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平静的一日
“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交易。”安吾推了一下眼镜，冷静地说，“我听说你的父亲精神受过刺激，现在还没有恢复，无法外出劳作，只要你同意和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父亲都能拥有安稳的生活。”
“安稳的生活？”鸣海有些怀疑地看向安吾。
“没错，不管是日常生活上来说还是人身保护上来说。”安吾端坐着身体，“我向你保证。”
“我只是需要想办法从高文先生那里获得一些圆桌骑士团的额情报就可以了吗？”鸣海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除了你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之外，随便什么情报都可以？”
“都可以。”安吾点头。
鸣海双手交叉低着头，心里两种声音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最终，父亲的安全战胜了内心的愧疚，他抬起头，看着安吾的双眼，认真地回答：“我接受这个交易。”
“明智的选择。”安吾笑了一下。
“但是我现在和他的关系有一点麻烦。”鸣海抿了抿双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或者什么契机才行。”
“没问题，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也可以和我们商量。”安吾把一张名片推到鸣海面前，“那么，期待你的好消息。”
离开鸣海家之后，随行的下属跟在安吾身边，担忧地说：“长官，把这个任务交给这么一个小鬼真的没问题吗？”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得到圆桌骑士团的情报吗？”安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异能特务科成立了这么多年，收集到的关于钟塔侍从的情报加起来都不到两页，更别说钟塔侍从下属的圆桌骑士团了。”
“可是，那小子毕竟是外人……”
“正因为是外人。”安吾看了下属一眼，眼神里有那么一丝丝恨铁不成钢，“钟塔侍从隶属英国，这件事还牵扯到外交，如果由我们出手的话，很可能又会演变成十多年前，横滨对‘组合’事件时，特务科由于权限被冻结导致无法发挥作用的情况。”
“这……”下属此时才有些反应过来。
“我可不想再经历那种只能袖手旁观的感觉了。”安吾微微眯起双眼。
“我明白了。”下属看到安吾的眼神，心里有些触动，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认真地说。
“你也别想太多了。”安吾拍了拍下属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谨慎一些是好事，但是有的时候，多给别人一些信心也不坏。”
“是。”
安吾在这段时间的调查过程中，发现他们这么多年来收集的情报还不足两页的那个欧洲神秘异能者组织竟然在函馆还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25年前，有一艘名为“蔷薇女王号”的游轮在大西洋沉没，游轮从英国伦敦出发，目的地是日本函馆。但让人觉得奇怪的时，除了游轮沉没本身，竟然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新闻，和另外一艘被搬上电影荧幕的沉没游轮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而在那之后没几天，另外一艘途径大西洋返回函馆的游轮在即将靠港的时候发生爆炸，船员无一幸存，经过对游轮黑匣子的打捞和解析，发现这艘游轮应该是救过三名似乎是“蔷薇女王号”幸存者的人，但很快船上出现了骚乱，有人大喊着“怪物”，之后就是爆炸声。
安吾听到“怪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异能者，然而，这么重要的事件在当年的新闻里似乎也只是简短地提到过一下，调查原因说是什么瘟疫导致全部船员感染，船上设备损坏没来得及修理最终导致爆炸之类的，当时那场大战也才结束没多久，全世界都百废待兴，也没人有精力过多地去纠结这个调查结果。可是安吾觉得这个结果仍然太过敷衍，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这么多年竟然一次都没有被上报到异能特务科，如果不是安吾这次亲自来函馆调查的话，这次事件还会继续封存下去。
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想把“蔷薇女王号”的痕迹从历史上抹消一样，而这一次，函馆的港口又停留着一艘从英国伦敦始发的“蓝色天使”号，这就更加深了安吾对钟塔侍从和圆桌骑士团的怀疑。
而他之所以会找到鸣海，是因为侦探社提供了情报，他是最开始那起劫持事件的受害人，那次事件是辻仁成独自一人解决的，经过更深入的调查之后，安吾发现那次的劫持事件似乎背后也和钟塔侍从有一定的关系，但那次事件的两名主导者——十六夜雪和达里尔都已经无法再回答他了。不过安吾却意外地发现鸣海和圆桌骑士团的其中一名成员之间有一些联系，而这名成员据太宰的评价，也是最有可能透露情报的成员，于是，一番思虑之后，安吾便找上了门来寻求合作。
但愿一切顺利。
安吾由衷地祈祷着。
两个小时后，函馆山展望台，仁成的办公室内。
“辻先生，局域网定期呼叫响应成功了，接下来可以开始和其他终端进行通信了吧？”津岛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激动地说。
