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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良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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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良梅

有人欢喜有人愁,报恩塔烧了,陆尚书死了,陆相宜失踪了。

陆惟明是谢闻枝的世伯,陆、谢两家世代为官,世代交好,况且这陆家对谢闻枝有恩,这样的局面,他最不想看到。

谢闻枝推开屋门,血腥气直冲鼻腔,而他只不过皱了皱眉,“可有人招了?”

狱卒向他抱拳,神色畏惧道:“大人,尚未......”

阴风徐来,惨极了。

“大人,二公子来了。”守卫前来禀报。

“......疏林?他来干什么。”谢闻枝心下纳闷,谢疏林乃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整日与二皇子魏邤厮混,同样是京城出名的纨绔。莫说来找谢闻枝了,就这刑部,他也从未踏足过。

“让他进来。”

“是!”守卫领了命,打开了吱吱呀呀的铁门。

“哥!”谢疏林一进入大牢便捏住了鼻子,感到胃里一阵翻涌,直犯恶心。

“你来这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谢闻枝淡淡道。

谢疏林捏着鼻子声音都变了,烦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谢闻枝一挑眉,见谢疏林还未说上只言片语便干呕了几声,将他拖拽着扭进了花房:“进来说!”

花房内芳香馥郁,小火炉上还煮着茶,谢疏林进了房间内这才放开捏着鼻子的手,深深地大口呼吸。

“大哥......陆伯伯的事有眉目了吗?”谢疏林背抵着门,喘着气说道。

“......尚未。”

“那......陆哥哥呢?”

谢闻枝闭了闭眼,抽了一口气:“仍下落不明。”

谢疏林一时无话,说实话,他对陆府的感情并未有他大哥那般深,谢闻枝长他八岁,长兄如父,自己是被哥哥拉扯大的,他也知晓自己爹娘走得早,谢闻枝是受陆府照顾才能得温饱,绝不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

“哥......我知道你急于找到凶手,但外面的那些工匠已然关了一日一夜......他们全是凶手吗?”谢疏林将自己来的目的道明。

谢闻枝修剪花枝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这还用人家告诉?外面早就传疯了!”谢疏林绕至他的跟前,压低声音道:“外头都说刑部的谢大人又疯了,抓了好几百个工匠要杀!”

谢闻枝嗤笑道:“市井流言大多如此,添油加醋他们最在行不过,这不过才几个时辰,便传成了这样,当真是人言可畏。”

谢闻枝笑看着谢疏林,眼波里全是对弟弟的宠爱:“你瞧这外头关着的那些人,可有几百个?”

“那倒不至于......但查案也不是这个查法,二殿下听说了这件事,昨日都不愿与我一同去打马球了。”谢疏林的声音越说越小。

谢闻枝冷笑道:“你自去讨好你的二殿下,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哥哥......”谢疏林心有不甘。

“好了,不必再说了,”谢闻枝无奈却不失温和道:“是你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谢疏林揪着衣袖“啧”了一声,“那好吧......哥送我回去。”

谢闻枝将谢疏林带出了刑部,后者又是干呕了好几声,谢闻枝见状拍了拍他的背,道:“以后你还是少来这些地方,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谢疏林拍了拍胸脯,顺了顺气,这地方他不想再来第二回,又见谢闻枝如同没事人一般,心中陡然生出一番敬意。

“我昨天等了你一晚上。”

“昨夜......情况特殊。我早些将他们问出话来,便能早些放他们走,我自然也能早些回去。”谢闻枝显然犹有保留。

谢疏林瘪了瘪嘴,他知晓自家大哥向来冥顽不化,“但那么多工匠大多都是无辜的,他们有父母妻儿,出来也是养家糊口......”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谢闻枝打断道,叫来了自家的马车,“大哥只能送你到这了,自己回家可以吗?”

谢疏林长叹一气,道:“我可不回家,我还要去赵府。”

“赵府?”谢闻枝问道:“你去那干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你与赵将军有过什么交情。”

“我和赵将军当然没有交情!”谢疏林忙撇清关系,“我是想去那等二殿下,赵府今日有赏梅宴,请了好些贵人们,他请不动太子爷,便将二殿下叫去了。”

谢闻枝心下警觉,问道:“除了二殿下,还请了谁?”

“这我怎知?”谢疏林白了谢闻枝一眼,“请了兰香舫的徐姑娘,我带你见过的,据说还请了什么大人,一些朔北的官员,对了,还请了江大人和他远道而来的表弟。”

“江潜也去?”谢闻枝扬眉。

“嗯,怎么,大哥也想去?”

谢闻枝摆了摆手,“不必,我还有事要办。”

送走了谢疏林,谢闻枝回到花房,陷入沉思,良久,他叫来心腹,问:“今日赵府设宴,此事你可知晓?”

