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明霁轻扫他们一眼，语气凉凉道：“能松手了吗？”
“你，你谁啊！”握着短刀的弟子吓了一跳，根本没察觉对方的到来，随即就怒道：“你少管闲事。”
一旁同样呆愣的暮丹察觉到来人的不同寻常，回过神后赶紧出声说：“他们要欺负封岚，平日小打小闹便够多了，现在更加过分了。”
风明霁将目光落到封岚的脸上，看到了那张白皙的脸上有着青紫痕迹，不由微眯起眼睛。
那两个按着封岚的外门弟子都仿佛感觉到杀意，下意识都颤抖着松了手上的力气，封岚因此才能脱离束缚。
握着短刀的弟子真要说他们懦弱，“你们两个……”但是他再怎么不甘愿，也认出风明霁身上所穿的是宗门弟子的服饰。
对方并不是外门弟子的他们能够招惹的。
“嘁，往后有的是机会再收拾你。”他小声咕哝着，正想将短刀从眼前男子手中抽回，却没想刀身却纹丝不动被紧握在这个男子手中。
风明霁问：“你觉得这样便了结了？”
那个弟子脸上青白交加，咬着牙道：“不然还要如何。”
“封岚，你说说看，要对这些弟子施加怎样的处罚。”风明霁转头看向封岚，“按照门规，弟子间私自内斗，严重者可直接驱逐出仙门。”
听闻后果如此严重，另两个弟子都是吓得战栗不断，一脸惶恐慌乱求饶，“仙君，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暮丹也脸色一白，浑身瑟瑟发抖。
全部人都在等封岚开口，而他决定着对他们的生杀大权。外门弟子被赶出去仙门后，也很难再找到仙门拜入，毕竟他们已经过了洗涤根骨最好的年纪，往后只怕再遇修炼问道无缘。
风明霁摇头：“你们该求饶的对象不是我。”
他们恍然大悟般，赶紧朝着封岚的方向好声好气讨好他，“封岚，先前是我们太不成样子，以后绝不会再来招惹你，绝不会有下一次。”
他们的承诺与誓言没有让封岚脸上神情有什么变化，对方只是用目光审视着突然出现的风明霁。
“还有很多活没做完。”封岚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们，“今日你们替我做完，日后不要再招惹我，我便不再追究。”
“好！”听到他的要求如此简单，那两个外门弟子说完已经是逃之夭夭，剩下心有不甘的弟子也只能跟着离去。
暮丹担忧看向他，“封岚，那些人不一定会履行诺言。”
封岚沉默着，也许他也明白。当他望向这个突然出现并救下自己的男子时，他垂下头道：“多谢。”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暮丹伸出手本欲喊住他，但是对方决然的背影令她话语噎在喉间。
“……”
风明霁在追上封岚之前，将视线先放在眼前这个瘦削的女子面庞上。与现实中所见到在宋严颂身边站着的暮丹感觉实在不同。
那个人人都要高看一眼的暮丹姑娘明艳大方，红唇一勾就能将无数男修士的魂勾去，她同年仙儿一样备受追捧。但她多年只衷心于宋严颂，也是宋严颂身旁最受信任的人。
“仙君，谢谢你出手相救。”暮丹见风明霁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有些害羞地垂下眼，双手手指紧张地缠在一处，她小声问：“您怎么会来外门呢，可是有什么要让我们去做的？”
“你为何会在此地，过不好离开此处就是。”风明霁反问她。
她似乎没有想到风明霁会说这样的话，愣了许久才道：“我离开此处，又能去哪里呢。”
“我们这样的外门弟子，去到别处也是一样的，灵根天赋太差，修炼的速度也不够快，只能靠微末的本领活着。”
灵根天赋？
风明霁道，“你可已经测验过灵根了？”
“…只是下品水灵根。”
依照现实而言，下品水灵根的确只能当悟清门的外门弟子，这也是同现实暮丹过往的遭遇相同，但她后来显现的修为显然并不是下品水灵根能达到的。
这中间又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有了这种异变。
风明霁心中仍有疑惑，但他更不明白的是，他们同一时期的外门弟子既然都已经接受过了灵根测验，没有可能他们会放由封岚这样难得一见的天灵根在此。
“经常会有除我以外其他宗门弟子来此处吗？”
暮丹只是摇头。
离开前，风明霁扭头最后一次看向站在原地的暮丹，“如果有机会让你去做宗门弟子，但是你必须要同那些弟子一样去欺压其他修士，你会做吗。”
暮丹道，“我不知道那一刻我会怎么做，但是如果做也只会让我很痛苦，我想要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力量就足够了。”
风明霁目前还找不到破除幻境的缺口，因为虽然有很多事情与现实不同，但是更多的事情是相同的。
今日不需要做苦活的封岚坐在树下休憩，他闭着眼，微风吹拂过他额前的发丝，他静静听着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日光透过树荫影影绰绰落在他端庄的容颜上。
