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准备去学校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凑合一晚的林芙和大半夜不放心妹妹被陌生学长送回宿舍出来看两眼的祁涟在校门口大树前相遇了。

林芙/祁涟：......

祁涟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她，这个点宿舍已经锁门了。他回不去也无所谓，反正也能住公寓。

只是听朋友这么说，以为林芙已经被同学送回宿舍了，起码在回宿舍的路上，正准备给她打个语音，要是安全到了就回去继续打游戏，没想到刚点开聊天框，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校门口出来。

车水马龙的街头，青年靠在718前，黑框镜片后是细长的眼。

他看着鬼鬼祟祟的女生，眯起眼，语气狐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林芙：？她还想问呢。

隔着大半个城区，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正要上前，忽然见祁涟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捂住口鼻，脸上掩饰不住地错愕，“你身上什么味？”

林芙：……

她平静地解释，“是汽油啦。”

“哪儿搞得，”祁涟更迷惑，“你今天不是去兼职了吗？”

看祁涟一副理解无能的模样，林芙怕他想太多，就把自己沾到油漆，学长带她用汽油擦油漆的事说了。

“不过，哥怎么会在这？”林芙看了眼时间，嘟囔，“都这么晚了…出来买夜宵？”

大学城附近的小吃街盛名在外，每天人流量爆满，大半夜饿得撑不住跑出来买夜宵的学生也不是没有。

不过，隔壁校区也不差。跑这么远来买宵夜还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周一的晚上。

捂着口鼻的祁涟闻言，乐了：“我看上去能馋到那个地步了？”

林芙望天:“这可不是我说的。”

祁涟也不跟她争，他双手环胸，“这个点，宿舍已经锁门了，你知道吗？”

“…嗯。”

“我不反对你兼职，但你不能弄得太晚，像现在这样回不了宿舍。而且附近很偏僻，你一个人在这边，要是遇到什么事，我不能及时赶过来。”

林家父母每个月都在寄抚养费，家里也不是短她吃喝了，不至于第一年就要出来兼职，做到宿舍都回不去的地步。

林芙闻言，像是被触发了反驳机制，“哥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第一天兼职没控制赶时间嘛，以后熟练了就不会了。”

她对自己可有信心啦。

“再说，这里那么多店，去哪儿凑合一晚不行？”

祁涟挑眉，“是吗。”

他看看她，又看看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据我所知，附近的酒店和民宿都不支持电子身份证了，只剩下…你不会想去24小时便利店待一晚吧？”

林芙：...

搞什么，这家伙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连这种事都能预判。

祁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反正回不了宿舍又没带身份证的学生情侣去的无外非是这些地方：私人影院、网吧、机场……

林芙讲究，不会选二手烟多、又肮脏的场所，一个个pass掉，就剩下24小时便利店了。

他啧了声，“还真敢想啊你。”

要真让她在外面冻一晚上，那他逼着人考B城来是为了什么？还不如让人留H市呢。

“先替你保管，明天再还你。”

“诶——”

林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飞快地抽走她的手机，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她连忙抬脚追上。

“哥，你还我！”

＊＊＊＊＊

大约是兼职太累，林芙上车口没说两句就困得睡着了。

祁涟调低了音乐，把车开到公寓楼下的地下停车库停好时，她还没醒。

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驶座里，头靠向车窗的方向紧闭双眼，睡得香甜。

卷翘的睫羽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祁涟原本想叫醒她下车，打开车门时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又放弃了。

真是欠她的…

祁涟把林芙的包挂在脖子上，俯身将人抱起，锁了车坐电梯回公寓。

祁涟不是没抱过林芙。

上高中前，他和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小孩关系亲密，打打闹闹，弄到一方嚎啕大哭都是常事。

林芙玩起游戏时比他还凶，童年时祁涟就没把她当做女孩看过。

长大一点，有同龄人打听林芙消息时，他才会短暂地意识到，林芙是个很受异性欢迎的漂亮女生。

但这种感觉在回家见到见到林芙又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亲情滤镜，怎么看林芙，都是个乳臭未干，需要他保护的小屁孩。

在这种“大哥眼”下，林芙跟自己提出交往，才让他感到错愕又震惊。

他开始强迫自己重新对待这个认识了十多年的妹妹，开始避嫌，这个过程古怪又煎熬。

饶是如此，让他完全不管她死活是不可能的。

林芙不是他母亲生的，但她从小养在他家，朝夕相处，和一家人没什么分别。

就算她拿他用交往的话开涮，他也把她当妹妹看。

甫一将人揣进怀里，祁涟就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身体和脖颈处传来的温热鼻息。

他身体微僵，把女孩的头往外推了推，才感到没那么不适。

从电梯出来，祁涟把人往上掂了掂，腾出一只手解锁开门，突然听到肩膀处的呼吸声重了些。

他没留意，打开门，径自把人放到沙发上，就要起身去开灯。

摸到开关的刹那，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握住他往下摁的手指。

祁涟正要回头，就感到眼镜被人拿掉了。

黑暗中，女孩的身形有些模糊，贴上来的呼吸声轻不可闻，舌尖搅弄唇齿的声音反而鼓噪起来。

公寓客厅的落地窗外，万家灯火。

落地窗内，他却在黑暗中和刚才还笃定是拿自己开涮的妹妹的女孩接吻。

她像一只渴水的猫，一遍遍生涩地描绘他的唇形。

将林芙推开的刹那，祁涟摁亮了开关。

明亮的光线上，一切都无所遁形。

女孩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上捏着他的眼镜，嘴唇亮晶晶的，眼里没有一丝羞涩。

祁涟却没了刚才的从容。

“好玩吗。”

