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意看向杜箬，她长成了燕朗希望的样子，如果燕朗还活着，一定非常高兴吧。

“据我所知，你一直不肯改姓，也不愿意住回燕家，甚至拒绝了留学的安排。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冯如意没有先回答杜箬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杜箬坦白道：“我不喜欢被人控制，而我的爷爷奶奶，控制欲都非常强。”

冯如意一脸欣慰，“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父亲一定会为你高兴。”

前儿媳妇觉得公婆不好相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燕朗，随你怎么说了，反正也没法跟他对质。

可能是读出了杜箬的心声，冯如意轻笑起来。

“你觉得控制欲到了燕朗的身上，就会不一样吗？”

从小到大，燕朗都活在父母的控制之下，原本，他也习惯了这一切。直到他在大学里和杜芝相爱，他以为自己喜欢的人，父母再怎么不喜欢，还是会接纳下来。

没想到，父母尤其是在母亲眼里，身份地位还有她的面子，比他的幸福重要的多。

“外人只看到你父亲身上豪门公子的标签，还有风流成性的桃色新闻，却不知道，他才是需要被拯救的那个人。可惜，我救不了他。你上小学的时候，他才知道你的存在，他会忍不住去学校外看着你上学，放学。最终，因为害怕母亲知道，只能放下对你的牵挂，还百般叮嘱我保密，因为他不希望你重复他的生活。”

“你父亲，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甚至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就算有再多钱，你觉得他会快乐吗？”

杜箬张了张嘴，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她想她是无法理解的。有钱还不够快乐吗？真矫情，她只会这么想。

但经历过了，才知道，再丰富的物质也填补不了空虚的精神。

身而为人，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人，思考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本该是自己最基本的权力。

如果连这些都要让度的话，那再丰富的物质对你而言，也不过是芭比娃娃身上昂贵的配件。

因为你就是那个芭比娃娃，是别人用来取乐玩耍的工具。

“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是你奶奶一力促成的。我们俩初遇时，闹得非常不愉快，不过当得知双方的想法后，最终成为了朋友。我不想生孩子，让你父亲打掩护，同时，我也可以帮他打掩护，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成为了夫妻。”

“但当你奶奶知道，我不仅不能成为，她控制儿子的工具，还在帮她的儿子，脱离她的掌控，我这个儿媳妇也就下岗了。”

结婚是因为她的喜好，离婚也同样是因为她的喜好。

杜箬不寒而栗，梁玉比她以为的，还要疯狂和肆无忌惮。

“我没想到，燕朗会以这种方式和这个世界再见，也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你。”冯如意今天颇有谈性。

她和任何人谈起燕朗都不合适，很多话只能埋在心里。现在，终于遇到了合适的人，她埋藏了许久的话，一股恼宣泄出来，心里舒服了许多。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杜箬想，前世她没有出现，大概是觉得没有必要吧，自己认回燕家，她一个前儿媳，没有任何插嘴的余地。

“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活出你父亲希望的样子。”

“其实……”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有疑问，你说，只要我知道。”

杜箬确实有一个疑问，“我的父母，曾经是真心相爱的吗？”

冯如意很认真的想了想，“我想，是的。”

“你父亲一直都知道，你母亲的性格里，是有一些虚荣的。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你父亲的财力完全能负担得起她的虚荣。从心理学上讲，虚荣可能源于小时候没有被满足的需求，也可能是成长过程中持续受到刺激而产生的幻想。以为自己能拥有某些东西，就等于拥有幸福。”

“人性是复杂的，虚荣不代表这个人，就不值得爱。你母亲为什么会生下你，我想，一定也是源于她心里还存有对你父亲的爱。”

“谢谢，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她的出生，是源于真爱，对于她来说，是十八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冯如意满意的抿着嘴微笑，“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杜箬在离学校大门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自己慢慢走回去，正好消化一下今天得到的消息。

回到宿舍，她已经神色如常，李婷告诉她，快递在她的桌子上，自己则在聚精汇神打游戏。

快递箱里，是青簪吟的三套圣诞限定款发卡。如果选择全套，会有一个精美的礼盒相送，可以留下来专门当发卡盒用。

三个室友，一人一盒，“提前送你们的圣诞礼物。”

“哇，是新品，上线第一天就卖光了，想买就只能选预售，五天发货的预售都卖光了，现在只剩十天发货的预售。”

周照大叫起来。

王思齐很不好意思，“这也太贵了吧。”

买一个发卡对她来说还能负担，一套几百，现在收礼收的高兴，以后怎么还。

“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你们无条件的支持我，才是最可贵的。”说谢谢总觉得太轻，还是送礼物更能表达心意。

