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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灾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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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后,郑郁见城内街路的积雪旁倒着不少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这些人因未进水米而面黄肌瘦,身旁倒有在饥饿与寒冷中永远沉睡下去的人。

尚有些力气的就在地上抓雪塞进嘴里咀嚼,雪中夹杂着泥土。

并州所辖的州县里不乏突厥、奚、靺鞨、室韦等胡人居住,大雪数丈,淹没了草地,牛羊难以放牧。寻不到草吃就只有饿死,起先人们还能吃牛羊死去的肉,后来肉吃光了就把骨头挖出磨成粉兑水喝下。

可待骨头粉喝完又能寻何充饥,于是便大片举家投奔或逃亡至其他地方。

并州地界的大雪已持续近两月,天气甚寒。郑郁见城门守卫的兵士因天寒,握长戟的手都在发抖,更莫说这些倒在路边尚无房屋遮蔽的百姓。

永王府内,雪压着恢宏的建筑,婢女来来往往在正厅摆好宴席。林皖回来后便让林怀治等人坐下,郑郁见着这席间还有几名官员,应是并州都督府的其他官员。

“六郎你和郑御史在这儿要多穿点,这可不比长安,可是冷得很啊!”林皖喝了口酒对二人充满关切。

郑郁点头道:“谢殿下关怀,只是不知如今并州灾情如何?”

林皖叹口气,故作惆怅道:“朝廷之前拨的钱,对这数十万灾民不见其效果。郑御史你是不知道,在你们来之前又下了两场大雪,并州界内死伤又增数万。且银州本是突厥、奚人所居之地,雪灾一来,饿死的牛羊不计其数,他们在原地就是等死,就一路涌到其他州县。今年夏季又遭了蝗灾,百姓哪有吃的,就连并州城内粮食也不多。”

郑郁心下一紧,沉声道:“殿下放心,圣上心系并州百姓不会不管,赈灾钱粮已经到了吧?”

对面一官员对郑郁说道:“在下甄士约。郑御史,钱粮今日下午已经到了。”

见人自报姓名,临行前张许同他说,甄士约为人摇摆不定,首鼠两端。又有些贪生怕死,但因能力不错,儿子又娶了永王妃堂哥女儿,颇得林皖重用,威逼利下可借机拉拢。

“多谢甄司马告知。”郑郁点头示意。

席间郑郁又问及灾民数量、城中粮价、其他州县的灾情,对大概的赈灾已有初步的把握,又与众人商定明日赈灾施粥的地点及分发给各州县的粮。

林皖现在一心想着造反的事,就直接让郑郁去全权处理这件事。

席间林怀治甚少讲话,林皖敬酒他就喝,不敬他也就不说话,弄得其他几位都督府的官员心里有点犯怵,也不知这成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酒宴将毕时,林皖对二人有所意道:“六郎你与郑御史就在这儿歇下吧,外面开始下大雪了路难走。皇叔已经将卧房命人收拾好了,绝不会亏待你们。”

林怀治冷声拒绝:“谢皇叔关心,但皇叔府上内眷众多,我与郑御史一同去驿站住就好,其余的不劳皇叔费心。”

他心里知道这个不会“亏待”是什么意思,这些长辈就惦念着那点事。

郑郁想你刚才一直没讲话,一讲话就直击要害还是可以嘛。林怀治的话也没说错,林皖有八个女儿,四个孙女。

随即附和:“臣也认为此举不妥,此行实为赈灾。可能会待上月余,怎敢叨扰殿下呢,还是住驿站为好。”

“行!但明日务必多穿些衣裳,六郎你要是生病了,圣上怕是会责怪我这个做叔叔的没有照顾好你。”林皖见二人如此婉拒就不好在说什么。毕竟人已经到并州地界了,怎么样还是他说了算。

林怀治颔首道:“谢皇叔提醒,那侄儿与郑御史先行回去。”

林皖笑道:“好,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随后二人揖礼向林皖道别。

驿站是并州前某位官员的私宅,后因犯事被朝廷充公不过一年,而后林皖就将其改成来往官员所住的驿站,也算清净雅致。

林皖的护卫将他们送到驿站后就离开了,林怀治带的亲卫和王景阳带的禁军,各选了四百人将驿站密不透风的防守起来,其余兵士在进城时,就由王景阳一信得过的下属带去了离驿站不远的另一兵营驻扎。

这是一座四进院落,到得里面后,郑郁发现林怀治住他隔壁。两人身份相近,是这队伍里所任事务最重要的人。

这驿站庭院内种有金镶玉竹,此时正下着鹅毛雪,屋内灯火的晦暗与庭院里的雪竹景相衬映也是上佳风景。只可惜现在并州的雪灾,让郑郁没那么多风花雪月心思。

翌日并州城内的并州都督府门前支起帐棚施起粥饼,王景阳在此处布防七百禁军以防作乱。

外面则是永王布置的兵士,郑郁先是盯着兵士们施粥,后与林皖在都督府内与众人商议城内粮价,又命李正远、许志荻在并州再增两处赈灾点,并州城大且灾民众多,一处总是不够的。

