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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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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花魁

在裕都的秦楼楚馆中,兰香舫当属最佳,只因兰香馆所建之处不同于其他,正是在云溶江江心的石舫之上,对面便是最繁华不过的东大街,石舫也不同于其他画舫,只有手持请帖之人才可进入,若无拜帖,就算是皇子王孙,有上万贯家财也不得在其间听上一曲。

而这兰香舫却有三件宝贝,第一件宝贝是石舫上的姑娘,个个美艳动人,第二件便是姑娘所奏的曲,其中花魁的一手琵琶绝技当为最佳,何人不知一曲《千秋岁》,曲动京城。第三件便是画,兰香舫的妙笔丹青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美人所弹的正是那曲《千秋岁》。

“这是......徐姑娘?”赵醒他颜色稍变,只一瞬便再次平息,虽从未得到过兰香舫的请帖,但这花魁徐辞盈的名声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缓缓,琵琶声止,美人抱着琵琶直起了身,微微屈膝行礼,“见过各位大人,妾身献丑了。”

徐辞盈的声音洋洋盈耳,格外动听,久守关外的将士们看直了眼。

想必连赵醒都是头一回见到徐辞盈,更别提这座下他人了。一旁的小厮忙赶上席间为徐辞盈添上位置,取过她的花梨木琵琶,美人这才缓缓步入席间落座。

赵醒瞧着徐辞盈,笑容不止:“传闻说徐姑娘琵琶技艺是裕都一绝的,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徐辞盈执起酒杯,倒是落落大方,“赵将军抬爱,妾身敬大人一杯。”

美人抬起袖子一饮而尽,本在她身后坐着的言栀缩了缩身子,正巧听完江潜所说的话。

这二人从这花魁出场弹奏时便开始走神,江潜趁着众人心不在此,悄声与一旁的言栀介绍了一番,连同这花魁涉及到的朝中利害也言简意赅提醒了,而言栀本就不想让江潜去听她弹奏,更别说多看她一眼,此番正好遂了他的愿。

魏邤在旁打趣道:“如何?赵将军,我带来的这美人可还合您心意?”

“倾国倾城,自然是极好的。”赵醒爽朗笑道,言栀目光轻扫,却觉他心劳不堪。

“正巧,赵将军勇冠三军,徐姑娘蕙质兰心,才子配佳人,可为一场佳话,不知赵将军意下如何?”

魏邤此话一出,众人神色逐渐变得微妙,言栀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只觉得有趣,他用手肘顶了顶江潜,“他这是要?”

“先听听看。”

“这......这美人自是极好的,不过......”

见赵醒默不作声,魏邤轻声道:“赵大人这是不愿本王做这个媒人了?”

“徐姑娘自然是美艳动人,但今日赏梅,若说最美当属席间红梅,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而是这红梅实在难得。”突然在席间响起一阵声音,言栀看向说话之人,并非是赵醒,而是与自己相对而坐的祁归远。

祁归远一语言罢正巧对上言栀的目光,二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赵醒又岂会不知魏邤此举何意,本不知该如何推脱,便听得江潜开了口,他眼神感激:“祁大人说得没错,朔北红梅本该傲立雪中,如今却在这裕都中明媚依旧,此景绝非寻常。”

此言一出魏邤也不好过多强求,待到侍人们上了菜,官员们各自三五闲谈,开怀畅饮,本有三两官员向言栀敬酒,酒杯方才端了起来却又都被江潜挡了去,最后他干脆唤来下人,将白瓷瓶中的淡酒换做了白水,言栀这才煞有介事一般的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纵然是蕙质兰心,说到底还是九流之人,如何能与将军相配?”

“殿下当真有心......”

一轮酒过,几个新上任的涨红着脸的守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到了言栀身旁:“言......言公子,当真是好酒量!”

