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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朵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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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盯着那张交子,声音止不住打飘,“现写倒是不必,我早已备下了。”

言罢稍抬药箱盖,从小缝探手取出张黄麻纸,舍近求远递至夏老大手里,“给钱!”

“若能对症,再给不迟。”崔皓俊眉微挑,“劳驾大伯把方子给我。”

“给你?看得懂吗!”夏老大沉痛道,“病在娘身,痛在儿心。你们大妈妈这病耽搁不得,你且看两眼便还我抓药罢。”

说是两眼,真就是两眼。

夏折薇方凑近些,想要与二狗子同看,眼前便是一花。

“我去抓药。”夏老大夺走药方,急急而走。

大伯越急,越显得这里头有猫腻。

偏生院中说话不便,夏折薇心生燥意,垂首思虑间,忽然被二狗子捏了捏手。

“你大伯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昔日当衣得三贯钱,今日入局舍两百千。少年从容玉立,不患得失。

她重新垂下眼,凝着和他相握过的手发怔。

较之以往它丰满了些,却依旧粗粝、发皱、布有老茧,和他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大手并不相称。

眼瞅着日头过了中天,夏老大迟迟未归,夏折薇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郎中独坐院内一隅,饿得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叫嚷着要吃饭。

大伯母去而复返:“今日女使不在,我这指甲干活不便,薇薇,快帮伯母烧些饭菜。”

夏折薇依言随她去了厨房。

贯常见的荤食一概没有,便连鸡蛋也无半个。

夏折薇权当不知,洗净双手,照着家里的伙食情况,煮了锅清汤寡水的汤饼交差。

自家人自是吃惯了的,就连二狗子也适应良好,夏折薇明知故问:“这汤饼不和大伯母口味?”

大伯母停下筷子,强笑道,“我心忧你大妈妈,没什么胃口。”

堂兄夏成远择了个温书的由头,早跑没影了。

瞧不到他痛苦进食的模样,夏折薇有些遗憾:“大妈妈昏迷到现在怕是早饿了,我再煮些汤水喂给她。汤饼放久会坨,等大伯回来,他那份再做也不迟。”

大伯母强撑笑意,不时张望院门:“也好。”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入时候。

“怎么去了这么久?”大伯母问。

“药局人多,这药制起来又费功夫。”

夏老大抹抹汗,从葫芦里倒出一粒山楂大小的褐色药丸,捏着便往老太太嘴里送,果真药到病除。

“快给钱!快给钱!”

郎中连声催促,见黑脸少年嘿然无语,气急败坏道:“你小子敢不认账?!”

大妈妈昏迷不醒这么久,那药刚下肚竟悠悠醒转,夏折薇攥紧小算盘,下意识后退半步。

崔皓上前两步,挡在她前面:“那方子全然不对症,缘何要付钱给你?”

郎中嗤道:“倘若随便谁都懂医,那还请我做什么?自己治不就得了!”

“我这人明事理,最是帮理不帮亲。”

温声安抚完那郎中,夏老大虎着脸斥道:“你认得几个字?只瞧了两眼,能瞧出什么明堂?我就不信那上面你每个字都知道!”

明知大妈妈这病有古怪,没看清且认不全字的夏折薇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有被骂到。

崔皓:“地黄八两,泽泻二两,桂心二两,薯蓣四两,山茱萸四两,牡丹皮茯苓各三两,炮制去皮附子二两。

以上八味,捣筛为末,炼蜜和丸如梧子,以酒服七丸,日三,稍加至十丸,长久可服。

这是补肾用的八味肾气丸方,如何能治昏厥之症?”

竟是一字不差!

郎中骇然,“怪物!”

言罢,怯懦看向大伯母,再难演下去。

二狗子竟然真的过目不忘!

夏折薇心中大定:“怪不得昨日这郎中来得极快,原来是假扮的!”

夏老二由喜转怒,挥手让她们都出去,关上门说话:“娘,你咋就恁地偏心!”

夏老大顿生不满:“老二!怎么和咱娘说话呢!”

老太太眼神闪烁,“生了俩赔钱货,你要那么多钱有啥用!”

要是没有二狗子,兴许他就认了。

习惯性去摸镰刀摸了个空,夏老二攥紧拳头,怒极反笑:“我是穷,不是傻!”

“你那屋走时啥样,现在还啥样。哪怕你不回来,勤娘天天收拾。这么多年,全家人挨饿受冻,给你的孝敬没少过半文。”

他指指小桌子,“倾家荡产全在这,加上之前那些,给你养老足够了。以后薇薇不会再送钱过来,你也不差我这么个儿子!”

这场闹剧,终归变成了关于利益的扯皮。

吵到深夜,夏老二领着饥肠辘辘的家人,闷声家去。

大妈妈这般闹心,阿爹心里不会好受。夏折薇有一肚子话想问二狗子,鉴于时候不对,只得先行忍着。

一行人回到村里,被呼呼夜风卷来的滚滚黑烟呛得直咳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轰!”

“给!水!”

“哗啦!哗啦!嘶嘶嘶嘶!”

“噼里啪啦!”

“汪汪汪!”

