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女循声望来，眼圈通红得厉害：“皇上，娘娘她薨了。”

祁聿只觉着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来的路上他总在想，定是宫人传错了话，或是岑公公会错了意，可眼下两个宫女说的话，却硬生生剥夺掉他的念想。

他冲上前来，跌倒在床前，情绪慌乱地攥住了阮颜音的手腕，一把将她抱住紧紧拥入他怀里，仿若怕她会在他面前凭空消失一般。

两个宫女吓得连连惊呼，忍不住劝阻道：“皇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娘娘已逝，您还是让娘娘好生安息罢。”

祁聿抱住怀里的阮颜音不肯撒手，偏头看着她们，厉声命道：“滚，都滚出去！”

茜草和茯苓脸色一白，朝岑公公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岑公公朝她们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跟他一同退下，只留祁聿一人陪着阮颜音。

祁聿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心底涌出无限悲凉，看着半空的目光空洞而颓然。

“阿音，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他埋首在她的脖颈处，薄唇轻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轻如羽毛：“阿音，你别闹了，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不责罚任何人，也绝不会跟你生气，你快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抚着她散开的长发，自语一般地喃喃道，“我们的晋宁又长大了长高了，你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她很是想念你，你快些醒过来，我带你去看她，好么？”

他兀自絮絮叨叨个不停。

太阳下山，夜色渐浓，两人依偎在一处，烛火微微摇晃着，男人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神色悲喜莫辨。

一室寂静，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祁聿垂眸凝视着被他拥在怀里的阮颜音，黯淡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些祈求和无助，伸手握住了她嫩白的柔荑，一下又一下地哈着气，拼命想要捂热她冰凉的手。

他心下慌乱，试着唤了她一声：“阿音。”

无人应答。

“阿音，你觉得很冷，是不是？”

室内依旧死一般的安静，令人只觉得可怕。

他起身拿过一旁的斗篷，指尖都是颤抖着的，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为她披上斗篷，他伸手抚平斗篷的下摆，朝她略微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再等等，过会儿便不冷了。”

他双手渐渐收紧，将她紧拥在怀里，恨不得将全身上下的暖意都传递到她身上，偏生怀里的人比之他刚进屋那会儿愈发冰冷了些。

他顿时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抬起她的后脑勺，凑近了些，将自己的唇贴到了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冰凉冰凉的，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他越发慌乱，心想着，哪怕她推开他说他让她感到恶心，都比眼下这情形要好些。

他心一横，忍不住威胁道：“阿音，你快醒来，你若再继续这样，我可就不让你去看望晋宁了，君无戏言！”

她对他的要挟充耳不闻，他分明该气她的，眼眶却下意识地红了红。

阿音厌恶他不愿理他，如今她连他们的女儿也不要了么？

他不敢再跟她置气，更不敢丢下她一人留在屋里，夜不成眠地守着她，把自己关在屋里陪着她。

冰冷的月色光晕自纸窗映进屋里，阮颜音还是没睁眼醒来，祁聿抬起手，颤抖着摩挲她的脸颊。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支撑着他两日的信念轰然倒塌。

纵使他再自欺欺人，也明白一个活人不可能如此冰凉。

眼里一下子有温热的东西涌了出来，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下来流入他的嘴里，说不出的咸涩。

祁聿将怀中的阮颜音越发抱紧了些，就像是要牢牢抓住世上自己仅有的一样东西。

“阿音，你别抛下我一个人。你难道忘了么，当初我们约好的，说好一辈子不离不弃，跟我一起直到老死的。你这是要丢下我一个人先离开么？”

***

祁聿连着两日因着阮颜音去世不曾上朝，韦公公踌躇再三，终是以朝堂政事为重，宁愿冲撞皇上也不敢坐视不理。

祁聿两日水米未进，又不曾梳洗过，这会儿骤然见到他头发蓬乱、下巴上冒出小胡茬的模样，韦公公一时几乎不敢相信坐在床前抱着皇后娘娘的人就是他日日服侍的皇上。

他犹豫了一下，提醒道：“皇上，您该上朝了。”

祁聿收紧手臂，紧紧抱住怀里的阮颜音，置若罔闻。

“皇上，皇上……”

韦公公见他气色憔悴，神色颓废，禁不住劝道：“皇上，娘娘已逝，您切莫再伤心了，您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也放心不下您啊。”

祁聿眼皮颤动，愣愣地道：“阿音真是这么想的么？”

“娘娘素来在意皇上，皇上便是为了娘娘，也该振作些啊。”

韦公公见他面色稍缓，赶忙唤来了守在屋外的茜草和茯苓，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备些热水过来，伺候皇上洗漱。”

两个宫女应了声是，祁聿循声抬起眸子，满心的怒火顷刻发泄出来：“你们究竟是怎么伺候阿音的？阿音怎地突然就去了，定是你们没有好生照看她！”

茜草和茯苓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皇上息怒，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奴婢冤枉啊，皇上！”

祁聿的视线落回到阮颜音的脸上：“冤枉你们？！阿音既是病了，你们怎就不知道去叫太医过来瞧瞧，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病着么？”

茯苓仍跪在地上，膝盖朝前挪了两步：“奴婢不敢欺瞒皇上，刚进冷宫那会儿，娘娘的身子便不大好了，夜间经常咳嗽，奴婢们也曾求外面的侍卫替娘娘去找位太医过来，但没有太医愿意过来。

“那日娘娘醒来后觉着自己身子大不好了，差奴婢去了太医院，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了承乾宫，等奴婢回来时，娘娘已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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