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博弈内阁篇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外务省长官林结衣抱着一堆资料，整理了一下头发，匆匆忙忙地打开会议室的门并向里面的人道歉。
“林长官真是日理万机啊。”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男人语带讽刺。
“谁让那群记者就像是蝗虫一样。”林气得重重把手中的资料摔在桌上。
“好了，既然林长官已经到了，那就马上开始吧。”一个男人站在会议室电子屏幕前，屏幕左上角投放着一个视频窗口，上面显示着另一个人的上半身，男人对着视频问了一句，“可以听到吧？坂口长官。”
“可以，小野长官。”视频中的安吾点点头。
“好的，那么现在开始进行内阁紧急会议，没问题吧？总理。”内阁官房长官小野正纪问了一下坐在主位上的人。
“可以。”内阁首长，现在的日本首相用沉稳的声音回答。
“好，那请各位先看一下这段视频。”小野按了一下播放按钮，屏幕中央开始播放一则视频，正是犬神对政府发出的宣告。
视频的长度很短，但在观看的过程中，与会的每一个人都慢慢皱紧了眉头。
“视频就是这样。”视频很快播放完了，小野看了一下手中的资料，继续说，“根据坂口长官的报告，在视频发布时间的不久前，函馆市有一名叫做萨拉的异能者在网络上直播了自己自杀的过程，据她生前的说法，她的异能是预测自然灾害，而她预测到了此次在函馆发生的地震但并没有告诉公众，最终导致多人在地震来临前没来得及逃避而丧生，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内心愧疚因此以死赎罪。这一事件在网络上引起了民众的广泛讨论，有不少网民对萨拉的遭遇表示同情，而在异能者内部，恐怕也对此事产生了愤怒，所以才会有刚才的那段视频，今天内阁会议的目的，就是针对这个视频提到的事情进行决议，以上。”他说完之后，环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各位长官有什么意见吗？”
“说实话，的确会让人觉得有些生气。”负责国民医疗和社会保障的厚生劳动省长官入江琉璃长叹一声，“稻草人在地震之后一直在救助函馆的民众，现在自己的同伴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会发出那样的视频也不奇怪。”
“这么说，入江长官是支持稻草人的咯？”国家安全委员会长雨宫生斜眼看过去。
“异能者也是合法的日本公民，作为政府，我们有责任和义务保障他们的权益。”入江说着看向林，“林长官之前在外务省的记者会上不是也回答过这个问题吗？”
“保障公民的合法权益是自然。”林直起身体，“但设立异能自治区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依我看，这个稻草人说不定是在自导自演，那个叫萨拉的异能者是不是真的死了可能还真的得打一个问号呢。”雨宫冷哼一声。
“雨宫长官这样想会持续地激怒稻草人的。”林用犀利的目光看着雨宫，“异能自治区的议案的确不可接受，但如果断然拒绝的话恐怕会引发大的骚乱。”
“萨拉小姐的死实在很让人惋惜。”小野想到资料里，萨拉自杀前留下的遗言，“她的异能，明明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异能者引发骚乱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秋山长官对此想必深有感触吧。”雨宫意有所指地看着会议桌上，一个手撑着脸颊，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打盹儿的家伙，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对方可能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啊？嗯？”仿佛能听到鼻涕泡破裂的声音，打盹儿的家伙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懒散的男人竟然是防卫省长官秋山莲。
“看来秋山长官对现状太不是很理解啊。”雨宫长叹一声。
“既然内阁承认异能者也是合法的日本国民，那国民之间的骚乱交给警察去处理就好。”秋山朦朦胧胧地说着，还打了个呵欠，“况且啊，自卫队的枪口怎么能够对着民众呢。”软弱迷糊的眼神却让雨宫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哼，说到底也都是以前那些异能者没得到很好制裁的结果，如果有过杀一儆百的示范的话，现在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雨宫见怼秋山不成就把矛头转向另一边，“我说得没错吧，司法省的原长官。”
雨宫说完又咬了咬牙，他真的感到奇怪，从他有记忆开始，司法省就一直和特务科不对付，上任司法长官斗南更是将这种不对付展示到台面上来了，但现在换了一个原宏一长官竟然直接变了天。
“斗南长官任期内的事情我管不着。”原很自然地说，“但目前看来，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表明稻草人的异能者们有违法乱纪的行为，如果真的有的话，司法省必将秉公执法，绝不姑息。”他说着，看向视频框里的那个人，“不过关于异能者的事，我认为我们还是最好听听专家的意见，坂口长官。”
几双眼睛刷——地一下齐齐的看向自己，饶是身经百战的安吾也还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压迫，他扶了一下眼镜，认真地看着各位同僚。
“基本上，我同意林长官的意见。”他看向林，对方微微低下头，没展现出半分欣慰。
“异能自治区的意见是不可以接受的。”他无奈地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在萨拉的死掀起舆论波澜的现在，直接拒绝稻草人的请求也会导致问题，所以，我认为可以采取绥靖政策，对他们的提议不认可也不否认，以协商为由试探他们的底细。”
“让他们来东京谈判吗？”雨宫眯了眯眼，“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控制住他们了。”
