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灼烧的不适感虽然不至于让风明霁自身妖力失控，但妖丹处却总是无法平息下运转周天之气。若当初是他食下这颗果子，不知会是怎样的局面收场。

亦或是也被废去修为妖丹，丢到寒峰之中自生自灭去。

不对，最大的可能是当场诛杀，妖修一旦妖力暴走若没有修为更高的妖修帮忙压制妖力，依靠自己找回神智几乎是不可能的。

叩叩。

窗框处有声音被敲响，风明霁抬眼看去，一只松鼠正捧着小信筒跳入屋内。

“是你啊，辛苦你再送信，只是这次没办法给你果子吃。”风明霁食指揉搓过松鼠的下颌，借此也悄悄用妖力探过他的体内并未发现有异状，这才接过他手中的信筒。

松鼠沿着他的臂弯小跑到肩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盯着风明霁，似乎在问为什么。

“吃了会闹肚子的。”

风明霁随口回答，拆开信筒拿出里面的纸条快速看过一眼，发现上面写着魔界近来动荡，似乎内部长久的矛盾随时有可能会爆发，先前两界往来的事宜估计只能暂且作罢，所以孔翠决定亲自来一趟人界。

万妖殿内大妖们常年都是轮流闭关，只有孔翠在外边鞠躬尽瘁，难道有哪位大妖提前出关了吗？

本想提笔写回信，可转念想很快孔翠便能到悟清门便作罢。

松鼠妖见他不打算回信，才从肩头一跃而下蹭一声就跳上从来处的窗框离开了屋子。

缓步出屋外的风明霁心中忽然想到，自己难道真的就像是孔翠曾经所说的，一点也不适合带孩子，似乎他养过的孩子总是多灾多难的。

这一整夜风明霁都未曾合眼，除却按时要去稳定小妖们妖力的情况，剩下的时间便是在院中树上思索待武斗盛会结束后又该如何。

以及这场针对妖界而来的诡计是否也同封岚当初的入魔有关。若是同一方所为，那么他是冲着身为封岚师兄的自己而来吗？

他首先想到的是碧落仙君，他与封岚的师父，但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低，碧落仙君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有谋略的人，有野心却没有那个胆识。

自从拜入师门以来，对方就是这样的人，风明霁这点还是很明白的。即便现在他憎恶自己这个妖族弟子，若无人怂恿做靠山不可能主动来招惹。

——但若有呢？

风明霁想起了在碧落仙君府上见到白发男子，那个同样被誉为有才能的时源仙君，宋严颂背后的光天门势力也逐日崛起，相比较悟清门的山河日下，他似乎更加像是封岚入魔陨落后被期待的修士。

宋严颂与悟清门的联盟并没有遮遮掩掩，无论是受到的礼遇远胜于其余仙门，更别说宴会上唯有宋严颂是与李方圆一同前来。

仙门的交好并不算很稀奇，当年悟清门未成名时也试图攀上其余的大仙门，希望能被庇护。李方圆当年对外就十分长袖善舞，也的确让他撞上大运遇上了封岚这样罕见的修炼天灵根。

魔界则是一盘散沙，魔修里各自为营的情况比比皆是，白灵君也懒得插手他们之间的争斗，每日准时去武斗盛会的看台上坐着之外，其余时间就是在院内饮酒作乐。

但白灵君这种态度是否也为了掩饰内心真实想法也不得而知，魔修行事任意，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想法去做什么。

而且魔修最擅长的便是迷幻修士神识的术法，即便上次风明霁没能从乐溪身上找到铃铛，可这也不代表其他的魔修就没有。

武斗盛会第三日开始，昏迷的小妖仍然未能醒来，风明霁也听闻光天门那个修士也同样还在昏迷中，两方都没有能够继续上场的，只能宣告同时失去参与资格。

这样仅剩下除却风明霁外的两位小妖修。

他们信誓旦旦要重新夺下魁首，但风明霁只道：“你们不可逞强，赢不赢下比试并不重要。”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了小妖很大的反应，他们严肃道：“若不赢下比试，他们怎么会重视我们妖族。往后的妖修在各界又当如何立足，妖尊你就又要独自面对他们的发难。”

风明霁心中有些诧异，先前他们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语，这段时日中竟突然就改变了。每天只会乐呵玩闹的小妖修脸上不再懵懂天真的神情，而是眼神中逐渐变得沉稳。

“我所做都是应该的，万妖殿的职责如此，而你们不必强行承担这些。”风明霁道。

其中一个小妖道：“只把这种职责交给妖尊和万妖殿其余的大妖们是不对的。我们先前都在妖界的羽翼保护下长大玩闹，来到人界后才发现外面和妖界里面根本都不一样。”

