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小妖们张灯结彩，欢聚在院中举杯畅饮，似乎在庆祝什么。
镜瑶被捆在中心台的木桩上，冷眼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高台上，司寇宴和虎妖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司寇宴和虎妖不是死对头吗？
怎么突然就成了好兄弟？
还有，他先前不是说让她相信他？
现在是什么意思？
虎妖笑着举杯：“司寇兄，先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兄弟，待明日我们成功离开穷极渊林，你打算如何？”
司寇宴跟他碰了一杯：“大王，先前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待我们出去，我自然是跟着你，听你差遣。”
虎妖拍了拍司寇宴的肩膀：“咱们是兄弟，别再说差遣这种话了。”
司寇宴恭敬的拱手：“多谢大王。”
穷极渊林资源匮乏，大家想着明天都要出去了，今日便把存放的美酒全都拿了出来，开怀畅饮，提前庆祝。
虎妖看着台下的小妖们喝了酒后嬉笑打闹成一团，要是换做往日，他定是早就火冒三丈斥责他们了。
想到明日，他忽然有些不忍。
虎妖站起身来看向司寇宴：“咱们一起敬兄弟们一杯吧。一想到他们明日便要牺牲，我心里，很是难受。”
司寇宴看他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举杯安慰道：“不是大王的错，大王不必挂怀。”
“还是司寇兄懂我！”
虎妖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前面大家能看到的地方：“兄弟们！咱们明天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终于可以出去过好日子了！为了明天的成功，干杯！”
下面的小妖全都仰头看着他，高声齐呼：“大王！大王！大王！”
在热闹喧哗的气氛中，丝竹声起，几个舞姬上了台来跳舞，下面的小妖们更加兴奋，吵闹喧哗声更甚。
镜瑶被舞姬们围着，跳得她头昏眼花，索性闭上了眼睛。
虎妖之前没怎么注意过镜瑶，这会儿看着在一众舞姬中，白皙漂亮的镜瑶，眼睛都直了，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司寇兄是在哪里捡到的这个小仙女？可真是漂亮。”
司寇宴扫了一眼台上焉儿焉儿的镜瑶，抬手假装喝了一口酒，嘴角勾了一抹淡笑：“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比不上大王的妖姬。”
“司寇兄这可就不懂了，”虎妖摆摆手，神色喜悦，“这妖姬看多了，忽然看了这小仙女，还真是特别。
司寇兄既然对她没兴趣，那便将她送给我。
镜苍将我困在这穷极渊林几百年，要是让他知道他女儿死前被我霸占，那脸色定然很好看。”
司寇宴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自然放下酒杯，脸上仍旧陪着笑：“大王高兴就好。”
他的目光看向镜瑶，在一众舞姬中，她肤白胜雪，确实是很显眼，相比之下，漂亮得过分了些，也麻烦了些。
等到宴席散了，镜瑶便被人带进了虎妖的房间，女妖将她扔到床上，便出去把门关上了。
镜瑶趴在床上，闻到有虎妖的气息，猜到这是虎妖的房间，顿时头皮发麻，赶紧用仅剩的灵力施法想要解开绳索，试了两次都没有用，她不甘心，又试了一次，终于解开了。
门口传来动静，虎妖喝得醉醺醺的：“司寇兄，你去休息吧，我再不回去，小仙女该等急了。”
镜瑶听到司寇宴语气恭敬：“大王好好休息。”
跟那些谄媚的狗腿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镜瑶想到自己真傻，先前还真的信了他的话，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这样做。
现在事实就是他将她推给虎妖，不理不睬。
门被推开，镜瑶的思绪被打断，她一抬头就看到虎妖那脸猥琐的笑容：“小仙女等久了吧？”
镜瑶立马躲到桌子那边，手上燃起凤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妖姬们都顺从虎妖，他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烈性子，一下子更加来劲，笑着慢慢靠近：“小仙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我带你一起出去，让你做我的妖后。”
谁稀罕做你的妖后！
镜瑶知道跟他多说无用，索性直接将凤火扔了过去，凤火落在虎妖身上，他并没有被烧得嗷嗷叫，反倒是随手就把火焰拍熄灭了。
可见他的妖力十分深厚，她根本没有可能跟他对抗。
“小仙女玩儿火可不好，我们还是玩儿绳子吧。”
虎妖说着就拿出了一根捆仙绳，直接将镜瑶捆了扔到床上：“夜深了，让我们好好享受今晚。”
镜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司寇宴救我！”
虎妖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司寇兄把你送给我了，他不会来救你的。”
镜瑶挣扎着大声喊道：“司寇宴你这个混蛋！”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滚！滚开！”
虎妖把衣服都脱了，正要准备扑上去，忽然一人破门而入：“大王不好了！”
虎妖赶紧搂了一下衣服：“什么不好了？！你要是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要了你的命！”
那人指着外面，喘着大气：“兄弟们，兄弟们都死了！”
“什么？！”
虎妖随手拿了衣服披在身上，出门便已经穿戴好。
匆匆赶到庭前，看到地上躺了很多小妖，全都是他的心腹，他们的身体在逐渐消失，是真的死了！
“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虎妖怒吼着，刚转身就顿住了。
他睁大了眼睛，缓缓低头愣愣看着穿心而过的红色箭矢，箭尾的红色羽毛在夜里泛着璀璨的光芒，有种诡异温柔神圣的错觉。
虎妖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怎么……怎么可能？”
司寇宴坐在屋顶上，悠闲把玩儿着手中的弓：“你有蛟龙逆鳞护身，寻常的箭，自然伤不了你分毫。但你运气不太好，这支凤翎，可破万物。”
“你骗我！”
虎妖指着他，暴怒道：“你说要跟我一起开启万妖血祭阵，跟我一起出去找镜苍算账。司寇宴，你这个王八蛋！”
