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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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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我觉得状态好了些,就饮了一碗莲子粥,再吃了一个肉馅蒸饼来填饱肚子。

然后,我直接去了茶阁暖阁坐班,心想:目前境况,估计也没有哪位官僚或是哪宫嫔妃敢叫人来取茶了。但真要是有,我在当值也是正好,反而还能挑的更细致些,好叫那些太监宫娥拿了好货去给主子们回话。

暖阁里安静的很,已经到了司职时间,却不见有人进来,莫说是茶博士和茶吏,连次级的小吏和跑腿的茶差们都没有来任的,令我徒生寂寥之感。

独自在暖阁之中,我也不好用太多瑞炭和凤炭来取暖,免得被说奢侈。

奈何我的身体却是老实,又荒寒起来。

因此,我只得把炭盆挪近,借此来多蹭暖意。

半个时辰之后,茶差进来,对我道:“陆大人,奴才奉了长官大人的命令,前来叫您过去茶阁的正厅议事。”

我放下之前的一份担忧,问:“长官大人安然回来了?”

茶差道:“是啊,长官大人昨晚领罚在威銮殿思过一宿,今早才有公公过去传达君恩,说是:圣上念大人旧时功劳,思过就到此为止吧!长官大人也是才回到茶阁的。”

我问:“那怎不见别人来暖阁当职?”

茶差道:“想来诸位大人也是觉得今日无职可当,才不踏进来的。陆大人您心善,反叫自己在此处挨冻,谁也奈何不得您啊!”

“本官只是觉得:在其位司其职,不该凭心情来决定当值不当值。即便是挨冻,也觉得心安。”

“是。这年头像陆大人这样的官僚不多了,奴才以为,这是圣上的福气!”说着,那茶差又将话锋一转,小声道,“就怕圣上在罚了长官大人以后,就接着罚陆大人您啊!”

“再说吧!”我起身向外,“不要耽误去议事厅的时间。”

议事厅内。

我见长官大人一脸憔悴,双眼带黑,可想而知他一夜未眠,此刻身神俱疲。再看别的茶官,则是个个正襟危坐,像是“大难临头之前,要临危不惧”一般,显摆出了作态的模样。

我来到空着的四方靠背椅子上坐下,正好与另外三位茶博士组成了一个“田”字型。

长官大人开口道:

“本官自知茶阁‘镇阁之宝’玉壶丢失一事难逃罪责,故而不想多言得失。只是从吴姓茶吏身上搜出来的字条字字句句指向本官管教下属不力,陆大人,你有何话说?”

我起身道:

“不瞒长官大人,学生早有耳闻长安地下黑市交易之事,也知晓商贾们为了自身利益而在宫中安插线人,只为起到一个连接内外的纽带作用。学生隐瞒身份到宫外去与周姓商贾接触,得知自己的——茶碗、茶杓,乃至是亲笔所写的诗作都是地下黑市交易者们的窥视之物,故而如履薄冰,未将茶杓与诗作落入外人之手。而茶碗,的确是为吴姓茶吏所碎,但是周姓商贾否认吴姓茶吏与线人之间的关系,故而学生以为:那茶吏身上的字条,是死后别人所放到他身上去的也未可知。”

长官大人一挑眉毛,训道:“你私自出宫加上私见商贾已是犯错,明白吗?说,你还做了哪些本官不知道的事情!”

我并不畏惧长官大人的神色,回应道:“学生不是刻意去地下黑市与商贾们接触,而是吃长安地道小吃之时与周老板偶遇,才从他口中探得一些情报。此外,学生未做过别的违法违德之事。”

长官大人严肃道:“本官并非要责备于你,而是要好好给你敲一记警钟:朝廷命官要永远效忠圣上,以圣上的利益为重,莫要因一时决断而走了歪道,误己误人,酿成惨果。”

“是!学生记下了。”

“好,那本官再问你,照你看吴姓茶吏身上的字条是何人所放?为何对想要得手的器物了解的如此清楚?”