“嗯？”

林芙睁大眼，露出了意外地神情。

就见青年站在自己面前，垂着的脸藏在刘海里，“问你呢？跟你哥接吻好玩吗。”

他的语气模糊，听起来有些捉摸不透。

林芙没料到他的反应，有些怔愣，“哥，你生气了？”

“怎么会？”

祁涟笑了声，他走到离她极近的位置缓缓蹲下，仰起脸，一边的唇翘起，似笑非笑地，“刚才黑灯瞎火地看不清，现在看着我的脸再亲一次？”

林芙傻眼了。

他在她面前一向是可靠又正经的，从来没露出这种晦暗又诱人的神色，连脸上的痣都藏着欲说还休的意味。

林芙一个刚成年的小破孩，哪里见过这种风情啊。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好、好困啊，我先回房间了。”

不行，她脸皮已经很厚了，怎么祁涟比她还厚呀。

说着，林芙就想脚底抹油跑来，下一秒，面前就横过一只手。

祁涟离得很近，身上的雪松味仿佛被他的情绪催发了变得浓郁起来。

“想跑哪儿去？”

他贴在她的颈侧吐字。

林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地抬头，讪笑，“哥，我错了。”

祁涟却没那么容易买账，“错哪了？”

“就，一时鬼迷心窍了吗？”林芙小心翼翼地看他那张动气时仍一眼，嗫喏，“谁让你长得那么…”

“说实话。”

“就是实话啊。”

林芙理直气壮了些…才怪。

她就是存心的。

但她不说，谁知道呢。

祁涟退开些许，脸色收敛了不少，但还是没让她走，“谁教你这样的？”

林芙才几岁，哪里想得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肯定是别人跟她说了什么。

林芙有些烦了，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但最后先烦的也是她，“看短视频看得行了吧，哥也真是的。”

她撇了下嘴，“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又不是少男了，至于那么生气吗——”

祁涟做势要揍他。

“！”

林芙下意识捂住头，等了半天没感到痛意才眯着眼从指缝里往外看，才发现祁涟无语地表情。

怕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什么时候真揍过她。

“少看点乱七八糟的。”

林芙听他语气就知道他这一关过去了，她立刻顺杆往下爬，“嗯嗯，以后一定不会了。”

祁涟看了她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于是他直接催她，“很晚了，赶紧去洗漱睡觉，明天你还有早课吧。再不睡当心起不来。”

“诶！”

栖茵看他真的松口了，连忙蹦跳着跑回卧室。

等关门声响起，祁涟用手背盖住眼，坐到沙发上。

青褐短发下掩映的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什么屁话。

不是少男怎么就不能生气了吗？

他拿起手机，正要检索下是什么短视频让她这么做，就听到卫生间传来林芙的声音。

“哥，帮我拿下吹风机！”

她好像在洗头。

吹风机一直放在主卧卫生间，祁涟闻言，放下手机就要去拿。

气氛一活络，林芙的话就变多起来。

“哥，你还记得我高三有次暴雨天跟人去写生吗？”

祁涟还沉浸在刚才的事，随口嗯了声，“就你回来感冒那次？”

“对。那个人就是周子徽啦。”

“嗯…嗯？”

祁涟正在找吹风机，闻言顿了下，是他？

“对不起，我刚才撒谎了。”

“什么？”

祁涟拉开主卧卫生间的抽屉，拿出吹风机，起身朝外走。

林芙还在叭叭个不停，“就上次不是跟哥说不用找了吗？其实是因为和周子徽重逢了，他好像还是没放弃诶，还在微信上约我出去。有点想试试，听说第一次约会都会接吻，所以才会拿哥试一下。哥，你不会生气了吧？”

祁涟拿起吹风机朝卫生间走来，就听到这段话，不由停下脚。

他猜过周子徽喜欢林芙，没猜过他们是双向的。

听到前半段时，还只是有点不舒服，后半段直接直接黑脸了，“你说呢。”

“别啊，我都跟你道歉了…”

祁涟把吹风机放在门边的地上，“放门口了，自己记得拿。”

不等林芙回应，又说，“我是你哥，以后这种事，别找我做实验。否则——”

“知道了！”

林芙答得很快，一副很识时务的样子，听得祁涟更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