“各位大人们才是海量。”言栀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待到他们散去,言栀拿起江潜的酒杯与他碰上一碰,好笑道:“江大人,我敬你,你不能不喝。”

江潜撑着头笑,接过言栀递来的杯盏,酒满的都要扑出来。

“莫要不识好歹。”言栀笑着夹起盘中的粉蒸肉,抖了抖,又扔到了江潜碗中。

他说着偷偷瞥了眼对坐的各位官员们。

“本想演你我不甚熟识的客套戏,结果却演成了兄弟情深。”江潜执起筷子,倒也不恼。

“谁说的,那些人都吃完赏梅去了,留下来的就这么几个人,还都是醉鬼,演给谁看?”言栀蹙眉,虽这般说道,但声音也是极轻的,生怕被邻桌之人听了去。

此话不假,如今尚在席面的只有些与江潜相隔甚远的武将,对面与他人交谈的祁归远,本在身旁一直坐着的徐辞盈也在不久前离开了,安安分分在席上扒饭的只有言栀。

但他看似本分,心思却不老实,早已将徐辞盈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江潜将肉送入口中,见他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筷子,问道:“记得你以前可不挑食,这是怎么了?”

言栀长叹一口气:“现在吃什么都寡淡无味,不过......要是能吃几只螃蟹就好了。”他突然想起曾经儿时,江潜下凡归来偷偷给他买来人间小食,里头就有几个螃蟹,只是自那之后再未吃过。

江潜凑近道,“这还不容易?我当是什么难事。”

“还是算了......”言栀双手撑着下巴,螃蟹虽是肥美,但却要卸腿剥壳,想及此处他毫不犹豫挥了挥手。

江潜却暗松一气:“先留着肚子,晚些我带你去东宫,让太子爷给上些好菜尝尝鲜。”

言栀听见又要去东宫,心中喜忧参半,但最终还是自尊妥协与味蕾,故作勉强道:“好吧。”江潜看破不说破,只是笑而不语,又给他碗中添了些菜,见言栀无心再吃,索性放下竹箸。

言栀见他如此举动,以为他同样也觉得无所事事,便站起身来轻轻踹向江潜的背:“这里好没有意思。”

江潜转过身来笑看他,仿佛在等他的下文。却见言栀弯下腰,与他耳语几句,还未等江潜反应,他便小跑出了席面,钻进梅林的小径中去了。

“跑什么呀......”他无奈呢喃。

言栀弯腰扶开梅花枝,便走到了方才来时的小径,果然,诸位大人们都在此间赏梅,没了江潜在一旁跟着,愿意与他搭话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倒有不少人夸他的酒量,想要与他结为酒友的,但他都不过尴尬摆摆手,好一番推辞才算是糊弄过了。

他的心思却不在此。

□□由石板铺成,两旁梅树下仍有先前花匠踩踏留下的痕迹,言栀侧身走入其间,不同于□□两旁的红梅阑珊,拂过最后一枝矮枝,里头的景色便不再那般出众了。草木稀疏,梅花孱弱,更别提什么寒梅傲雪了,风一吹它便要倒。

言栀不顾小厮劝阻向着深处走去,他笃定自己会在片稀疏梅树之间有所发现。但天色渐渐暗淡,他也没有看见什么不妥之处,远处交谈声渐轻,人群渐渐散去,突然,一道光晃过言栀的眼。

他快步向前,展颜解颐,将一朵“梅花”从梅树上轻轻摘下,藏入袖中。

这是徐辞盈的梅花钗,大抵是被拒绝后的心存不甘,想借此引起每日养护梅林的花匠注意,方便他们禀告赵醒。

本想就此离去但他又绕回到那棵树旁,思来想去,还是解下自己的手串轻轻挂上了枝头。

言栀回到席面时大家皆聚于此,他绕了小路,这才避过人群来到江潜的身边。

“肯回来了?”江潜拉着言栀坐下,将白玉瓷杯递给他道:“尝尝看。”

言栀接过瓷杯,“白水有什么好尝的......咳咳!”

江潜连忙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哭笑不得道:“慢一些......”

言栀剧烈的咳嗽可算是止住了,抬起头时眼眶泛红,呛出了泪光。

“言公子千杯不醉,怎的独独被我这梅酒乱了心神?”赵醒发觉了他的动静,待言栀擦干了身上的酒出言笑道。

“大抵是赵将军的梅酒不同寻常,我一时心急......”言栀恭敬道,面色微微泛起红光。

“公子若是喜欢,带些回去也并无不可。”赵醒话音刚落,眼神一扫,一旁的小厮便领会其中意味,绕出了宴席忙活去了。言栀还想推辞一番,拱了拱手道:“将军好意言栀心领了,只不过将军赠我美酒,我又以什么来报答将军?”