“现在发出通信的话，一下子就会被识破的。”仁成冷淡地说，“一次呼叫相应握手成功是不够的，至少需要连续一个小时不出错才可以认为是伪装宿主成功了。”
“原来如此。”津岛点头，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也对，没有什么认证是一次握手就能通过的，那安防也太弱了。”
仁成看了津岛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些，然后又恢复原样。此刻他正戴着一只耳机，正在快速敲打着键盘，通过一条条指令迅速地和远端的服务器进行交互。
他打开一份音频文件，里面保存的是小光打给他的通话录音。和他料想的一样，小光目前暂时和犬神在一起，他也一直在把那边得到的情报不断地传给自己，尽管其实那没有太大必要。
仁成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里面不断传来声音，那是他安装在莱特项圈上的窃听器传回的东西，除了睡觉，他整天都戴着耳机，这样能使他最大限度地掌握小光那边的情况。但之前小光和莱特之间似乎有一段对话他不太明白，他只能听懂小光说的话，莱特发出的只是有节奏的喵喵叫，这让他十分疑惑，不过刚才小光打过来的通话里告诉了他十五年前那次事件的真相，仁成猜测这或许就是小光和莱特对话的内容吧。
由纪……
仁成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屏幕上的参数输入框，神情有些恍惚。
“要好好守护这座城市啊，阿仁。”
“白户由纪的灵魂已经不在这具躯体里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白雾。”
仁成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呼气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还有一丝颤抖，他平复下情绪之后，在四个参数输入框里输入了对应的数值，然后敲下回车键。
电脑上显示出进度条，仁成的目光追随着进度条的最右端，微微眯起双眼。
这样就可以了。
“就算你已经不是由纪了，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你要保护我？”
“至少，不能让‘灰色’被放出来。”
灰色，是不能被释放出来的东西。
函馆港口，蓝色天使号档案室内。
香织坐在电脑前，调出圆桌骑士团相关的档案，虽然她的访问权限有限，但还是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关于圣杯的蛛丝马迹。
“帕西瓦尔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档案室门口，随行的尤利西斯恭敬地说。
“没有，你去忙你自己的吧。”香织头也不回地说。
“帕西瓦尔小姐是担心我把你们的事情透露给亚瑟大人吗？”尤利西斯忽然说。
香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转身，看向尤利西斯的双眼里透露出一丝危险。
“如果我把你们的事情告诉了亚瑟大人的话，您现在应该已经没有访问档案库的权限了。”尤利西斯平静地说，“圆桌骑士团对背叛者的处理方式，相信您应该十分清楚。”
香织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温柔美丽的身影。
妈妈……
“你这是在威胁我？”她微微眯起了双眼。
“没有，我只是想说，我是您忠诚的骑士，不管您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追随您的意志。”尤利西斯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虔诚地低下头。
“即便我要背叛亚瑟？”香织讽刺地笑了一下，“你自己也清楚，圆桌骑士团对背叛者的处理方式。”
“即便您要背叛亚瑟大人。”尤利西斯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抬起双眼，认真地看着香织。
香织也认真地看着尤利西斯，两人对视了半分钟左右，香织才缓缓移开实现，她一言不发，只是转过身，继续在浩如烟海的档案库里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尤利西斯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之后就准备退出档案室。
“尤利西斯。”就在他即将离开档案室的时候，香织幽幽地开口，“你觉得，圣杯是什么？”
“属下不知。”尤利西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是吗。”
“你要继续调查兰斯洛特说的十五年前的事情？”副驾驶座上，高文有些诧异地问加荷里斯。
“我觉得那次事件一定还有什么内幕。”加荷里斯坚定地说，“那次事件之后，是克里斯蒂老师来函馆把兰斯洛特带回英国的，虽然兰斯洛特说他是碰巧遇见了克里斯蒂老师，但我觉得这一定不是巧合，也许克里斯蒂老师就是专门来接兰斯洛特回去的。”
“你是说，在那个时候，亚瑟就已经确定‘兰斯洛特’的人选了？”高文认真思考着，“我听杰兰特说过，‘兰斯洛特’的特性，似乎是极端的理智和感性的结合体。”
“我猜你也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兰斯洛特会是兰斯洛特吧 ，他明明看上去和‘感性’这个词一点边都搭不上。”加荷里斯笑了一下。
