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争执不下，围观的修士也议论纷纷，小妖们都提心吊胆凑在风明霁身旁。刚刚亲眼看到同伴的暴走让他们也很不安，妖修成了人身后妖力便算是平稳了，极少听闻有这种事情发生。

“师尊，我看这些妖修没有一个好东西，都关起来才对！”费天佑最先冲出来指着风明霁，“免得他们再想要杀人。”

风明霁环视一圈将众人反应都纳入眼底，冷笑着说：“那不妨说说，你们想要我给出什么交待。”

“妖尊大概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确认这些妖修为何妖力暴走？”李方圆也稍微缓了语气，算是退了一步的姿态，“可武斗盛会已经开始，若因此而延期又该延期几日？”

“即便我悟清门同意，可其余仙门的修士又该如何，终归要妖尊给个说法。”

李方圆话已经说得清楚明白，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停止接下来的武斗盛会，要么风明霁接受悟清门将妖修带走查验清楚，要么妖界就此退出这届武斗盛会。

齐唰唰一阵目光同时看向风明霁，就等着他做出决定。他身旁的小妖们力图自证清白：“你们不要污蔑我们，我们才没有要故意杀人！”

“妖修的话不可信，你瞧当年那个绮翎妖尊不就是隐瞒身份在悟清门修炼多年，妖就是妖，比魔修更加野性难除。”指指点点的话语如同密不透风的墙将他们围在中间，无论如何反驳都仿佛无法穿过墙达到另一侧。

小妖里有胆小的已经抹泪了，小声问：“大家都好可怕，我想回家。”

“别哭，我们才没有错，不要认输！”同伴鼓励着他，“我们要相信妖尊。”

听到他们互相安慰的话语，风明霁凝视他们的目光才稍微软化些许，转而看向李方圆时便恢复刚刚的冷厉，“我不会将他们交给悟清门，也不会阻碍武斗盛会继续进行。”

李方圆疑惑：“那……”

“他们若有任何暴走行径将由我亲自处理，一切后果皆有我来承担。在场修士都可作见证，妖力的暴走绝不是我们所期望的，在这期间我会查明缘由。”

“一次许是偶然，李掌门何必咄咄逼人，连光天门门主都未曾多言，刚刚不也没有人要去救那个光天门的修士？”出声来替风明霁一同解围的是先前在看台上看热闹的白灵君，她笑吟吟走至这个圈子里，“我同意一切照常继续，若是不酣畅淋漓打上一场，这武斗盛会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她只在乎这一切是否有趣，可不想看光天门和悟清门之间那点糟心事，这点乐子总该留下。

虽然还猜不到妖修身上发生了何事，但想必接下来这种事情也会层出不穷。

魔界与妖界达成了共识，李方圆同宋严颂交换了眼神，才收回目光勉强扯出笑容道：“好吧，但我要求接下来全部上场修士都要先查验修为与丹田灵海是否稳定，此举也是为了诸位修士的安危。”

风明霁则小声同白灵君道谢，没想到对方则不以为然道：“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讨厌他们肆意玩弄武斗盛会，甚至将我们当作傻子。李方圆真是没了手牌就着急要稳住位置，与宋严颂那种阴险之人合作。”

“阴险？”风明霁有些意外这个形容。

白灵君哼嗤一声，“他可厉害着，背地里拉拢那些势利的修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都心甘情愿给他做事。”

忽然想起那日院中白发男子羞涩含情的面容，风明霁总觉得有些怪异，便多看了一眼神情平静的宋严颂，此刻对方只是十分安静看向被抬走的门下修士。

那道目光并没有带着怜悯，也不曾有着关切，只是端详着一个不甚合心意的物件。

往下的妖修出场的比武场合中，风明霁都将把控着场上妖力的浓度，小妖们虽然一开始束手束脚，但很快就重新投入比试中。

除却第一场上去的两位修士都在昏迷中，胜负结果还有所考量，往后留下来的妖修也仅剩下两个。

令风明霁意外的是，魔修中特别突出的修士中就有那个曾跟踪自己的乐溪。

他在寒峰时应当也被自己用天花翎所伤，但在场上出手时仍旧十分利落，挥鞭就能将一个修士甩出场外，因此还被主持人严肃警告只能点到即止。

今日一战，悟清门留存下来的修士是最多的，而光天门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数度与悟清门和其余仙门强力的修士所对上。