我先将昨晚推断给张继和高天威听的“茶吏死因”,完整地向长官大人复述了一遍。

又道:“假设随身携带‘金元宝’的官僚存在,那么此人必定跟‘金银造假事件’有关,应请圣上下令彻查才是。另外,学生不认为字条是该官僚所放,猜想应是被吴姓茶吏敲诈过钱财的下人所为。”

长官大人强调:“往详细了说——”

我层层拆解道:

“学生相信周姓商贾的话,认定吴姓茶吏与线人无交集,是因为自己的朝廷命官身份未被周老板识破,才能从他口中听到毫无防备的真话。”

“那为何吴姓茶吏身上的字条又提及了‘线人’二字呢?学生想应是盗取了‘玉壶’的犯人故意为之,目的是扰乱刑部官员们的查案办案方向。”

长官大人谨慎地问:“那你觉得窃贼因何要这么做?”

我斟酌道:“窃贼不知吴姓茶吏与线人无交集,弄巧成拙,在字条上写下‘线人’二字。由此可见,窃贼并非皇宫之人也并非黑市之人。”

一个茶博士皱眉问:“难不成陆大人的意思是,窃贼乃是江湖中人?”

“本官不好轻易下结论。”我回应他道,“案子的诸多疑团和细枝末节,要往深处去查了才知道。”

禅堂之中。

皇帝对智积禅师道:“朕看在禅师你的面子上,并未将茶御史陆羽软禁论罪。只罚了司农寺长官面壁思过一宿,以平众臣之口。”

“谢圣上隆恩。”智积禅师双手合十,“老衲深知徒儿鸿渐性格,他执着专一、倔强坚韧,胸中自有浩然正气。鸿渐凡事清明以对、凡物得取爱惜,定是不会做出——对下属过后算账、勾结外贼盗窃皇宫宝物之事。”

“朕并非偏听偏信之君,此二事件,都与陆羽相关,一来死者与他是上下属关系、二来被调包的玉壶与其所有的茶碗、茶杓同时为贼人所盯,叫针如何能信陆羽一身清白?”

“老衲只懂佛法禅理,不懂断案破案。”智积禅师静心道,“但是说到识人,老衲有一句话想要讲给圣上听。”

“好,禅师你说。”

“新官未必不尽心侍君,老臣未必事事忠君。还请圣上莫要因为刑部和左藏库官员的一时定论,而错怪了新臣。”

“那禅师你以为,朕应当如何是好?”

“圣上何不让茶御史陆羽亲自查明案件真相?让他为自己正名,也为大唐肃清不正之风。”

“禅师言之有理。”皇帝点头,“朕是该给陆羽一个机会。”

“老衲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请圣上答应?”

“禅师可是想叫朕将骞州名家庄大山人所做的茶碗归还陆羽?”

“此是一愿,毕竟这茶碗碎片刑部收着无用,鸿渐却是会常常记挂。鸿渐曾叫老衲问圣上讨要金箔金粉,好采用东瀛国的‘金缮’之术修补残缺之物,不知圣上可否答应?”

“我大唐能工巧匠无数,为何陆羽陆大人要用东瀛夷术来复原茶碗?”总管太监有意插嘴道,“置圣上颜面与大唐威仪于何地!”

“程公公何需如此动气?”智积禅师淡然看向那太监,“器物修补,讲究的是再次成型之美,其中关键在于裂缝的处理。而东瀛国的‘金缮’之术正好能够让茶碗焕发第二次生机,不似我大唐的‘锔瓷之法’,留了不少软钉在上面,影响茶碗整体美感。”

总管太监向皇帝请旨道:“奴才请圣上明辨,此僧人师徒有‘辱我大唐文化’之嫌,不可轻饶!”

智积禅师已把该说的说明,遂不再反驳,只定心等待皇帝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皇帝道:“朕可以应许禅师你的请愿,但是这金箔和金粉的拨给,需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后。这茶碗碎片的归还,也是如此。”

智积禅师才要谢恩,那总管太监又在皇帝耳边进谗言道:“圣上,奴才以为您万万不可为那僧人师徒所惑,金粉金箔是矜贵之物,用在宝相装饰上面已是不易,如今却是牵扯上外邦诡术,居心难断啊!”

