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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朵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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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虱轻颤触角,从返潮的青砖缝隙钻出,缓慢爬行。

竹灯幽幽,照亮阴暗的甬道。皂靴急遽,踩得沿路间生的青苔萎靡低头。

“于为梁!跟我走一趟!”

“官爷!那啥……还没到饭点吧?不让我吃顿饱的就上路?”

“少废话!”

铁索曳地,叮叮咣咣,几经衙役催促,终于重获天光。

“啪!”

惊堂木击碎恍惚,女子腰板笔挺,恭敬立于行廊阶下,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孟县令肘落乌漆长案,向前稍倾上身,“于为梁!我且问你!昨夜夏家纵火一案,你可有同伙?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垂首跪地那人晃开油腻结绺的长发,从中探出一只三白眼,泛白蜕皮的嘴唇哆哆嗦嗦,“冤枉呐!青天大老爷!”

随即歪头左瞥,戾气横生,“夏折薇?判死刑了你都不放过我!嫌我死得还不够快呐!信不信我做鬼也缠着你!”

于为梁干嚎两声,五体投地,“我连家人都死绝了!青天大老爷明鉴!自打小的住进牢里,不曾有人探看,哪有本事指使……”

似是想到什么,那只仰视孟县令的三白眼连眨数次,复又深深低垂,“小的真不知道!”将那“不”字加得极重。

孟县令拧拧眉,和煦问道:“夏氏!状告于为梁同伙火焚一案,你可有证据?若是诬构人罪,你自当反坐。”

夏折薇上前两步,恭敬施礼:“民女素来安分守己,唯独和于为梁交恶过。他伏法后不久,民女家的佃田便被人投了生石灰,苦于没有证据,只得暗吃哑巴亏。

昨夜家中更是被人放火烧得一干二净,若是继续放任自流,恐有性命之忧!”

孟县令轻笑道:“你的意思是没有证据,要让我查喽?”

夏折薇再次行礼:“望大人明鉴!”

孟县令和和煦煦,挥手退堂:“情况我已了解,你且回去罢!”

见孟县令已然应允,夏折薇心下稍安,连连道谢,一步三回头离开县衙。

却不知在自己走后,衙役问都不问,径直将烂泥般趴在地上装死的于为梁提溜回狱内。

新来的主薄不解道:“不再多审讯下么?也不派人去查验?”

呷一口紫瓯中的胜雪白茶,孟县令惬意地眯起眼睛,“单方臆测的案子比比皆是,你初初上任,以后就明白了。性命之忧?”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凉薄弧度,“这不还没出事么?”

茶烟袅袅升起,轻嗅那每胯即值五千的茶香,主薄颔首,若有所思。一胯不过腰带扣那般大小,虞县明面上的月俸,缘何供得起……

**

“客官万福!”

“客官万福!”

铺中不见人,唯闻满室芬。百花争奇斗艳,伙计半个也无。

夏折薇左看右看,瞧见梁上悬着只紫檀鸟笼,通体漆黑的八哥灵巧跳挪,黄喙开合间,又是一句“客官万福!”

抬高袖口深深吸气,确认身上没什么异味,她稍稍放松了些,不紧不慢赏看店内摆放的花朵。

竹帘“啪嗒”垂落,姗姗来迟的掌柜懒洋洋打哈欠:“客官来订货?”

夏折薇转过身。

“是你?”

掌柜连眼睛都瞪大了些,笑道:“既然我认得你,还拿那红贴给我做什么?”

昔日在蹴鞠场内,她们不过一面之缘,王家花行的掌柜缘何这般热络?夏折薇有些局促,嘴上应道:“娘子说得是。”

掌柜:“免贵姓李,你唤我李娘子便是。想买些什么花?”

夏折薇同她通了名姓,“我本金有限,又想多赚些钱,李娘子可有推荐的品类?”

李娘子噗嗤一笑,“你倒是耿直。又少又多?那好办!”

她略一寻思,“你可会梳头?”

夏折薇点点头又摇摇头:“会是会,可也就那么一两种。”

李娘子笑道:“若想簪花好看,须得梳头好看才行。你不妨找人学学,卖花也卖手艺。除了近期热销的牡丹,旁的一概九折卖给你。”

用以卖花的桃树,昨夜全付之一炬。野花开开败败,品相、数量都不算好,采来售卖实属自砸招牌。

夏折薇鼓起勇气迈进铺内,本已做好了灰溜溜回去的准备,不想竟有如此意外之喜,向李娘子道谢之余,用两贯钱采购了些相对便宜的紫丁香沿街沿巷叫卖,待尽数脱手,已至日昳时辰。

倾家荡产后,不说换洗的衣裳,只是吃饭用碗便能教人十分为难。

在村中空庙半梦半醒凑合半宿,今早天刚蒙蒙亮,夏家老两口起来合计,决定举家投奔薛勤娘高嫁的姊姊薛青娘。

她们家在城西,大姨家在城东,行至岔路口,夏折薇恍恍神,退出熟悉的乡间小道,踏上通往大姨家的阔路。

薛青娘九岁就被典去做女使,兜兜转转,学会一手不俗的梳头功夫,凭此得了贵人青眼,带到跟前贴身伺候,见过不少世面。

李娘子说让她学梳头,眼下便有现成的良师。哪怕大姨不耐烦多教也不怕,二狗子过目不忘,让他仔细瞧瞧,回头关上门慢慢教她便是了。

心中有了奔头,夏折薇脚步轻快。

“你还知道回来?”