入夜后，风明霁用妖力探知着还是昏迷着的小妖，被压制妖力后不仅没能恢复人身而且还迟迟未醒，所幸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处。

如果当时自己出手慢了一步，那个修士就会死在妖化狂暴后的妖修手中，妖界也势必会遭受各界仙门的指责。

对妖界本就不满的修士太多，无论意图如何，都是想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处。

风明霁靠坐在床榻旁沉思着，这件事情与封岚之前入魔杀害同行修士的发展太过相似，都是不知缘由的暴走。

若他当时将小妖交出去平息事端，只怕现在也落得和封岚一样的下场。

当初的封岚在入魔后只怕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悟清门对此事的态度也很模糊，在其他仙门讨要说法的情况下，当即就同意将封岚的灵根修为一概废掉。

这两件事情难道有所关联？

“妖尊大人，我能进来吗？”门外有个眼睛哭得红肿的小妖探头，得到风明霁允许后才缓步走入屋内，见到昏迷着的同伴，小妖哭唧唧问：“他会不会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妖力已经平息，他只是一下子太累了，过几日便能醒来。”

“真的？”

“真的。”

“……好，我相信妖尊。”小妖在原地没动，踟蹰不前的模样让风明霁感觉有些奇怪，便轻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问还好，一问就见他泪水盈满眼眶，啪嗒啪嗒就往地上掉。

风明霁察觉到什么，让他先坐下来慢慢平复心情，并不催促他说话，又倒了杯温热的茶给他。

小妖双手握着暖暖的茶杯，这才仿佛从中汲取到了几分勇气。

“我不知道，但可能，是我害了他。”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有一日忽然有个修士送了吃食过来，说是送给妖尊的。当时我也不知为什么就特别想吃，就想偷偷拿一个果子出来自己吃，结果被小小看到，他以为我是从外边摘的就抢过去一口吞掉了。”他带着哭腔沙哑的话语勉强说完，就又开始流眼泪，“我不敢说，我怕其他哥哥姐姐说都是我的错。”

所以他才会避开其余小妖独自来找风明霁。

风明霁想起了他的年岁，也的确是这一行小妖中排行最末尾的，先前并不怎么爱说话都是跟着其他小妖后面胡闹。

这样哭得皱巴巴的模样倒也让他忽然想起了曾经也有个这么爱哭的孩子在自己跟前。

那时候刚入师门的封岚也总是被同龄的弟子欺负，他小时候瘦小脸蛋却十分可爱，总受到莫名的排挤，等到后面才一夜间恍如雨后春笋般抽条，也渐渐不再随便扑在自己这个师兄怀里撒娇了。

他走至哭泣小妖旁边，轻抚着他的发顶，“你能来告诉我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话语等到他醒来以后，你再和他说好吗？”

小妖点了点头，又问他今日能不能守在床榻旁边，得到应许后才止住了眼泪。

风明霁从屋内出来将门关上前，抬眼视线透过门缝能瞧见屋内两个都变幻为本体的小妖依偎在一起，安详平稳的气息令他有些怀念和羡慕。

门关上一瞬间，再转过身面向外面的风明霁则收回了那动容的神情，而是开始理清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他想起了之前的确曾有人送了一份食盒到自己屋内，但是他辟谷许久，也没有时间去理会那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若真是那食盒中的东西有问题，那么今日之事就绝不是意外。

风明霁回到屋内时瞥见那个丢在角落里的食盒，上前一步将打开时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连忙用袖口掩住口鼻，妖力隔绝开这阵香味。

这是那夜曾闻到过的奇异香味，搬离群芳院之后，对方许久都未曾有过动静，现在居然直接这样将东西塞入食盒送进来。

他眯眼去看食盒里面，都是些常见的果子，不知为何会散发这种香气。

风明霁捏起一颗果子，稍一用力鲜嫩的汁水便从裂开的果皮汩汩流出，里面的果肉都安然无事，指尖燃上妖火将果子点燃。

不多时黑色的火焰从最外层燃起，火舌逐步向内蔓延，原本鲜嫩的果子不一会儿就在手心里被妖火焚为灰烬。

难怪从刚刚开始吸纳的妖力就一直在他体内四处冲撞，像是吞入了炭火，身体和神识时不时就会感到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