“不，那样的话太危险了。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异能是什么样的，而且，对方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轻易中计的样子。”安吾再次推了一下眼镜，“所以，由现在就在函馆的我前去谈判是最妥当的方案。”
“坂口长官不会是想和稻草人合计起来搞点什么事吧。”雨宫挖苦着。
这话属实有点难听了。
“安吾他之前打了那么多份工才拿一份工资。”看上去一直不太清醒的秋山第一个开口，“要是真的积怨已久想搞点什么事情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倒是公安的，明明拿着一份工资，其中半份的工作还要让自卫队擦屁股。喂，琉璃，给我涨工资啦。”
“国家公职人员的工资是固定数额，我没办法。”入江冷冷地回应，“我同意坂口长官的提议，毕竟稻草人提出的异能自治区也是一个宽泛的概念，更详细地了解一下他们的具体诉求也是有帮助的。”
“我也同意。”林平静地说。
“嘛……毕竟坂口长官也是专业的呢。”小野这句话也算是间接地同意了。
“我没意见。”原耸耸肩，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雨宫，“你呢？”
“就算我反对也没用吧？”雨宫抽了抽嘴角，无奈地摊摊手，“算了，那就期待我们的特务科长官带好消息回来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以防万一，在那些异能者搞出什么事情之前先解决他们。”
“这个想法很危险，雨宫君。”一直默默听着大家讨论的首相此时出了声。
“总理……”雨宫不禁缩了缩脖子。
“担心被迫害所以先迫害他人。”首相的语气低缓却有力量，“从冷兵器时代到现代战争再到异能者战争，日本连续三次都是因为这种想法而战败，前苏联也是因为被这种想法延伸出来的军备竞赛拖垮而解体，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再困在这种想法中了。”
“可是，总理……”雨宫似乎还是有些不服气。
“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首相用安抚的语气看着自己的部下，“秋山君虽然一直都迷迷糊糊的，但也不是真的迷糊吧。”首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唔……”被点到名的秋山嘟囔了一下转过头去。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按照坂口君的提议去做吧。”首相看着视频中的安吾，“又要辛苦你了，坂口君。”
“这是我应该做的。”
“长官！”见安吾从会议室出来，部下连忙迎上去。
“给岩佐商会送去秘信，邀请他们会谈，然后安排会面时间和地点。”安吾一项一项地吩咐下去。
“是！”
安吾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长叹一声，从地震发生开始到现在其实也不过一周的时间，他却觉得过了好多年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安吾拿起来一看，是国木田，他抿了抿双唇，无奈地挂断了。
内阁的决议暂时还不能让侦探社知道。
虽然这么说，但太宰可能也已经推测出来了，不过算了，他怎么推测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
另一边。
“挂断了。”国木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终了”文字，喃喃地说。
“是吗，安吾挂断了啊。”太宰一只手撑着脸颊，“看来，内阁已经准备和稻草人谈判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是最自然的发展。萨拉的事情不止在稻草人内部，也激起了许多普通人的愤怒和同情，稻草人在此刻拿出异能自治区的提案虽然还是有些为时尚早，但也在情理之中，而政府不可能无视这样的提案，但也不会同意，可如果直接拒绝的话，事态可能会走向更不可预测的方向，综上所述，留给政府的选择就只剩谈判这一条路了。”
“原来如此，而且还可以通过谈判进一步了解稻草人的情况，这也是一个机会。”国木田点头。
“没错，这个谈判肯定是秘密进行的，我们没办法知道内情了。”太宰软趴趴地趴在桌上，“我们现在就啊——地张着嘴，等谈判结束之后安吾给我们喂情报吧。”
“不，在那之前我们应该还有能做的事情。”国木田从思考中抬起头，看向一直没能说话的津岛。
“欸？”感受到国木田视线的津岛疑惑地眨了眨眼。
“果然国木田君和我想的一样啊。”太宰维持趴在桌上的姿势，视线朝上，歪头看着国木田。
“什么意思？”祐末也感到迷茫。
“灰色。”国木田认真地看着津岛，“如果我们能比稻草人先找到灰色的话，政府手中的筹码就会多一分。”
“没错，光先生那边目前暂时没有接触的机会了，那么剩下的突破口就只在辻先生身上了。”太宰举起手，指向津岛，“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修治！”
“但是，要怎么才能让辻先生透露灰色的所在呢？”津岛犯了难，“毕竟是连光先生都不知道的情报。”
“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国木田用手指敲着桌子。
“明白了……”
稻草人据点。
“犬，收到了政府的秘信，就异能自治区的事情，他们希望进行商谈。”哲在显示屏上投着秘信的内容，“会面时间和地点都安排好了。”
“和预想的一样。”犬神双手抱臂，“帮忙回信，接受他们的会谈安排。”
“会是陷阱吗？”哲很不放心。
“如果是让我去东京进行商谈的话可能我还会这样认为。”犬神安慰地拍了拍哲的肩膀，“不过，函馆可是我们的大本营，放心吧。”
“我也一起去。”理查德的语气不容拒绝。
“当然。”犬神看了一眼理查德的神情，无奈地说，“毕竟万一真的遇上什么事情，我的异能可是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到时候就要拜托你了，迪克。”
理查德看着屏幕上那封秘信，双唇抿成一条线。
就让我好好听一下吧，政府的回答。
———————人鱼之声六十八·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