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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朵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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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穿透床帘,打在少年粉面含春的脸上,眼梢泛红,唇含痞笑,活脱脱一个撕开话本而出的狐狸精。

他明明什么都懂,却还要不懂装懂。那些词语过于羞人,夏折薇说不出口,恼得踹他一脚,“坏坯子!”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少冤枉我。”崔皓扯扯领口,笑得人畜无害,“反倒是你……背地都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想起那本小册子,夏折薇心虚之余越发口干舌燥。她推开二狗子下床,斟满茶盏仰头就饮。

入口的清凉冲淡了羞人的燥热,想起病中的大妈妈,夏折薇坐到床沿,心中五味杂陈,“你有没有发现,这村里唯独我家没有养鸡?”

崔皓:“有。”

反手抚抚鬓角,夏折薇垂下眼,低声道:“农村迷信,认为只要在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孩身上扎针就能生下男孩。

小时候我被大妈妈扎过,虽不曾记住那段记忆,可只要看到尖锐物就会惊慌大哭。爹娘心疼我,家中不再养鸡。

等我再大些,长开了模样,钱婆婆的孙子于为梁闹着要我给他做浑家,不知他从哪里知道了这事,带着几个孩子拿削尖的木棍戳我。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告诉爹娘,唯恐他们担心。”

“他说我长得好看,除了欺负我,想不到能让我注意到他更好的办法……现在他入狱了,石灰那事,也不知是谁在为他报复。”

崔皓垂眸把玩她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你确实长得不错,不过以后只能给我欺负。”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辈子的事情,哪里是轻飘飘一句话能决定的呢?

从他手中抽走自己的头发,夏折薇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下。她故作轻松,将话说得又快又急,“你不会以为这样夸我,就能掩盖你其实想名正言顺继续使坏的事实吧?”

崔皓怔了怔,强笑着朝外去,“这都给你发现啦?”

夏折薇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崔皓似笑非笑:“还敢留我?不怕我现在就欺负你?又或者,你想趁火打劫?”

“才不是!”

夏折薇红着脸松开他,“这事和我脱不开干系,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有。”她将心一横,“我可以帮你!”

崔皓长睫轻颤,细细端详她,将眼前这位重新认识了一遍,“出去。”

“那你自便,我找阿昙凑合一晚。”

唯恐被爹娘发现,夏折薇竭力放轻脚步,鬼鬼祟祟摸出房门。

崔皓重新躺好,闭上眼睛。

“我可以帮你!”

倔丫头那句无心之言软如夜风,却将他身上那股隐秘的燥热煽得更旺,烧得他的呼吸越发紊乱。

“我可以帮你!”

崔皓起身下床,斟满茶盏仰头便饮,直至茶壶彻底耗空方觉得好了些。

“我可以帮你!”

崔皓长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不久前夏折薇也用过这只茶盏,难言的热意再次汹涌袭来,连忙丢开手去。

“咚”一声过后,寝房恢复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复又响起若有似无的喘息。

“二狗子,这么早就洗衣裳呐!我还没走到,你可就洗了了!”于莲花笑吟吟打招呼。

崔皓耳根发烫,若无其事同莲花婶子点点头,待同她错过身,默默加快了脚步。

“知道老太太不舒服,夜里睡那么晚还起这么早,二狗子是个好的。”薛勤娘悄悄同夏老二咬耳朵。

夏老二眼皮抬也不抬,呼噜呼噜两口喝完碗中的稀面汤,撂下碗朝外走,“天气热,等会儿你给我搭把手,浇完地咱就去老大家看看。”

薛勤娘顾不得烫,几口把汤喝完追上去,挨个儿交代:“二狗子你在家好好歇歇,琼琼记得刷碗,薇薇你收拾收拾,家里能卖的都卖掉。”

夏折薇饭后翻找半天,有价值能当掉的东西没几件,无用之物倒不少。物是人非,那些东西除了能勾起记忆情感再没半分价值,换不成铜板更救不了人命。

二狗子俊眉高挑,满眼兴味,并拢的双指上挂着件小小的红袍,“你做的?还挺……别致。拿什么染的色?”

“红花,你刚来时吃过它的嫩苗,叶片上两侧有小刺的那个。”夏折薇打开包袱,取出阿娘的银指环。

他懒洋洋坐在矮桌上,指拎另一件小衣,漫不经心扫来一眼,“来来回回三次了,你不烦?”

“旁的都可以,这件是姥姥传给阿娘的嫁妆,阿娘说过要请匠人将它一分为二,昙昙我俩一人一半,以后也要继续传下去。”

少年身轻如燕,噙笑跳至她跟前,伸开的掌心上,躺着对她相当眼熟的素银耳环。

“既然这么纠结,不妨把这个收下吧。”

夏折薇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只能沉默着摇头,直至被他按住。

温热干燥的手指捻住冰凉细腻的耳垂,两个人都恍惚了一瞬,唯有呼吸可闻。

带着他体温的耳环穿透她的耳洞,扣好后,他轻笑着拨弄了下:“好看”。

耳环微微摇晃,细密的痒意荡悠悠钻进心底去。

夏折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有了第一只的经验,第二只戴得很快。

那张精致的俊脸远去了,耳环生冷,耳垂升温,那层不属于她的暖虚虚浮在上面,薄得像是黄昏升起的雾霭,在时恼人,倏忽消散,偏惹人怅然若失。

“早不给晚不给,这会儿给我,当掉了可别心疼。”夏折薇睨他一眼。

崔皓施施然坐回去,继续把玩那些小衣,“给了你自然随你。这些是给魔合罗穿的罢?怎么没见?可是也要拿去卖?”