司寇宴都懒得回应他，虎妖更加来气：“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我吗？来人！来人啊！”
很快便有一众小妖跑了过来，他们手上拿的刀不是指着司寇宴的，而是指着虎妖。
虎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大喘着气，感觉心口愈发疼：“你们、你们全都反了吗？！”
为首的狼妖目光森冷的看着他：“大王，你的心腹已经全军覆没了。”
虎妖又颤抖着退了两步，直直看着狼妖：“赤幽，司寇宴能给你什么好处？”
他到现在还是懵的，完全想不明白司寇宴为什么要杀他，只要他们联手，就可以逃出穷极渊林！
他也想不明白，司寇宴能给赤幽什么好处让他反叛。
赤幽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房顶上坐着的司寇宴：“他可能无法带我们出去，但也不会让我们送命。”
虎妖这时彻底没了底，捂着心口退到木阶梯处：“你们都知道了？”
“起初我也是不信的，”赤幽难掩失望和心冷，“但是方才，您在庭前跟司寇宴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所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
那天司寇宴在山边捡到凤翎，正巧被赤幽带人看到，于是两方打了起来，赤幽不敌司寇宴，原以为会被他杀掉，没想到司寇宴却跟他说起偷千灵花的原由。
赤幽跟在虎妖身边很久，对他也算是忠心耿耿，听到司寇宴说虎妖是想用万妖血祭阵将他们献祭，自然是不信。
两人曾同在虎妖手下办事，赤幽一直都知道司寇宴行事我行我素，不好相处，但有一点，他从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次拼上性命，哪怕断了大家出穷极渊林的路，与虎妖为敌，与众妖为敌，也要抢千灵花，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灵力。
司寇宴见他眉头紧锁，知道他心里也存了七八分疑惑。
于是让他回去告诉虎妖，说他愿意跟虎妖一起开启传送阵法，并将镜苍的女儿献上，以表诚意。
若是虎妖不答应，便当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下次见了还是敌人，该杀便杀。
若是虎妖答应了，便帮着他把局做完，杀了虎妖。
起初虎妖不同意跟司寇宴一起开启阵法，带人将司寇宴围了，司寇宴给他秘密传音说出了阵法的真实名字，虎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司寇宴便让他选，是他们打个两败俱伤谁也出不去，还是瞒着大家开启万妖同悲阵，两人一起出去。
虎妖自然选了后者。
司寇宴得到了千灵花的灵力，他需要借助司寇宴的灵力开启万妖血祭阵，虎妖想着等出了穷极渊林，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
只是没想到司寇宴竟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这样出去。
得知了真相的虎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指着他们：“你们、你们杀了我又怎样？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出去！”
眼看他打算自爆妖丹，司寇宴神色一凛，如鬼魅一般的身影迅速闪到他面前，从他身后将凤翎拔了出来。
凤翎穿身而过，虎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虎妖的身躯渐渐消散，一颗金黄的妖丹缓缓飞入司寇宴的手心。
赤幽面无表情提醒道：“答应我们的事，别忘了。”
“不会。”
得到了他的回复，赤幽转身带着小妖去清理残局。
司寇宴将妖丹收起来，想到还有一人在房中，他走进门见镜瑶被捆着躺在床上。
见了他来，那张小脸儿并不喜悦，她沉默看着帷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寇宴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看她别过头不看他，嘴巴微微撅着，气息也比平时急促，大概猜到她在生气。
女的都爱生气，以前有不少女妖来司寇宴身边转悠，司寇宴不搭理她们，女妖们就会撅着嘴，气呼呼的等着司寇宴去哄，可惜他从来都不哄人，仙女也不例外。
“不想走吗？”
司寇宴面无表情：“我走了。”
镜瑶见他果真转身就走，着急了。
“喂，你等等我。”
她想要翻身起来，但是捆仙绳将她捆得跟块木头一样，根本翻不动，怕他真的走了不管她，镜瑶着急喊道：“司寇宴，别走！别丢下我！”
听到她着急又有些可怜巴巴的声音，司寇宴脚步顿住，嘴角微微上扬，随手一挥，她身上的捆仙绳便解了。
镜瑶赶紧起身跟在他身后，外面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小妖们在收拾残局，没人搭理他们。
难以想象之前还欢喜热闹的场面，转瞬便成了如炼狱场一样的地方。
镜瑶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之前在房间里听了个大概，知道是司寇宴串通赤幽设的局，为了杀虎妖。
只是不知道司寇宴给了赤幽什么好处。
一路出了虎妖大营，灯火的光芒渐微，四周陷入漆黑一片，镜瑶在手心燃起一束凤火，仰头问司寇宴：“我们现在去哪里？”
司寇宴偏头看了她一眼，温柔的火光映在她的小脸儿上，一双大眼睛澄澈又明亮，看向他的时候还带着些茫然。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随口问道：“我才把你卖了，你还敢跟我走？”
说到这个，镜瑶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带，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被虎妖捆住的时候，我都后悔死了，在心里骂了你八百遍。
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有些生气才没有理你。但是之前你让我信你，我没有信，所以……也不全是你的错。”
“你还挺会安慰自己。”
司寇宴略一挑眉，声音带了丝笑意，被迎面的风一吹，镜瑶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温柔。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所谓温柔，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