:“行了行了,我把人都支走了。你啊,就坐在这儿咱们好好吃顿饭,往后这天啊有的是你忙得,不吃饱怎么行呢?”

实在是拗他不过,秦川只好在韩凛对面坐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边吃边聊,时不时还迸发出几声爽朗的笑。这让秦川总不自觉地想起,他与韩凛曾一起读书习武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也总是这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直到那场立太子的风波席卷朝堂,韩凛迫于身份上的压力不得不疏远自己,这让秦川很是难受。可这些天来,韩凛对他的亲近,令秦川几乎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只是这回的亲近,似乎比过去更加火热直接,有时甚至让秦川手足无措,只能佯装不觉。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哪怕秦川装得再真再像,最后都会在韩凛的坚持下妥协。或许是他的神情语气,实在无法让人拒绝;又或许是他思虑周全,给的台阶让人根本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两人不知不觉间,两人把话题绕到了秦淮身上。

这时秦川才想起来问,“对了,这次陪同私访你只叫了我来,守卫上没问题吧?”

“我这不是怕你不自在吗?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对你太严厉了,有他在你不免畏手畏脚。”韩凛说得倒是满不在乎。

“我就知道又是你刻意安排好的!”秦川跟着笑起来,“行了,说吧,是不是私访完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韩凛重重地拍了拍秦川的肩膀,大声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随即他凑近秦川耳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想等接待完毕以后,让你陪我去逛秋日灯会!”

秦川着实吃了一惊,差点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不得不克制住声量,低着声音结巴道:“你……你开什么玩笑?本来私访就够危险了,还、还想逛灯会!”

“我都安排好了!咱们两个一起去逛灯会,四下都有人跟着呢!”韩凛依然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可表情却覆上了一层落寞,“我刚登基,还有机会能去看灯会……以后,怕是根本没这可能了……”

是的,又是这样。

秦川看着韩凛的样子,再一次地妥协了。

只听他小声而坚定地说:“放心,有在我,没人敢伤你!今天咱们就好好玩一遭!”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个小包子。

韩凛看着他不拘小节的吃相,笑容久久凝固在脸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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