风明霁出声道，“你不去修炼吗？”
靠着树桩休息的封岚睁开眼，他看向离自己几步外的距离坐在草丛间的男子，对方朝自己露出友好温柔的笑意，温润的气息如同春风拂面。
“你虽然帮了我，但我不会事事都回答你。”
风明霁心中苦笑，这个封岚戒心很重，但幸而他也不算是第一次见了。
从前在寒峰的时候，对方便是如此，甚至要比现今更加冷漠。
“他们经常将苦活都推给你做对吧。”风明霁没有在原先话题上继续，转而关切问起外门间的生活，“我以前也是经常要替其他弟子做脏活累活，但是我师弟会偷偷去和他们打架，叫他们不许再将这些事情推给我，又宁可将本就少的休息时间硬挤出来一些去做那些脏活累活。”
对方没有说话，但风明霁知道他在听自己说话。
因为每次自己说完一句话，封岚的眼瞳就会在眼帘下轻动。
“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敢和他说这些，因为这会让他肩上的负担更加重。”风明霁视线逐渐虚焦，随着回忆又回到了那些悟清门中的时光，“我很心疼他，可又无法为他分担什么。所以待到我有力量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倾我所有给他。”
风明霁看向封岚，“我们都想为对方做些什么，不愿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只因为我是他的师兄，他又背负着师门所有人的希望。”
封岚冷哼一声，对此的评价是：“和傻子一样。”
“……”封岚脸上虽然还保持笑容，但是额间青筋瞬间弹起，压住心火道，“怎么会呢，难道不是很感人吗？”
“悟清门心法，修炼应当舍去七情六欲，这样的做法只不过是同自己不过去。”封岚语气带着淡淡嘲讽的意味，“你的师弟没有舍去凡心，这样的师兄弟情谊在悟清门太过多余。他纵使有再强大的力量也如同空中楼阁，只存在于他想象之中。”
“所以你绝对不会像他一样做吧。”风明霁轻声道。
封岚只觉得风明霁的行径很可疑，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会这样去违背自己修炼的本质，承受巨大被反噬的风险去修炼本身就是玩火，稍有不慎就是自取灭亡。
但他并没有回答风明霁的话，心中只想让对方赶紧离开，别过眼说：“你究竟想要问什么，问吧。”问完对方得到答案，应当就不会再缠着自己这样的人了。
风明霁叹息道，“依照你的灵根资质，你本可以不在此处当外门弟子，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这句话却让封岚转过脸来，他来回上下打量着风明霁，问：“你就为此事才来找我？”
风明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有什么不对，但仍只能道，“有什么不对吗？”
封岚似笑非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无比冷漠道：“请回吧。我没有你想象那么了不起的灵根，我只是最普通的伪灵根。”
“怎么可能。”风明霁下意识反驳。
封岚闻言不再回答，见风明霁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起身就要离开，但手腕极快就被对方所抓住。
“你应当是天灵根，怎么会是伪灵根。”
风明霁下意识便认为肯定是灵根检测时出现了什么意外，造成封岚被误测了灵根。伪灵根只不过是比凡人更好一些，却根本无需想要有多大的修为成就。
被陌生人碰触身躯，封岚终于发怒，“你放开我！”
但风明霁死死抓住不放，“不行，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两人拉拉扯扯许久，封岚修为不及风明霁强，只能被他强硬按住。封岚阴沉着脸，冷声道，“无论你所求是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风明霁可不管他此刻脑袋瓜里胡思乱想什么，“只要你同我再去测一次灵根资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此话以我风明霁之名发誓绝无虚假。”
也许是听见他的名字，封岚神情略微一怔，见此机会，风明霁更是借机拉近他们的距离，“此事对你没有坏处，所有费用也皆我来担负。”
封岚轻皱着眉头问，“为什么你要找我？”
他曾经听闻过风明霁的名字，也知晓一些他的传闻，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儒雅风流模样的男子就是风明霁。
风明霁此刻一抬眼便能望见封岚那双带着郁色的双眸，他紧握着对方骨瘦如柴的手腕，心中充满爱怜，“封岚，因为我是你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