“薇薇你说!要不要和我天下第一最最好!”小许春丽歪头咬断线头,眯着眼睛冲她笑,“要做一辈子的好姊妹!将来咱俩最好能嫁给两兄弟做妯娌,永远永远在一起!”

某个稀松平常的沉闷午后,她们小心翼翼收好这些宝贝,彼此约定好下次再玩。照顾弟妹、洒扫煮饭、协助爹娘……

生活的重担降临了,谁也帮不了谁,当时寻常变做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我可买不起那金贵物,小时候只能用泥巴捏来玩玩。这些拿碎布头做的小衣裳,白给都不会有人要。留着它们不过图个念想。”

许春丽以扇遮面的笑容一闪而过,夏折薇系好包袱,甩挎到肩上,“走了!”

少年起身跟上,眼眸寒潭般沉静:“那不如卖给我。”

夏折薇锁好院门,想也不想道,“先顾好自己再说吧!泥菩萨!”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身旁人都没再同她说过一句话,摸不清二狗子是怎么了,夏折薇悄悄侧头去看,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却不知她转回头的同时,少年立即重新绷紧下颌。

“活当虽说只有一贯,可日后还能赎回来,若是死当,便只得一千三百钱。娘子确定要死当?”

夏折薇攥紧拳头又默默松开,将那只纠结了整路的银指环混入其中,一并推过去,“死当。”

去大伯家的途中又遇到了许春丽,她闲闲摇着绢扇,骄蛮道,“听说你大妈妈病了?那可要不少钱吧?你刚刚成亲哪里够?不如来给我当女使,一个月五两银子。”

那郎中要价两百千。

三年,恰好是许春丽被她爹娘典给李大亨的期限。夏折薇眼眶发酸,抚抚小算盘,“好。”

许春丽咯咯一笑,奇道:“答应这么爽快做什么?我还没加价呢!”

徐家爹娘当初二十两银子就把她送上了去李家的小轿,大门大户的大丫鬟月例也不过二两,村里人出去做女使,月得一吊钱、五百钱的不在少数。

夏折薇笑了:“你也别只顾着乱吃,给自己多攒些体己。”

许春丽微微抬高下巴,轿夫心领神会抬起小轿。

“许小娘不是说想吃这条街上的胡桃酥嘛?”

“闭嘴!那么大声干什么!肚里的那个又不想吃了,走快些!”

“哦——”

晴空万里,云淡风轻。

“可算是来了!”大伯母将小两口迎进门,“老二已经念叨两回了。”

“大伯母,我大妈妈现在好点了吗?”夏折薇边走边问。

大伯母笑得勉强,“哪能这么快……”

“什么味啊?”腥臊之气透窗而出,夏老大咋咋唬唬,“坏了!今天女使告假,老太太尿床上了!老二,你弄!”

“他哪干得来这些?你们都出去,让我来吧!”

薛勤娘话音未落,夏老大便沉着脸捂着鼻子窜出房外,见到背着沉甸甸包袱的夏折薇,登即眯眼笑道,“薇薇来了?”

“爹,都在这里了。”夏折薇越过夏老大,将手中的包袱递给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夏老二,随即撸起袖子冲进屋内,“娘,我来!”

薛勤娘:“平日施肥都用不着你帮忙,何况是这?出去吧。”

脱去大妈妈尿湿的衣衫,取不温不冷的清水为她擦洗身体,用干净的布巾拭干,重新换好衣服、褥子、床单、被子等物。

默不作声协助薛勤娘做完这些,夏折薇方低声道:“等娘老了,我也这么伺候你,不论郎中要价多高都不会放弃你们。”

薛勤娘死鱼眼看她,“我可不会病成这样。”随即抬高嗓门儿,“都进来吧!把咱娘抬回床上!”

都认为女儿终归会是别人家的人,她做到了留在家里。

都说养儿防老,儿子能做到的事情,她迟早要靠卖花做得比他们还好。

夏折薇抿唇垂眼,藏起心中那股未言的不甘。

“着急忙慌把我唤来,可是筹够银钱了?”郎中放下药箱,优哉游哉捋捋小胡子。

“都在这里了。”堂兄夏成远指给他看。

郎中皱起眉头,“才这么点?玩我呐!”

夏老二解开包袱,放到桌上,“还有这些。”

圆桌上仅摆了十串铜钱,竟还没他们倾家荡产给的多。夏折薇深吸一口气,“大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夏老大满脸不解。

“咱两家给的差不多一样多,老太太一直归我们管,你们疏于照顾,多给点也是应该的。”

大伯母问:“能不能就这么多?”

郎中拂袖欲走,“少一分都不行!”

从颓废沉默的阿爹身上收回视线,夏折薇抚抚算珠,决定将自己去给许春丽做女使的办法说出来:“按月……”

“这是二百两。你那是什么金贵的方子,拿来给我看看?”

黑脸少年身高腿长,几步便行至惊愕的众人跟前。

随手将那张牵动人心的大额交子丢给夏折薇,少年眼若寒潭,像是能看穿这世间所有的虚妄。

盯着那郎中,他红唇轻勾:“不妨现在就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崔二狗:不要我的钱就是在和我见外,老婆,求见内!求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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