众人正在商讨之际,外面传出吵闹声。

赈灾时可能会混迹有逆心或是煽动灾民抢夺粮食的人,此先例在以往赈灾中不是没有。加上如今永王与突厥正勾结谋反,所以郑郁今日都先是亲自盯着施粥许久才离开,让王景阳重布防卫,就是不能让灾民发生躁乱,从而影响局势。

但不想这事今日还是出现。

郑郁与林皖等快步走到府门前,大雪里数十个衣履破败、身有冻伤的男子正与施粥和胡饼的兵士抢夺。

为首那人还欲抢夺兵士手中的粥勺,怀中塞了满满饼。后面排队等着的人都自动退后留出一块空地,王景阳在一旁看着没让禁军上前阻止。

郑郁早就吩咐过王景阳,今日他都会在都督府,如果发生灾民吵闹,切不可让禁军动手,他会亲自解决以免发生命案有人借机煽动。

林皖怒喝:“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但怒喝对于正在纠缠的这些人来说没什么效果,准确说是永王的话对他们没什么效果。他们知道上一次也是永王负责赈灾,结果钱粮不见,饿死的人只多不少。

并州百姓对这位都督索性就不听了。

郑郁抓起施粥桌上的碗摔到地上,怒吼道:“放肆!本官乃监察御史,你等有何不满仔细说来!”

他跟着郑厚礼在军中长大,早见惯那些将军发怒时的一身威仪。

他与郑岸,早年还私下里学过郑厚礼在军中发火时的样子,郑岸夸他学得有六分像,还有四分是因为郑郁没他长得帅。

与兵士纠缠的人听见这怒吼都被震住,见这位监察御史看着年轻最多二十,长着俊俏的文人模样。不曾想发起火来整个人如久征战场的将军,周身带着肃杀之气。

“我们一家老小都快饿死了,我想多拿点吃的回去不行吗?鬼知道你们施粥多久。”为首那男子抓着粥勺怒气冲冲。

“就是!上次朝廷说赈灾,结果不到三天就没了,赈灾要是真的有用,我的三娘怎么可能饿死!”另一个与兵士纠缠的人。

在听见郑郁说话后,也面目憎恶的朝埋怨起来,说罢吐了口唾沫,不知是在骂谁!

这群吵闹民众中的一男子,见郑郁不是林皖那种怂包,绝望道:“郑御史,我们也不是有心违逆,只是大家确实饿的不行。”

“是啊,今天是施粥了,明天还弄吗?上次那粥最初还行,可后面一碗里面有几粒米就不错了。”

“听说永州那边正在跟高丽打仗呢!大军粮草估计都不够,哪里会管我们。”

“昨天那些定安桥下又饿死了十几个呢?朝廷派怎么派这么一个年轻的监察御史来,不会又是刘千甫那龟孙举荐的吧。”

“嘘......你小点声,管他的先拿到今天的再说,不然我儿子都要饿死,我娘子都吃好几天泥雪了。”

见这些百姓一言一语,郑郁知道全是因之前赈灾钱粮被永王贪污。导致没有将灾情及时处理好,所以导致今日灾民哄抢。

既然他来了就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永王私吞下去的东西,也要让他吐出来。要先安抚好灾民,否则民心中生怨,只会让永王势大,且德元帝也说让他在永州赈灾时便宜行事。

郑郁朝百姓揖礼,说道:“诸位放心,在下丹清郑郁。圣上即将赈灾委派于我,往日之事绝不会再发生。而后还会有粮食及炭火衣物至此,圣上心系天下万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大雍的子民。自然,若有煽动躁乱者,杖六十,贪污钱粮者,斩!”

字字沉稳有力,在这个飞雪满天的日子里,郑郁的话如同春日暖阳徐徐照进在场每位百姓心里。

雪地里人们看着这位从京师来的官员,郑重地告诉他们天子没有放弃任何一位百姓。雪景里郑郁俊朗的脸上带着不可质疑而又严肃的神情,如万里山峦般稳重,击碎了他们以往对生死的害怕。

“吾皇万岁万万岁!”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句,接着百姓都下跪叩拜。

“吾皇万岁万万岁!”

百姓匍匐一片跪在雪地里,叩拜着当今天子。

等百姓起来后,郑郁命兵士给那躁乱的数十人多分一些粥饼,那几人连忙感激。

随后郑郁抬手,肃声道:“不必感激,你几人结党蓄意煽动百姓扰乱赈灾事宜。拉下去,杖六十,但念你等是初犯且情有可原,笞三十。”

作者有话要说:郑郁说的丹清是丹清城,地名,这里的介绍是祖籍加姓名。

这里祖籍是我架空设定,从祖父那一代开始算,郑郁出生的时候他祖父还活着住在丹清。

祖籍这个算法,是作者架空设定,大家不要相信,事实要参考真实史料。

打零到六十是笞刑,六十到两百是杖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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