少年面色发白,长睫微颤,漆黑的眼眸里似乎盛满了……幽怨?活像个留守在家相妻教子的小娇夫。

若不是他饱满的红唇色泽依旧,她险些以为他来了癸水。被这古怪的想法惊到,夏折薇下意识后退半步。

“姨姨——”

少年腿边的小萝卜头抬起小脑袋冲夏折薇灿烂一笑,露出光秃秃的粉嫩牙床。透明的涎水淌过独苗苗般的洁白乳牙,精准无比地落在了二狗子的裤脚上。

这位爷最嫌弃口水,别说是他,就算是她,这会儿也有点头皮发怵,夏折薇下意识又退半步。

少年眯眯眼睛,看过来的幽怨目光几乎能够化为实质。

夏折薇讪讪笑笑,老老实实交代行踪:“报官、进货、卖花、买布,一不留神就回来晚了。”

她取下背上的包袱,弯腰抱起朵朵,半晃半拍,温声道,“明天就不会了。”

少年拎着包袱,没好气横她一眼,自顾自往两人临时下榻的屋里去。

哄完小的,还得去哄大的,夏折薇的手已放到了房门上,适才独守空房小娇夫的古怪念头再次攀上心头。

她指尖一抖,果断转身去厨房帮大姨打下手。

“多吃点,都多吃点,尤其是二狗子。模样生得越好,朵朵越爱黏着不放,珍珍累得不行才回来小住,今日多谢你帮她看孩子。”

饭桌上,薛青娘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给夏折薇夹完给二狗子夹。

感知到身边人的身体瞬间紧绷,夏折薇暗暗好笑,筷子一伸,将二狗子碗里的那块名叫红烧肉的麻烦解决掉。

本以为因此能得个好脸色,可惜这人像是完全没看见。

习惯性去拍他的腿,二狗子面上仍不动声色,在桌子底下却像是长了眼睛,预判了她的预判,频频提前躲开。

若是以往,这厮早就抓住她的手不放了。

薛勤娘:“一眨眼朵朵就会说会走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呐。”

薛青娘:“薇薇也成家了,估计没多久,你也能抱上小孙孙!”

察觉到两人投注过来的打趣视线,夏折薇一僵,登时收回手,乖觉道:“大姨,等会儿针线让我用用。”

见她害羞,姊妹俩点到为止,相视一笑,“好。”

晚霞尚余流辉,月色已上东天。

放下借来的针线筐,夏折薇点亮油灯,取出软尺,“过来,我给你量量。”

少年面上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嘴上却诚实回道:“叫谁?”

“屋里除了你我还有谁?”夏折薇手轻轻一拽,就将人拉到了跟前,“表姐就住两日,到时候朵朵也会跟着回去。”

她张开软尺,环到少年紧窄的腰上:“明日我想请大姨教我梳头,你可不可以帮我记下,然后慢慢再教给我?”

记下那令人赞叹的尺寸,她扬起笑脸看向他,惊觉自己像是抱着对方撒娇,连忙收回手后退半步。

萦绕在鼻尖的丁香花香倏然远去,无端惹人怅然若失。

“为什么躲我?”

被那双黝黑的眼睛瞧得心头一跳,夏折薇顿时嗫嚅难言。

昨夜阿娘见她迟迟不归,特地出来寻人,打断了他们未完的交谈。包吃包住的前提不复存在,二狗子却去而复返,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他继续相处。

夜幕沉凝,灯花爆开,满室寂静。

崔皓暗叹一声,屈指弹弹倔丫头的额头,大马金刀坐下,“不是要量尺寸?愣着干嘛?”

默不作声量好尺寸,夏折薇收起软尺,专心裁布做衣,原本迷惘的思绪在穿针走线间逐渐清晰。

寄人篱下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大姨家离她们家的佃田也有相当一段距离,那颇有心机的贼人隐在暗处,说不定哪天又会跳出来做点什么。

“大姨这里我们应该住不了太久,说不定会直接搬出虞县。二狗子,到时候……你还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崔二狗:哪怕老婆走到门口了都不进来哄我,我还是要嫁妻随妻!

狗好,薇坏!清汤大老爷!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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