“赵大人从中秋前便开始陆续给朝中大人们递了请帖,但有哪些是答应赴宴的,属下不知。”说话的是青梧,他也是谢疏林培养多年的暗卫。

青梧等了良久,才从花房中听见谢闻枝的声音:“有任何异样或是特别之处,第一时间汇报。”

“是!”青梧领命而去,他的速度极快,花房外空空荡荡,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赵府的大门口,马车慢悠悠停下,管家连忙迎了上去。

“丞相,大人这边请!”江潜对着管家点了点头,示意他稍等片刻,未几,马车的帷裳再次被掀开,从中探出了一个脑袋。

言栀拉过江潜的手,扶着他跳下了马车。

“这位大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哈哈......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敢、敢问大人,如何称呼?”管家讪讪,赶忙给言栀赔笑脸。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老伯不必在意。”言栀还拉着江潜的胳膊道。

“这便是本官池照来的表亲,姓言。”江潜故作疏离。裕都形势复杂,情感成了唯一的软肋。他们来之前说好要保持距离,不能给他人看出什么端倪。

“原来这便是江大人的本家弟弟,果真是气质非凡!快请,快请,将军已然在院子内候着大人您了!”老管家巧舌如簧,举止恭维,在前头为他们引路。

言栀故意放慢步子,抬眼瞧了瞧江潜,“果然是裕都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什么也不做,就是跟在你身后都沾光。”

江潜被言栀拉着的手反握,随即又抽离,笑道:“那你可得乖乖跟紧我,免得落单了,言公子气质非凡,难免有人心生怜爱,想要欺负你。”

“当真?这般大的府宅,高门显贵。”言栀听他这般说道,眸光狡黠。

“往往就是这大宅院才深不可测。”江潜故作严肃道,“言公子初来乍到自然不懂其中诡谲,还是不要擅作主张的好,凡事多问问身边人。”

老管家将二人迎至后院,歉道:“二位大人,沿着小径一路向前,便能瞧见将军了,恕老奴不能向前了。”

江潜点头道谢:“您忙便是。”

后院便是赵府的花园,现如今栽种满了红梅,倒成裕都中最独特的景致,亭台水榭,高低错落有致,能远远地瞧见梅林之间的宴席,人已到了许多了。

“我看这红梅长在大雪纷飞之间才好看,这才刚过中秋,就急着将朔北的寒梅移栽裕都,岂非是暴殄天物?”

江潜并未反驳:“此话不假,不过赵醒是爱梅之人,又在朔北长大,此花于他而言意义不凡。”

“喜欢一件东西就要将它移到自己身边?”言栀若有所思,徐徐开口。

“如今他在裕都看似风光,实则软禁,万般不由己,如此消遣一番聊以慰藉罢了。”江潜望向他:“你喜欢什么?”

“既然赵醒长在朔北所以才喜欢红梅,那我长在月宫,肯定是喜欢金桂。”言栀戏谑道。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潜颔首,“府里也有很多桂花,都还在花期。”

言栀放开手中的梅枝,枝丫在他身旁微微颤动,摇下了几片花瓣,却依旧明媚热烈,他嘲道:“我可不想同你一起。”

江潜一句“为何”还未说出口,便听赵醒之声幽幽传来。

“想必这就是江大人在池照的表弟了?”赵醒扶开花枝,踱步至二人面前。

江潜笑道:“这便是我同你说的赵将军。”

言栀上前做了个揖,恭敬道:“见过赵将军,在下言栀。”

“言公子无须多礼,我与江大人素来要好,你且将我当做自家兄长便是!”赵醒道,扶了扶言栀的手,随后却面露尴尬,将目光投向江潜:“言公子的名字......是哪一个字?”

“‘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言栀。”江潜一面解释,一面又偷偷用手指勾住了言栀的腰绳,轻轻将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倒像是个女儿家的名字。”赵醒不解。

“将军有所不知,我族中还有个姐姐名唤‘言桐’,比我早几个时辰出生,尚在襁褓时我俩便养在一块儿。有日家父醉酒,粗心大意将我俩的名字搞混了,而到晃过神来却已然叫顺了口,便懒得再改。”言栀冲着赵醒笑道,演作至真至纯。

“啊......原是如此。”

“将军何时开席?”江潜冷不丁来了一句,赵醒愣了半晌,笑道:“江大人里头请,二殿下尚未赶到,我先去前头等上一等。”

“好。”江潜语毕便协同言栀一齐往园内深处走去,言栀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直裰,在红梅之间倒是显得格外清爽,引得赵醒频频回顾。

果然,走到了深处便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小径深处通往的便是一片园子,宴席便在那处空地之间,周围是亭台楼阁,底下是潺潺流水。