擦擦额上渗出的汗珠,薛勤娘叹道:“谁家房子走水了?水泼上也灭不掉得是多大的火?咱也快去帮帮忙。”

一行人加快脚步,不想走到家附近,逼人的热浪扑面袭来,未及反应汗珠已簌簌滚落,洇湿了身上的衣裳。

“救不了了!要塌了!快!快躲开!”

“砰!”

赤色的火花爆裂绽放,被吸干养分的朽木轰然倒塌。

“怪不得嗓子喊哑都没人应,你们五个原来在这呐!人没事就好!”

依言躲开的这人头发被火燎得如同枯草,满脸黑灰,浑身脏污,唯独声音耳熟得要紧。

震惊之余,夏折薇仔细一瞧,是莲花婶子!

于莲花丢开木盆抹把脸,凑到她耳侧说小话:“薇薇啊!现在还不到天干物燥的时候,你家这火起的蹊跷!

夜深人静,不知道是谁专挑大家伙都睡着的时候下黑手,等我们赶过来,整个房子都快烧没喽!上次是倒石灰,这次是放火,下次说不定就是直接杀人了!听婶子一句劝,你们还是搬家吧!”

他们才和大伯家恩断义绝。

搬家?搬去哪里?

大半天都不曾喝过水,夏折薇喉头涩到说不出话,低低“嗯”了一声。

冲天的火光将此方天地照得犹如白昼。

“腌臜畜生!……他祖宗……混沌魍魉!哪个天不盖、地不载、千刀万剐的贼……”

左看右看找不到恶人何在,夏老二破口怒骂,蹦跳着捶打空气中的假想敌。他本就又饥又渴,没骂多久便气得头昏脑胀。

险些摔倒的夏老二仓促间踉跄几步,俯靠在石头边直喘粗气,于无声中淌出浊泪。

薛勤娘木然坐在地上,望着那摊废墟泪如雨下。

“汪汪汪!”

“小呆!”

夏候昙抱紧飞奔而来的黄犬,仰脸看向夏折薇,黑白分明的小圆眼里噙满泪水:“姊姊!咱咋办?”

爹娘的面容在顷刻间变得格外苍老,悲痛之余,神情茫然得和昙昙如出一辙,像两个同样需要被她挡在身前保护的孩童。

狠狠掐上自己的胳膊,夏折薇清清嗓子,“多谢婶子,我知道了。”

接着提高音量,“谢谢乡亲们帮忙救火!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有个好心的婶子问:“薇薇,我们走了,你们可咋办?要不上我家睡?各家匀匀,差不多能住得开。”

“是啊!走吧!上我家里凑合凑合再说!”有人附和道。

莲花婶子说得在理,他们去住不合适。夏折薇再次和他们道谢并一一婉拒。

崔皓拂开她掐在胳膊上的手,顿了顿,顺势握住了,“去客店住吧,明日我陪你报官。”

她曾嫌它没有大伯家的院落宽敞明亮,如今失去方知何谓天塌。夏折薇甩开他的手,摇摇头,轻声道:“你走吧。”

房屋二次倒坍,发出阵阵哀鸣。

崔皓没有听清:“什么?”

起先还有些犹豫,夏折薇的语气变得坚定:“你走吧!约定到此为止。”

她扶起怔怔坐在地上的爹娘,唤上昙昙小呆,温声抚慰道:“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咱先去庙里住,慢慢想办法。”

先前还有声“二狗子”,现在竟变成了“你”,还走得头也不回。

崔皓站在原地,歪头打量自己被夏折薇甩开的手,气笑了。

走着走着,薛勤娘如梦初醒:“薇薇,咋不见二狗子?”

她这一问是极好的理由,夏折薇回过头,恰见少年大步流星离开的决绝背影,眼眶越发酸涩。

她吸吸鼻子:“他临时有事,娘渴了吧?我等下就给你烧水喝。”

未散的黑烟为皎洁的月色蒙上阴影,晴朗的春夜仍有寒意。

一家人刚走到空庙,莲花婶子便找上门来,借给他们两床被子。

“这地方我能想到,那人未必想不到。薇薇,婶子说的话你多想想!夜里都小心些!”

夏折薇谢过莲花婶子,安顿好家人后出门捡柴火。

流云遮挡住月亮,失去了光源的村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扑嗒嗒!扑嗒嗒!”

“沙沙!沙沙!”

想到那藏在暗中,伺机放火的贼人,夏折薇抽出发簪,紧紧攥住,转身便刺!

“诶!”

她连忙收回手,“怎么是你?”

黑脸少年的脸顿时更黑了,唯有一双寒潭桃花眼潋滟着危险的波光:“你以为是谁?”

夏折薇拍拍胸口,刚放松下来又突觉不对:“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崔皓:“说包吃包住演外子的人是你,临时变卦说让走的人也是你。”

她已经不能给他包吃包住。夏折薇点点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崔皓眯眯眼睛,彻底气笑了,“说让走就走,说让留就留,你当我是什么?”

被他这般质问,夏折薇难免心虚。

见二狗子冷不丁朝自己抛来一物,她手忙脚乱接住,定睛一看,是他寸步不离的荷包。

“怎么突然把这个扔给我?”

夏折薇正要打开它,忽听少年没好气道:“不是上赶着要给人做女使?那不妨给我做。”

作者有话要说:夏折薇(婚后版):给你做什么?敢不敢再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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