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周末，杜箬坐上车，去往良县的桥头镇。桥头镇新开发的工业园，占地极大，但过来圈地的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多。

程海雅有这么大的魄力拿下新园区，还是因为有杜箬这个合作伙伴，生意好当然就有扩张的需求。

否则，她也宁愿守着旧厂，一年小小赚个几十万，勉强糊口这样子。

新园区一切看起来都好极了，终于有了一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现代化工厂的感觉。

“新买的机器和一部分工人已经过来开工了，旧厂还没时间搬迁，等闲一点再说。”程海雅带着杜箬参观完新工厂，又在新园区里参观。

“镇里是想好好规划一下，别工厂挨着住宅，中间又掺合上餐馆和理发馆，什么都杂在一起，乱糟糟的。重新规划之后，工业园就是厂区，镇上的路重新修一修，规划一条商业街，一个休闲广场还有几个正在规划的商品房项目。”

“规划好了，你们这里就不是桥头镇了，是桥头堡。”杜箬调侃。

“这句话我可得学着，到时候去拍镇长的马屁。”程海雅的工厂，以前在镇上是排不上号的。但他们家是第一批在工业园区买地建厂的，有很积极的示范作用，也算是入了镇长的眼。

很多人会觉得，一个镇长不算什么，这得看经济体量。有些发达地区，一个镇的经济体量，比一些贫困地区一个市的经济体量都大，你说谁的前途更加光明呢？

别说这些有实权的人，小学生选班干部，听说都已经演化到了战略战术的级别。

程海雅作为商人，跟政府领导搞好关系，是理所当然的事。

“乔总，这么巧。”程海雅在园区遇到了熟人，打了声招呼。

杜箬也顺势着对方笑了笑，就这么一笑，却愣住了。不过发现乔树不认识她，赶紧收住表情，也作不识。

乔树是凉城大学大三的学长，凉大不选校草，如果选，铁定是他，而且不会有第二个。

为什么人气这么高，长相只是微不足道的原因，据说他大一开始创业，一年时间年入千万，是妥妥的创业明星。

试想，当身边的男同学都在打游戏，甚至比你还幼稚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男同学，创业成功年入千万，而且他还长的很帅，一般人会是什么看法？

所以，哪怕他常常不在学校，也很少参加学校的活动，但他的人气，就是居高不下。

杜箬压根没发现，其实他们曾经在米线店，就遇到过。

乔树也冲他们点点头，随着手机铃响，歉意的冲他们招招手，转身回了自己的工厂。

工厂的规模一看就比程家大上许多。

“这个乔树很厉害，是专门做首饰出口的，每个月都用货柜往海外发货。好多人都想撬他的买家，至今没有一个成功的。”

现在是贸易的黄金时段，只要能合作上一个稳定的销售商，那外汇是哗哗的。

“你就没试过出口。”杜箬问程海雅。

“试，谁家没试过，出口不是那么容易的，有资质的要求，有国外对于质检认证的要求，一毛钱没赚呢，手续先跑死你。等手续跑完了，又要根据当地人的喜好设计产品和尺寸，等全部都搞定了，还要找销售中介或是买家。”

等于说，除了建厂，其他的全部从头跑一遍。跑完了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也不掌握在他们手里。从客户端的反馈到厂家这条线，本来就很漫长，如果在国外，那就更漫长了。

所以他们一般是在网站挂个联系方式，列出自己供应的货品。如果有国外的商家感兴趣，自己来电联系，谈成了就找个有资质的公司挂靠，然后收款发货柜，没有就继续自己国内的生意，也不用分心。

所以，象乔树那样，手握稳定的海外大客户，只负责生产，生产完了哐哐发货，不知羡煞多少人。

杜箬佩服的点头，自己只是手握系统重生的优势，在真正有能力的人面前，不值一提。

不过程海雅很快便将话题绕回来，“不过你也很厉害，我现在是彻底搞懂什么叫私域流量了。不过，要是别人效仿怎么办？”

“做生意各凭本事，我们还能自己走了条路，就堵上别人的路不成？况且，我们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这条路的难点，不在于想出这个办法，而在于，你怎么积攒自己的粉丝，让他们变成你的私域流量。”

中间涉及到两个难点，一是积累粉丝，二是产品的性价比。

你得有绝活，不管是开脑洞说段子，还是歌唱跳舞分析国际局势，总得有项特长才能积累粉丝。

哪怕你说我当旅游博主，听上去门槛不高，也得画面拍得好看，人文地理文化至少得占一项，才会有人买帐。

有了粉丝只是第一步，每个粉丝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脾气，性格和想法。你的产品如果价格虚高，质量还不好，纯奔着割韭菜去的，人家上当一回，不回头来骂你，就算是素质高的，绝不会上第二回当。