众人见江潜到来纷纷上前与他客套,互相道了安好,本该是各自回到席间,但却只有江潜一人落了座。

他们瞧见了言栀面生,而生得一副富贵模样,心中纷纷揣测他是哪家的公子,不敢怠慢,当得知他身份又忙拉着他好生套了套近乎,不过为的混个面熟。待到江潜唤他时,众人们这才放开本拉着言栀的手,消停住了。

言栀应付完了众人便没好气地坐回了江潜身旁,见他轻声叹了口气,笑道:“言公子恐怕是要成为裕都这几日的红人了。”

言栀冷哼一声,暗自在案下锤了一拳却不想落了空,“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哪受得起如此厚爱,全凭着丞相大人的威风。”

江潜端坐,却低声道:“以后可少不了这些场面,总归要先适应一番的。”

心中思量片刻,言栀随即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总要认识些人才能方便办事的。”他说着揉了揉腹部,自从下了凡后他就没吃饱一顿,并非江府的伙食怠慢了他,而是言栀嘴刁,总挑剔着,又总郁结。

江潜见他如此,暗笑一声,趁着人影交错,伸出手给他夹了一筷子。

可真当菜食到了言栀的碗中,他却只能眼巴巴瞧着,“还是算了吧,贪吃一口落得话柄,得不偿失。”

“你还怕被人说闲话呢?”他的话在江潜的意料之外。

言栀将江潜执在手中的竹箸夺过搁置案上,落下了轻轻叩敲,“江大人本不是不顾体面之人,何必为我这个小小远亲自降身份?”

江潜方入口的淡酒险些吐了出来,“你这腔调又是和谁学的?”

“你何必管我?”言栀拿起竹箸夹起一送入口中,四下观望一番后一手挡着送入口中。没有正眼瞧他。

“朔北官员的宴席没这么多规矩,这案上的本就是怕客人饿着垫肚子的点心小菜。”江潜这才撑着下巴解释道,见言栀气恼一般瞪了自己一眼,这才坐正道:“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还没和你算账。”

“算什么账?”言栀没好气道。

江潜说着微微往言栀身旁靠近,“我来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全当充耳不闻?我说了,赵醒不是你看上去那般的正人君子,世家往来错综复杂,不知不熟者要少言语,少......”

“最好是你开口了我再说,他问什么都避而不答。”言栀阖眸道。

江潜他淡淡说道:“知道便好,我总不会一直与你在一起。”

“你能这般想便好,”言栀拿过江潜那头的瓷瓶,也给自己倒上了一些酒,“赵将军看上去武功高强,我还想找他练练。”

江潜长吸一口气,顿感头疼,见言栀抵着嘴角的瓷杯微微颤抖,这才发现他在忍着偷笑。

“二殿下来了!”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嗓子,便瞧见赵醒带着两人从梅林走出。一人金玉加身,珠链组佩,不必想便是王宫贵胄,陡然一副皇城纨绔的模样。而另一人则高挑些,面色微微泛红,是朔北边境的长相。

江潜拉着言栀起身,小声与他介绍道:“赵醒左边是二皇子魏邤,右边高些的是邕州刺史祁归远。”

只见赵醒绕过众人与魏邤登上了主位,众人们也纷纷落座。

“各位大人们,想必二殿下便不用再做介绍了,这位,”赵醒说着指了指方才一同前来的祁归远,“这位可是我朔北名将、齐国功臣,邕州刺史祁大人,这方才赶回裕都不久。”

祁归远执起酒杯面朝众人一饮而尽,“在下祁归远,此番回裕都听候陛下调遣,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担待。”

这祁归远看上去像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狠劲。言栀刚想与江潜议论他有些像是胡人的面孔,便在余光中瞥见赵醒又将酒杯转向了自己。

“这位言小公子是江大人远在池照的表弟,如今也来了裕都。”赵醒笑道,他将酒杯向言栀举起。

“从池照来的表亲?人们常说池照出美人,果真如此。”众人落座后开口说话的是魏邤,当朝二皇子。

“多......”

“池照的美人素雅清心,而裕都的美人也是明艳动人。”魏邤突然话锋一转,极其生硬,愣是将言栀尚在口中未出的道谢给噎了回去。

言栀冷笑一声,冲着江潜压低声音说道:“你说裕都众人心思狡猾,果真不假,我当他是真心夸我的。”

“怎么,听二殿下的意思是今日还带了美人来?”赵醒摸着下巴,饶有趣味,言栀侧着望他,赵醒躲闪着佯装饮酒。

而魏邤却是笑而不语,他拍了两下手,不久,一阵琵琶声细细自梅林而来,正如流水潺湲,莺声燕语,众人转头寻向琵琶声,却见一绯衣女子坐于梅下,信手而弹。

可谓是荣曜秋菊,艳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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