另一个小妖也点头附和同伴：“我们不需要被庇护着长大，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妖修了。”

他们虽还是小妖，却并非看不懂昨日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能猜到妖力暴走的缘由是有修士想要将他们赶出武斗盛会。

既然如此就更加要赢，只有赢了之后才能夺得魁首，才无人敢再轻视妖界。

风明霁沉默一瞬，微微叹息着上前一步，先前本想说些什么时却猛然发觉这些话语也同样无比耳熟。多年之前，也曾有人对他说。

“师兄，我已不是孩童了，也已经明白为何我们总是会被师门轻视。所以我要赢下所有的比试。”抱着本名剑的封岚面容刚褪去稚气，挺立深邃的五官比日光更加耀眼，他认真道：“我们都会赢的。”

“不赢也没什么吧。”风明霁没有明白他话语中的深意，只担忧看着自家刚从病榻上起身的小师弟，“你还是孩子呢。”

封岚则只瘪嘴瞪向他，“师兄也多练练剑才行，至少在我没来救你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嗯，我师弟肯定会来救我的，师兄往后就靠你了…别受伤啊，你别真跟人拼命啊！”

往事尘烟戛然而止，风明霁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手搭在两个小妖修的脑袋上，他们都睁着眼睛眨了眨，似乎都在等风明霁开口。

这段时间自己想起往事也越来越频繁了，随便一件小事都会让他出神想起同封岚相处的那些琐碎小事。

“刚刚是我说的话时机不对，我们会赢，你们放手去打吧！妖界永远对你们很自豪，要记住，唯有这点是不变的。”

风明霁改变了先前的担忧，他笑着轻拍了拍他们毛茸茸的脑袋，收回手后说：“去吧，你们的道路终究要自己践行。”

“好！！”

看着小妖走到候场的场地中准备，即便是被其余修士避开也没有十分失落，而是已经找到了自己努力的缘由。

风明霁下意识抚过放着一束封岚发丝锦囊的衣领处，恍然才明白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理解过封岚的想法。

对于他而言，只有不断向上去争才能赢得师门的重视，不至于让他们在冷冰冰的屋子连口热水都要千辛万苦才能喝上。

但自己才是封岚的师兄，小心养育长大的师弟有多么爱哭怕疼，又怎么舍得年幼的他去拼死拼活的同其他弟子相争。

这些本该就是师兄去做的，当时风明霁便是如此想的。

没有强力的修为保护，他便替封岚去承担这些弟子欺辱，去硬着头皮参加比试。即便被封岚发现阻止也没有停止，至少分担一部分重担也好。

难道当初所作的事情都是错了吗？

风明霁最想问的人此刻却不在这，而熟悉的场景就在眼前，恍惚当初能听见围观的修士大喊着的是：“本届武斗盛会魁首为悟清门的宗门弟子——封岚！”

新的比试已经开始，妖修上场时满场的唏嘘声不断，而他的对手则是悟清门现今最为倚重的掌门弟子，年仙儿。

年仙儿貌美的容颜本就极易得到修士的好感，更遑论是少见修为十分强大的修士，又是掌门首徒，是不少仙门弟子的梦中情人。

“仙儿，快狠狠把那妖修打下场！”有悟清门弟子大喊着。

陆陆续续有不少相似的言语也传来，突然，第一个开口的弟子张着嘴巴猛然被一阵风扇了一个巴掌，响亮的巴掌声瞬时让站在周围的修士吓了一跳。

“不是我打的！”离他最近的修士连忙后退两步，将自己撇干净。

又是一个无形巴掌呼到了那个被打肿嘴的修士脸上，就像是一阵风，将他打得神情扭曲。

遇见此事站在近处的修士赶忙都走远一些，生怕自己脸上无端也挨上一巴掌。

那个乱说话的弟子双手捂着肿如猪头的脸颊，自觉丢脸赶忙离开了人群处。而看台上的白灵君则噗呲一声笑出声，“绮翎妖尊也是下手不留情的大妖，差点被他温和俊美的外表给糊弄了。”

“那可是绮翎妖尊，多符合我们魔修的喜好，不愧是我崇拜的……”乐溪蹲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话语未完就被白灵君一脚踢到伤处，哎哟一声，他就痛滚到地上。

“啰嗦，这么多天，让你查的事有头目了吗？”

“唉，头儿你能不能轻点。”乐溪捂着还未全好的伤口，“魔铃丢了这么久，哪儿有那么容易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