“是有点……”高文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想说，十五年前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件事情正是兰斯洛特极端感性的结果。”
“没错。”加荷里斯又把油门往下踩了几分。
“但，就算你找到了事件的真相又怎么样呢？”高文还是不解。
“我有种预感，那次事件或许也在冥冥之中和钟塔侍从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加荷里斯眯起双眼，“也许能成为寻找到圣杯的线索也说不定。”
“我明白了。”高文点头，两秒之后又开始发问，“不过，我们都不会日语，要如何调查十五年前那次事件的真相呢？”
“所以我现在就准备去医院拉一个日本人一起调查啊。”加荷里斯踩下刹车，两人都顺着惯性往前猛栽了一下。
高文脑袋晕了一瞬，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他对比了一下之前坐兰斯洛特机车后座和这次坐加荷里斯跑车的副驾驶，决定回头还是考一张自己的驾照。
就在两人刚刚走进医院的时候，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却让高文愣住了，见高文愣住，对方也愣住了。
过了两秒，对方先反应过来，他埋着头，朝门口快速走来，在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头低得更深了。
“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吗？”加荷里斯用嘲讽的语气说。
“加荷里斯！”高文连忙拉住他。
“这里是我家医院。”加荷里斯转身，看着那个僵硬的背影，笑得有些愉快，“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哦。”
高文睁大双眼，他也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一般人一般情况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你身上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真帆？”于是他连忙担忧地跑到那个僵硬的背影身边，关切地问道。
“高文……先生。”鸣海眼神闪躲了两秒之后，终于还是把视线移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尽管脸上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没事。”
“是吗，没事就好。”高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鸣海看着高文的表情，心里更堵了。
“没事的话为什么要来医院？”加荷里斯不客气地问。
“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所以想要了解一下情况。”鸣海无奈地说，“爸爸的情况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但始终没办法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抱歉……”高文内疚地说完就紧抿双唇，深深地低下头。
“啊……真是受不了。”加荷里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挠了挠头，走到两人身边，“我有一个提议。”
两人同时疑惑地朝他看去。
“这位，嗯……是叫真帆同学的对吧，你协助我们调查一些事情。”加荷里斯看了一眼高文又把视线转向鸣海，“然后我安排那位心理医生给你父亲治疗。”
“调查？”鸣海一脸茫然。
“没错。你英语很好，和这次的事件也有所牵扯，相关人员也都认识，可以说是最好的人选了。”
“喂，加荷里斯……”
“我可不是让他免费帮忙，这是一个交易。”加荷里斯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我……”高文脸上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好。”鸣海稍微考虑了一下，决定接受这个交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但能够给父亲治病，说不定还能顺利地完成坂口先生的委托。
高文看着鸣海，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高文先生真的感到愧疚的话。”鸣海向他看过去，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两分撒娇的意思，“那就请协助我一起完成这次的调查工作吧，只要父亲顺利康复，那我就既往不咎。”
“人家这么说了哦。”加荷里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明白了。”高文憋了两秒，终于无奈地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些，“谢谢你，真帆，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鸣海看着那双宝蓝色眼眸中的真诚，心里却又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楚。
对不起，朱利乌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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