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支保养结束后，便到了饭点。

一群人在门口列队等着齐桓、吴哲、何璐，还有谭晓琳的时候，田果贴在欧阳倩身上，感叹道：“擦枪真是个技术活。”

“以前不天天闹着要拿枪吗？”欧阳倩抬了下肩膀，逗了逗田果。

田果拍了欧阳倩一下，辩解道：“我哪知道擦枪这么累！”

一旁的唐笑笑听见了，附和了几句，她低头检查自己的手，又说：“别的部队九五都不一定配发了，我们倒好，抱着枪在雨里飞。”

“前线嘛，”阿卓探头看着唐笑笑搬弄她自己的手指，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她手背的口子已不太能看出痕迹，只有零散的几个地方露出了嫩肉，她摸了伤口，又问唐笑笑，“笑笑你看什么呢？”

唐笑笑瘪了瘪嘴，把两只手伸到阿卓面前，并张开五指，“我的第二张脸真是受苦了。”

田果摸了摸唐笑笑的手，说：“挺鲜嫩的啊。”

唐笑笑打了下田果的手，“知道你在炊事班待过，但也不要用形容食物的词来形容我的手。”

田果讪讪一笑，连忙奉承几句。欧阳倩笑了笑，指着田果说：“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什么意思？”田果疑惑的问道。

唐笑笑安抚的拍了拍田果，“夸你呢。”

田果不信，她越过欧阳倩，扯了下周南的衣角。周南转头看向田果，“怎么了？”

田果说：“刚才欧阳倩好像骂我来着，但是我不确定，想问问你，毕竟你也是文邹邹的。”

闻言，周南看向身畔的欧阳倩，讶然道：“你骂她了？”

欧阳倩却是一脸无辜，“没有啊。”

一旁的唐笑笑和阿卓早憋不住，哼哧哼哧的笑了出来。这下田果确定了，她们在骗她，那不是个好词，而周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果找她时，她正自责不该向欧阳倩她们问出那个问题。

除了欧阳倩之外，对其他人而言，这个问题太冒昧了，而且现在的她也不是很有资格问出这个问题。

唐笑笑偏头看了周南一眼，眼底流露几分柔和。她从小学舞蹈，而借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她的过往人生便是她也算是在女儿堆里长大的。

她见过女孩子间纯粹的好，也见过由嫉妒生出的恶，因此，对于其他的女舞蹈演员，她基本是保持着良好但疏离的状态，也就是点头之交。

在一群年轻演员中，大概只有不超过五个数的人算她的好友。此前，她并不觉得奇怪，少女时她见过为争取某个角色而闹得不可开交的场面，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一个舞蹈团中拥有三两好友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

而在周南问出那个问题前，唐笑笑并没有想过这群人对她来说，是否可以称得上一句朋友。她就像是上学时候的态度一样，把这里当作一个班，然后在班里拥有两三个好友。

阿卓对她很好，她当然把她当作朋友，周南对她不错，她也愿意回馈同等的好意，田果和欧阳倩时常和她混在一起，算是半个朋友，至于其他，她仍旧持着礼貌的态度，没有转换自己的心态。

周南的问题就像是在迷蒙中，微微闪着光的灯塔，破开了她惯性思维下的桎梏。

要一起走到未来的她们，不是朋友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唐笑笑轻轻喊了声：“周南。”

“到。”周南应了声。

周围人笑成一团，而欧阳倩抬手轻轻打了周南一下，“算职业习惯吗？”

周南抿了抿嘴，“怎么不算？”

说着，她自己也笑了，然后她问唐笑笑，“什么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唐笑笑说，“就是想和你说，我们当然是朋友，即便现在还不是很好的朋友，但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闻言，周南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唐笑笑居然回应了她那个过于冒昧的问题。

阿卓则说：“我是已经把你们当朋友了。”

田果：“我们都睡过大通铺了，肯定是朋友啊。”

说着，她转头看向周南，“阿南，你不会没把我当朋友吧？”

欧阳倩拦住田果，安抚几句，转头又搂着周南的肩，对其他人说：“我们家阿南就是太礼貌了，哪怕你言行表现出来了，但只要你不说个明确的话，她自己也是不会认的。”

说罢，又是一阵调笑，但这里面却不包括叶寸心和沈兰妮，她俩站在队伍的两端，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说笑够了后，田果忽然问：“那叶寸心和沈兰妮又怎么算？”