皇帝圣断道:“我大唐文化源远流长——众工匠各怀其才,技艺炉火纯青,若是固步自封,难有突破。它国如有可以学习的长处,朕放手让陆羽一试又如何?”

见圣意如此,那总管太监就不敢再多嘴了。

智积禅师起身,“老衲替徒儿鸿渐多谢圣上。”

我在已经收拾好了的房间中卧榻赏雪。

突然有个传令官进来,道:“圣上特别准许茶御史陆羽亲自查案、自证清白。陆大人,你下榻谢恩吧!”

“臣陆羽,谢吾皇隆恩。”

虽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不知何人为我讨来恩典,我仍旧是对此心怀谢意。

“陆大人,你可是最好自己琢磨清楚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案子到底应该怎么查、查到何种地步才算是为自己正了名、也为茶阁挽回了颜面,可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多谢提醒,本官自当不负圣意。”

“下官不妨再多告诉您一些。”传令官在凳子上坐下,“圣上之所以能对您开恩,全是因为听了智积禅师之言。此外,圣上也答应了智积禅师的请求,说是只要这两桩案子——假碎金碎银假元宝从何而来、茶阁玉壶因何失窃能破,就将修补茶碗要用到的金箔和金粉赏给您。”

“是,圣上英明。臣感激不尽。”

原来是师傅。

我心中暖意丛生。

师傅一直将我心心念念之事记挂着,甘愿冒着被误解、被议论的风险来为我向皇帝讨恩典,是何等慈悲?何等无量?

所以我陆羽也不能有所懈怠,理应尽快行动,让案子的真相早日昭见才好!

等到那传令官离开,我就开始规划起接下来的对策来。

看到卷放在书桌上的那份自己在除夕之夜写下的诗作,我心生一计:

既然古董商周老板说过,不少人盯着“陆大人”的书法筹备竞价钱财,那我何不将此物流出宫外,来作为摸索“买家”、或者探寻“窃贼”的诱饵?谁能说此窃贼跟盗取茶阁玉壶的就不是同一个呢?

再说了,诗作是我自己写的,算是我的私有物,流出宫外不属于触犯官条。是个可行之道。

又想到自己这个状况不适宜出宫,没准会被周老板手下的线人识破身份,导致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就去找了张继和高天威,向他俩说明想法与计划,让他俩乔装打扮,携带“陆大人”的诗作去长安地下黑市探风口。

张继和高天威先是向人打听了周老板的古玩店的所在,然后又到店里是赏鉴了一番里面的宝物,猜隐约向周老板透露了自己身上有了不得的“宝贝”的消息。

“知道我为何留你俩性命,不将你俩拖到后院灭口,再将宝物占为己有吗?”

张继装作害怕道:“这长安城也是个有王法的地方,周老板宝号的后院要是被我与兄长弄脏了,对差爷们爷不好交待啊!”

周老板冷笑道:“陆大人的真迹墨宝,我虽是想拿到手,但却是非必需。所以我没必要强夺。”他一摸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对张继道,“商有商道,仁义是非皆有己判,因小失大最是不值。”

“怎么会不值呢?”张继大方地把陆羽的诗作原稿拿了出来,在桌面上展开,“周老板请看——”

“我听在皇宫当差的同乡说,陆大人在江南之时,书道乃是师从颜真卿颜大人!这字里行间有颜公之风却不羁模仿,而是自成一才!”

周老板见张继说的绘声绘色,禁不住多看了陆羽的诗作原稿几眼,认真对着墨痕和印鉴辨认过后,确认为真迹。

“好,这幅陆大人的作品,我买下了。开个价吧!”

周老板正要把诗作原稿往自己这边拿,却被高天威拦住。

“我与舍弟之所以拿着这——冒着杀头的风险从宫中老乡手中得到的宝贝出来,第一步就往周老板您的宝号走,说明我们之间也是有缘份!只是这东西不公开竞价拍卖,就这么让周老板你给买下了,怕是会低估了陆大人的真迹诗稿的价值。”

周老板气问:“你还怕我买不起不成?”

“不敢!”高天威摆了摆手,“我和舍弟没见识过长安地下古玩市场竞价拍卖的场景,要是能去那里将陆大人的真迹诗稿拍出好价钱来,有面子的何止是这作品本身,更是周老板您本人啊!”

