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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朵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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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就是假的,到底成不了真的。可她也不好就这么堂而皇之走出去,跟爹娘说你们别听女儿墙角。

夏折薇头都大了,凑近点燃的龙凤花烛,以临时抱佛脚的心态翻开那本小册子。

泛黄的纸页,小人有来有往。好嘛!妖精打架!

崔皓注意力全在窗户外面,转头看清她在看什么,眼皮顿时一跳。

小册子很薄,夏折薇很快就翻完了,红着脸以气音问他,“龙凤花烛整夜不能灭,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二狗子,咱俩现在该怎么办?”

崔皓轻咳一声,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朝床榻走去。

想到爹娘还在窗外,夏折薇没有挣扎,乖乖窝进他怀中。

崔皓轻轻将她放到床上,为彼此脱去鞋袜,再将两边的床帘放下。麻布床帘遮不住光,昏黄的烛火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彩,填补了过于瘦削的轮廓,凸显出姣好的五官来。

夏折薇盘膝而坐,将手中攥的小册子递给他,“我没看太明白,要不你也看看?”

崔皓不看也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此刻她散着头发,面颊生粉,轻声细语,黑白分明的瑞凤眼里盛满对他的信任,像张未沾松墨的薛涛笺,又像是收起了尖刺的粉蔷薇。

夏折薇:“子炜?”

节骨眼上走神?她抬腿给了他一脚,仍不忘压低嗓门,“二狗子!”

蔷薇娇媚,花底藏刺。崔皓被她踢中,倒也不恼,低低道,“你叫两声。”

夏折薇依言“啊啊”两声。

窗外,夏老二醉眼迷离,倚墙下滑。薛勤娘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嘀咕,“这声不大对啊?会不会是没找对地方?”

帏帐中,崔皓示意夏折薇停下,迫于无奈,对着自己的手背啧啧有声地啃了起来。啃完趁她不注意,朝她胳膊上拧了一把。

夏折薇猝不及防:“啊!”随即拧了回去。

她手劲不小,还不知轻重,崔皓闷哼一声,顾不得疼,连拍一阵巴掌,末了又掐夏折薇一下。

亏她这么信任他,他居然敢这么对她!夏折薇自然要还回去,且就此学聪明了,下次崔皓再想掐她,她提前便知闪躲。

两人你来我往,将床帐摇得咯咯作响。

薛勤娘欣慰点点头,拖着醉成烂泥的夏老二回房去。

帏帐中的两人斗得面红耳赤,全然不知窗外人已经走了。

二狗子毕竟比她高了一头,夏折薇气喘吁吁,浑身酸痛,双腿被他以腿禁锢,双手也被他轻轻松松一手擎制在头顶,动弹不得。

帐内昏暗,上伏那人颜胜真仙,眸莹如星,唇角轻勾,墨发泄塌,呼吸温热,勾勾缠缠。

狐狸化形游荡人间久了,便似多情公子彬彬有礼,哪怕捕猎时刻也能将兽性很好地敛于人面之下,懒洋洋透着股猎食的优雅。

热度和气息侵透衣衫,像是要钻进人的心里去。夏折薇别头避开他颇具攻击性的目光,声音止不住发颤,“合着白信任你了,小册子上的事居然敢来真的!”

她拧人太疼,身子又灵活,按住她实在不容易,崔皓心里正得意,闻言愕然失神。

夏折薇见机把他推开,缩到靠墙的角落抱膝坐下发愁,“我怀了可怎么办?”见崔皓笑得不行,气恼得给了他一脚,“狗东西!你还笑!”

崔皓一愣,笑得前俯后仰。

夏折薇恼归恼,从床帐探头出去,确定窗外无人,索性拉开帐子,借着烛火看他背后。

崔皓擦擦眼尾笑出的眼泪,“你看什么?”

夏折薇双手环腹,忧心忡忡:“你不会真姓胡吧?”瞧着人模狗样的,她应是生不出半妖来。

这般言状,往日他定然会嫌弃傻气蠢笨,如今却觉得憨直可爱。

崔皓忍俊不禁,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姓崔,不姓胡。看清楚点,我可不是狐狸变的。”

夏折薇瞪他,“崔子炜!假狗子!你还有脸说!”

粉面含嗔,张牙舞爪,恰似蔷薇扶风,狸奴炸毛,不愿旁人靠近,有种别样的娇憨野趣,引人偏想故意逼近,肆意逗弄。

崔皓挑眉,含糊道,“放心吧,你不会怀上的。我们方才只是互殴,与夫妻之实相差甚远。”

夏折薇皱眉看他,“咱俩年岁相仿,你怎么懂这么多?”

自相遇后,她对他的来历名姓一概不问,这会儿可算是忍不住了。崔皓莫名想笑,抬眸回看过去,“见过。”

见过?什么叫见过?可是他怎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夏折薇胡乱脑补一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默默钻进被窝背对着他,准备就这么和衣睡了。

崔皓将头凑过去:“刚才还气势汹汹质问呢,怎么现在就这么放心我?”