欧阳倩是清楚田果的没眼力劲的，可她这么大大咧咧的问出来，她不由啧了一声，冲着田果挤眉弄眼。田果这才反应过来，她哎呀一声，连忙摆手，“你们当我没说话。”

沈兰妮瞟了叶寸心一眼，说：“和你们算朋友，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叶寸心也哼了声，“和你们就是朋友，她？下辈子都不可能。”

“打住，”阿卓摇摇头，“我们不是你们攀比的工具啊。”

说完，阿卓凑到唐笑笑耳畔，“她俩之前感觉挺好的啊，现在怎么不死不休了？”

唐笑笑了然一笑，轻声答道：“能理解，要是我想要的角色被别人拿了，我也要别扭一段时间。”

这时，去兵器室交接的四个人也回来了，齐桓整理了下队形，便领着队伍赶向食堂。

吃饭时，何璐有意把叶寸心和沈兰妮隔开，但即便隔着一张桌子也不妨碍她们两个眼刀乱飞。

何璐叹了口气，她知道袁朗希望她们能够自己解决问题，但这两个人都是不服输的性格，一时间她也拿不出什么妥善的方法。

而这顿饭就在叶寸心和沈兰妮你来我往的眼刀中结束了。

之后，两个中队的人各自领了打扫工具，又守在一旁，等着最后一个人的离开。

待最后一个人离开后，两个中队的人便按照事前的分工开始打扫，当然，地面卫生则是按照袁朗的指示，由叶寸心和沈兰妮两人负责。

周南和欧阳倩领了食堂窗户，两人正一内一外的擦洗着，而欧阳倩见周围没什么人，她特地看了眼吴哲，见他正在另一个角落和许三多一起负责桌面的清洁，她才放心的上前和周南说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周南和她说故事结束了，可她看周南和吴哲之间挺默契的。

听欧阳倩这么一问，周南忙回头瞥了吴哲一眼，又扫了眼周围的人，确定其他人不可能听见欧阳倩的话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踌躇半晌才和欧阳倩念了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分无可奈何。

欧阳倩怔了下，眼中泛起几分怜惜，她哑着声音说：“一点可能没有？”

周南回眸看了眼，吴哲这时正和谭晓琳说话，虽然他眉目平和，但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闲适，然后她冲欧阳倩摇摇头，“不想做无谓的事，否则带来的只有难堪。”

“你呀。”欧阳倩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一个少尉跑了过来，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下，正要抬步迈进食堂时，却被叶寸心喝止，“别动，刚拖干净的。”

然后，那个少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无措。

就近的谭晓琳连忙走过来，对少尉说：“这地来来回回拖好几遍了，好不容易拖干净，她就看得紧。”

少尉没说什么，而是朝谭晓琳敬了个礼，“少校同志，您好。”

谭晓琳回礼，“你找人？还是吃饭？”

“找人，”少尉答，“大队长找叶寸心，三中队长找周南，另外，三中队长还想问问齐副队长，是不是想把他饿死。”

叶寸心直起身子，嘟囔道：“找我干嘛。”

阿卓走了过来，“你们两个的事都闹到大队长那里了？”

“不可能，”叶寸心偏头瞟了沈兰妮一眼，“就算找，也是找我们两个，不可能只找我一个。”

而周南听了，却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我都忘了，队长让我找他来着。”

欧阳倩凑上前，“队长找你什么事啊？”

“我把钢笔借给他了。”周南答道。

欧阳倩忖道：“就是叔叔送你那支？”

周南点点头。

这时，齐桓拎着饭盒从里间出来，他朝周南招招手，而周南和欧阳倩说了几句话才走了过去。

齐桓把饭盒交给周南，嘱托道：“捎带手给带过去。”

周南眨眨眼，“你不去吗？”

“我懒得跑这一趟，”齐桓摇摇头，又说，“下雨天的卫生真难搞。”

周南看着齐桓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下午课上，他们问了她中尉的由来，然后她便想到，按年限来说，齐桓去年就该升上尉了，她就好奇地问了一下C3，问他齐桓为什么还是中尉。

C3和她说，齐桓考核期时被她一个学员兵逮到了，这升上尉的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她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可C3和石丽海都说得煞有其事，她也就半信半疑。

要是她不认识齐桓，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她认识了，于是，面对齐桓这个苦主，周南便心虚了些，有点予取予求的意思。

周南抱着饭盒嘀咕道：“事不过三，事不过三。”

然后她才抬脚走向门口那个少尉。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也不敢笃定下一章能给解答了，我低估自己的反啰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