“算你会说话!”周老板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倒是莫论别的商贾出价多少,这陆大人的诗作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那事不宜迟,”高天威起身,“可否请周老板即刻带我和舍弟前往长安地下古玩市场?”

“好——”

地下古玩市场之内。

张继和高天威只见这里虽是要顺着隐蔽的楼梯往下走才能到达,是真正在位于“土地之下”,但也灯火通明,亮如天日之外。

一个看上去经验老到的“堂人”【注1】走了过来,对周老板客气问道:“周老板今日带了新手下过来?这两位看着面生啊!”

周老板开门见山道:“他俩手里有陆羽的诗作手稿真迹,懂我的意思吗?”

“小的明白。”堂人把周老板往里面的上座引,“之前线人失手未得陆大人的茶碗,又憾失茶杓,要是再没有陆大人身上的宝贝来到我市,我市对熟客也不好交待。幸好如今周老板您从这两位小爷手中拿到了好东西,给我市添光也给熟客们开眼界,我自是会叫‘价官’【注2】见机行事,只让陆大人的诗作原稿归您所有。”

周老板向那堂人一点头,又对张继和高天威道:“你俩拿着陆羽的真迹随他去吧!他会教你俩门道。”

张继和高天威把“地下交易市场”的“规矩”和“门道”都听了个仔细,有大涨见识之感。

他俩把陆羽的诗作原稿交了出去,再等“定核”们【注3】裁决出此物的价值之后,就照着指引坐到了拍台的左侧。

吉时一到,就有人敲响了市场当中的锣鼓,第一声有力,第二声威震,第三声短急,将商贾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一处。

价官上台,先是上了十件瑰宝,等那些瑰宝都被喜好者以最高成交价买下之后,压轴的“陆羽之物”才被拿出来。

比起之前的一张稿纸模样,此刻,那张稿纸已经被融入了长幅卷轴之中,悬挂在一杆的端头之下,显得雅致不俗。

“此为新科茶御史陆羽亲笔所写的诗作。”价官只用一句话介绍,却足以显示这件宝贝的份量,“它的起价是八万两黄金,有意者请竞价。”

“好,秦老板出价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有比十万两高的吗?”

“十五万两。”

“好,周老板出价十五万两。有比十五万两高的吗?十五万两一次……哦,董老板出价五十万两!”

“八十万两。”

“周老板翻价八倍,有赛过八十万两的吗?八十万两一次,八十万两二次……”

张继心想,怎么着陆羽的诗作真迹也该归周老板了吧?早点定夺得了,这场子看着热闹,但也叫人不安呐。

忽然间,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破门而入,也不说话,只比了个自己要出价一百万两黄金的手势,明着夺取周老板的所爱。

也许是不知道那男子的来历,场子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价官不敢怠慢于他,只高声道:“这位官爷出价一百万两黄金,有谁要继续竞争的吗?”

场子里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半路杀出这么一个好汉来,哪里还有商贾能再保持沉默?

周老板从雅座上站了起来,正要再出高价,就被身边的一个熟人拦住,那位商贾道:“周老板千万不要上当,那好汉不但是冲着您来的,也是冲着我等来的,您要是再花高过一百万两的黄金……就是糊涂啊!”

周老板气的跌坐回椅子上,目光往张继和高天威两人身上一扫,惊的那两人赶紧摇头,意思是:我们也不知道那好汉的身份啊。

价官见场内无人再与那戴面具的好汉竞价,就一锤定音,道:“一百万两黄金,茶御史陆羽的诗作真迹,归官爷您啦!”

随着一声锣响,价官高喊:“此场竞价到此结束。”

周老板径直走到张继和高天威面前,怒问:“冒然闯入者是谁?为何一定要跟我作对!”

张继和高天威费了好一番功夫和口才,才得以从周老板侧脱身,只待迅速回到皇宫官舍,好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告知陆羽。

【注1】堂人:负责在拍卖场子里给客官引路的人

【注2】价官:在拍卖现场喊价和定价成交的人

【注3】定核:地下交易场子中,专门给物品制定起拍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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