夏折薇将他那张美艳如狐的俊脸推远些,好不耐烦道,“明日你不是要去城中同他们蹴鞠?还是早睡为妙。”

崔皓摇摇头,低声应了,倒头和衣躺好。乡下婚礼简陋也少不得劳累,听着床那头传来的呼吸声,没多久便睡沉了。

不料半夜下巴上被人踹来一脚,他睁开眼睛,发现夏折薇半条腿都压在自己身上。崔皓轻轻将它搬下去,闭上眼睛,少顷,那条腿再次向他打起招呼。

崔皓:“……”第五次搬开夏折薇的腿后,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索性不躲了。

翌日。

怀中之物滑嫩温软,夏折薇情不自禁用脸蹭了又蹭。

“舒服么?”戏谑的男声响起,陌生里透露着熟悉。

夏折薇点点头,后知后觉睁开眼睛,头吓得猛往后仰:她怎么会在二狗子怀里!手还按在他的胸口上!

她自知理亏,讪讪笑笑,小心翼翼缩退出他的怀抱。

崔皓支起半条腿,懒洋洋斜靠在床头,“这次怎么不质问我?”

他生得唇红齿白,雌雄莫辨,此刻墨发散乱,衣襟敞开,胸口处道道红痕显得肌肤更加莹白如玉,说话的嗓音慵懒微哑,无端引人生出许多暧昧遐思。

夏折薇摸摸鼻子,心道究竟该谁质问谁?索性将被子一掀,“别赖床哇少爷,收拾收拾进城了。”

这是丁点儿也不怕他了。崔皓身子稍扭,背对着她躺下,“你先去。”

夏折薇只当他想赖床,边往外走边撩袖子,“昨晚被你弄得那么疼,居然没留什么痕迹。”

崔皓拿被子重新遮挡好自己,闻言哭笑不得睨她一眼。

两人收拾停当,崔皓依照规矩给薛勤娘和夏老二各自敬茶。

夏老二满面春风,含笑饮尽,自顾自下地去了。薛勤娘笑中带泪,连连说好,絮絮叨叨个没完。夏折薇听得不耐烦,同她交代几句,拉着自己的“上门女婿”进城去。

**

“把头,这位便是我前些日子同你提到的二狗小兄弟。”

“哦?先井轮给我看看罢。若是可以,再和我们一起筑球试试。”

这位花行的中年把头长着一张普通的国字脸,只是随便站在那里便显露出异于常人的通身气派,怪不得常壬对他如此尊重。夏折薇收回打量他的目光,专注盯着二狗子一个人看。

常壬将蹴鞠抛来,二狗子原地站着,竟以肩膀接了。

他宽肩稍抖,那球轻轻巧巧飞起来,眼看着即将坠落在地,他脚尖微勾,蹴鞠跃起,跌至他初初长成的阔背,滴溜溜滚动后再次飞起,像是被他吸引,又乖乖回到他的膝盖。

跃肩过背,左拐右搭,上控下捺,前拽后拍,跳膝走臁,看得人眼花缭乱,腾挪之间,风华尽显。球场之人纷纷瞩目,声声喝彩。

哪怕惹眼到了这个地步,他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漠得像是随手摘了朵花。他仍抹了锅底灰,穿着粗布麻衣,是她已经见惯的模样,整个人却在阴翳的天光下闪闪发光。

珍珠跌落蒙尘,虽暗其自放光。表姐曾同她提起过,懂行人买珍珠,总会刻意晦光。

夏折薇人群里站着,默念崔子炜三字,那层锅底灰在她眼里似乎没了,也不知是何时起心间就烙下了他的长相。她从他形状美好得本该温婉的眉眼间,瞧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凌厉意气与鲜活。

那双寒潭桃花眼不过些微起伏,场上跳动的蹴鞠却如大石投水,搅动轩然波澜。人群连连为他欢呼,他们明明是一起来的,此刻她却觉得对方熟悉里透露着合乎常理的陌生。

“筑球啦筑球啦!这新来的小子竟然被把头钦点成球头了!本以为能当个跷球手、正挟就算是高看他了!”

“粮行那伙人人高马大,这小子没经磨合就上场,花行把头胆子忒大。”

“呲,花行的人壮归壮,终归比不过粮行那伙人,之前对战从未有过胜纪。球场如战场,这下有热闹看了。”

身旁人交谈间,夏折薇看到二狗子头戴长脚幞头,身上穿红锦袄,被十几个卷脚幞头红锦袄的壮汉簇拥着重新上场了。

那红锦袄宽大得不合他身,只能用腰带紧紧勒着,宽肩细腰一览无余,在众壮汉间凸显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单薄。

粮行那边的壮汉个个九尺来高,排排站像是堵黑压压的肉墙,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们见状哄笑道,“你们花行这是打算彻底认输了啊!从哪找了个脸生的黑小子!瘦成这样,经得住撞么?”

“散架了,我们可不赔啊!”

夏折薇又听身旁人道,“白打与筑球差别不小,白打炫技不代表筑球能行,花行把头这次着实冒进,看来压粮行胜是对的。”顿时悬起心来。

这年头看郎中太贵,他要是真伤着了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崔二狗:老婆,我不是狐狸,只想做你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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