同样还有三个快递，填写的是三位死党的地址，估计后天才能收到。

“那还用说，我们一个宿舍的，不挺你挺谁。再说了，从你帮王思齐就看得出来，你这个人外冷内热，还是很仗义的。”李婷收下礼物是最没有负担的，她都已经在想，圣诞要回送什么，才能让杜箬觉得惊喜。

还是周照记得清楚，“冯教授叫你去干什么，我们担心了好久。”

“问了一下官司的事，鼓励了几句，她人还挺好的。”杜箬肯定没法说出和她的关系，只能泛泛回答。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王思齐还是有些担心。

“是家里有点事，我回去了一趟。”

“本地人真爽，说回家就回家。”王思齐砸砸嘴，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有点想家了。

李婷也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去了阳台，声音也变得娇滴滴，“妈妈，我好想你。”

“是真的，钱够用，同学都挺好的，不用搬。”

“你想搬出宿舍吗？”王思齐来阳台收衣服，正好听到最后几个字，等她进来问道。

“当然不是，是我妈怕我住不惯，想给我在学校旁边买套房子，我觉得没必要。”

王思齐啧啧几声，抱拳道：“是小人僭越了，告退。”

引来李婷追着她打闹，宿舍里又是笑声一片。

隔壁正在冷战的舍友，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501能相处成这样。分明李婷是个不好惹的，杜箬是个不能惹的，王思齐和周照看上去也不像委屈求全的人。

第二天，学校就公布了对何金燕和王峰的处份，何金燕记大过，王峰学生会干部的身份无了，同样记过处份。

学校风气有没有为之一肃不知道，反正杜箬不能惹的名头是越来越响亮。

甚至都影响到了校花的评比，男生纷纷站队梅美，说她一看就是甜妹，这个世界不能没有甜妹。

反倒是女生很多人倒戈到杜箬这边，言曰，甜妹虽好，大女主风格更适合女生宝宝的胃口。

王思齐换了兼职，周末去一家培优机构当老师。

大家齐齐交换眼神，李婷又是第一个发言，“不会是骗子吧，要没要服装费，中介费，入职费。”

这些算是老骗术了，但总能靠着新冒出来的新生，重新割一把韭菜。

“没有，我自己都纳闷呢，要说培优也轮不到我们去做，结果你们猜是给谁培优？”

这种幼稚的问题，有什么好猜的，不是初中就是高中。

为什么他们觉得是骗局，因为凉城有一所师范学校，一般这种家教的活，轮不到他们之外的学生去做。

培优机构更是如此，怎么可能放着师范学校的学生不要，要凉大的学生呢？

“是小学生。”王思齐揭晓答案。

大家几乎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至于吗？小学生不是上上课，写写作业，然后可以疯玩的年纪吗？怎么就需要培优了？

这下轮到王思齐嘲笑他们了，“你们不知道吧，我们那会儿还只是中学培优，最多的是老师自己办的班，给学生补补课。现在可不一样了，培优机构已经相当的正规化，他们是专门针对考试教育的，你不补别人补，你的成绩就跟不上。”

而且从小学就要开始培优，你不去别人去，大家的进度都提高了，老师会不会根据大多数人的进度调整教学速度，你的孩子不补，会不会就落下了。

别人家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你的孩子就是输在了起跑线。

“我去，再过几年，不会从幼儿园就要开始补吧。”李婷吐槽。

周照悠悠道：“你上的不就是双语幼儿园，还请了外教不是吗？”

李婷一摸鼻子，“就是请个外国人陪我们一块玩，幼儿园好找家长多收点学费，其实没什么用。”

王思齐再次开口，“培优机构的服务对象其实是家长。”

学生的评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妈觉得你需要。

杜箬知道，再过几年，培优机构会更加火红。因为2015年，国家会正式出台规定，不允许老师组织有偿补课，更不允许去培优机构兼职。

从国家会出台规定就可想而知，有些地方已经猖狂到了什么地步，才会逼到国家都特意出台规定的程度。

国家那么大，多数人是好的，也不能掩盖确实有少数人有问题的事实。

而且这种事，是讲风气的，有的地方风气清朗上廉下清，歪风邪气就刮不起来。

有的地方，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家比着捞钱，百分之九十九的家长，只当是多掏了一笔学费，没有任何影响。影响的只有那些掏不起这笔钱，也不愿意掏钱的少数人。

既然王思齐没遇到骗局，而且工资比在砂锅店打工高了许多，这就是好事，李婷嚷着要去吃宵夜庆祝。

四个人勾肩搭背跑下楼，又被隔壁宿舍的人看到。让她真的很想采访一下，和舍友相处，你们是有什么秘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