程海雅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听着好像不难，但其实自己去做的话，每一步都很难。”

现在的发夹根本不愁卖，但杜箬明摆着告诉她，自己每个月都会随机购买几单，抽查质量。一旦质量不达标，以次充好，她会随时停止合作。

维持现在的定价，只要将品质下降一个等级，普通人不仔细看不太看得出来的情况下，他们一年能多赚几百万。这个诱惑大不大，没有面临过这个选择的人，根本没资格表态。

程海雅见过太多这种人了，口口声声说要质量最好的，跟他解释清楚，立刻改口，就要那个看不太出来，但能多赚钱的。

可杜箬对质量的要求，非常严苛，动不动恐吓她，让她不敢造次。其实，程海雅也不想造次，她是开厂的，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反而不像商家那样，追求一时暴利。

“我们建厂的五百万，基本是花在厂房和机器上，厂房造价不高，机器多添了几台。原有机器折旧之后，也算在内。”

厂房不需要装修，就一个大通间平层，粉刷一下装上窗户，确实造价不高。旧机器都能用，折旧之后的剩下价值也得算进厂里的资产，大头是买了新机器。

有了新机器，以后再爆单，她只需要多找工人，不需要再去找别的厂子帮忙。

合同是之前就发给杜箬的，她专门找律师看过了，当然是重新找的，没敢找和燕家有关的律师。

确定合同里没有坑和陷井，她这次再来看到厂房和机器，确定实物，然后干脆的签了合同，将一百五十万打到工厂的帐上。

之后，他们就是合伙人，杜箬占了工厂百分之三十分的股份。

当然，并不是说，以后杜箬不开淘宝店了，也能坐享工厂的收益。一旦两人解除了合作关系，程海雅有权将杜箬手里的股份回购回来。但只要在合作期间，有利益的绑定，杜箬就不会轻易舍弃程海雅，而选择别的供货渠道。

签完合同，双方都很高兴，一个觉得自己绑定了大商家，一个觉得自己绑定了货源，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在程海雅的热情邀请下，去程家吃了一顿便饭。

程父程母自然是全力准备，热情万分。对程父程母来说，工业园有一块地是他们的，哪怕以后不开厂，也能租出去，这就是百年基业。只要后代不作妖，至少三代无忧。

“短短三个月时间，我们从末流小厂，一跃成为销量排名前十的厂，多亏了杜总。古人总说英雄出少年，我总不信，这下好了，亲眼所见，不信都不行。”

杜箬哭笑不得，自己是什么少年英雄，那点销量能排得上号，也只是因为桥头镇本来就是小厂聚集的地方，以家庭小作坊为主力。真正的大厂，也不开在这里。

矮子里头拔高子，这才显出了自己。

“对了，明天镇上有个坐谈会，镇长会来，杜总多留一晚，明天一起去。”

杜箬赶紧婉拒，尤其是听到，会上新闻的时候，恨不得捂脸而逃。程家父母不能理解，他们那个年代，最开始商人是没什么社会地位的，也是后来才慢慢提升。

对于能认识现管的领导，能上新闻，他们是很热衷的。一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二是有面子。

人脉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坐谈会，交流会上，拓展出来的吗？

程海雅到底是年轻，她能理解，线下混得开的人，线上说话未必也能招人喜欢，八成还会被认为油腻讨厌。线上纵横捭阖，妙语如珠的人，线下说不定是个十足的社恐，人多了话都说不利索。

杜箬怕等到第二天走不了，当天晚上就要回凉城，程海雅找了个熟人的车，叮嘱她一定把人送到地方。

司机将车开到半路，偷偷问她，“你是不是就是海雅侄女的那个大客户。”

杜箬坐在后排，闻言笑道：“确实是客户，不过大客户谈不上。”

“嗨，谦虚了，你知不知道，挖到你的联系方式，能上人家老板那儿，卖几千块钱呢。”

“啊，这是咋了，还把我给通缉了？”

“哪能呢，看你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意思是海雅侄女有本事，你更有本事，大家伙都想见见有本事的人，跟有本事的人交朋友。”司机大叔也是能言善道，愣是把弯给转过来了。

杜箬抿嘴直乐，她知道司机是什么意思。就如同程海雅说乔树，其实别人看程海雅，何尝不是一个道理，一个大客户在手，羡煞众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