“言公子不必多虑了,我与丞相相识甚久,在我府上不必拘礼。”

此时江潜却插话道:“若是言栀不要,将军可还会赠我?”

“丞相这说的哪里话!这是自然!”赵醒邀请江府的目的便是想要联络江潜,却不想他亦有此意,霎时喜不自胜。

江府的马车早早在府门前停下了,林随意坐在车夫旁打了个哈欠,伸完懒腰便瞧见了江潜与言栀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赵醒追上前去,递给言栀两坛子酒。

“多谢赵将军了。”言栀喜形于色,便同江潜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内,言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担忧道:“这下好了,他们都知道我千杯不醉,岂不是自己刨坑自己跳,自讨苦吃了?”

江潜付之一笑,“若是有下次,那我便说你喝酒误了事,被我压在祠堂跪拜先祖发了誓,从今往后滴酒不沾。”

言栀顿口无言,片刻道:“那岂不是又将我往绝路上逼?”

“那便回府里,我陪你喝。”江潜心不在焉,反倒是盯着言栀的手腕,问道:“你方才找到什么了?”

“你说的是这个,”言栀笑着摊开手,掌心只见是一个精致小巧的梅花钗,“徐姑娘放在树梢上的,想必是想让奴仆瞧见告诉赵将军,但我拿过来了。”

“掺和这事做什么,你的手串呢?”

江潜伸手轻轻捏住了言栀的手腕,本该在手腕上的青白玉渐变手串没了踪影,那是江潜曾经替月神下凡办事时正好碰上上元节,他在某处摊位上买来赠与言栀的,虽说不是上乘的珠子,但言栀却戴了多年,意义非凡。

相比掺和这些事,江潜更关心他的手串。

“我......”言栀喉头上下动了动,“我拿了人家的钗,便把手串挂在枝头上了。你别紧张,徐姑娘拿去后肯定会再想办法还给我的。”

“你怎知拿走它的一定就是徐辞盈而不是赵醒?就算是她,徐辞盈便会物归原主么?”江潜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有些愠怒。

言栀抿了抿嘴,从小到大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江潜发大火,如今起了苗头便不自觉紧张起来,轻咳一声,道:“你别生气......我看见徐姑娘拿走了。”

他见江潜不说话,反手捏了捏他的手腕,眼神恳求,江潜方才叹息。

“你与她才见了一面罢了,那她怎就知道这东西是你的?”江潜问道。

见他渐渐褪去愠色,言栀这才放下心来,说:“我先前在席面上刻意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在她去梅林散步时,刻意询问她是否瞧见了一串手串,又说方才瞧见了涓人进了林子,想必是他们扫去了吧。而她听我这般说道,想必也是心中担忧,便转身又走进了方才的那片梅林,必然是回去看她的梅钗是否仍旧傲立枝头了。”

既来之则安之,要想在裕都站稳脚跟,那就得认识人,本欲结交赵醒,奈何江潜死死盯着,但花魁的人脉定然不同寻常,便只好出此下策。

听言栀说道,江潜忍不住捏上了他的脸,“当真是心思缜密,想必你今日还不止做了这些吧?”

言栀讪讪,并未回答。他从始至终便不打算演那事先约定好的疏离戏码,他便是要裕都之人知晓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言栀不信任他,更不会坐以待毙,江潜心知肚明,但如今却正是遂了他的愿。要想他平安无虞,便得让世人知道他的靠山为谁。

江潜恍惚片刻,像是略有思忖,答非所问道了声“无妨”,却是声音极轻的。

“言栀。”江潜忽然唤他的名讳,余光中的言栀似乎也是心事重重,他慢慢偏过了头,冲自己笑了一声。“我知道此番变故对你打击极大,虽说你仍身处水火之中,但你还可以信任我。”

江潜有些词不达意,他自嘲一笑,缓缓抬头看向他说道:“你想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赴汤蹈火都会替你满足,只是我不愿你卷入纷争。”

“好吗?”江潜目光小心地询问,依旧忍不住求他应允。

言栀沉吟片刻,突然一缕风掀起帷幔,外头正是最繁华的东大街。他突然将头探出帷幔,冲着驾车的林随意嚷道:“停一下。”

“怎么了?”江潜以为自己哪句话又得罪了他,拉住他的手腕。

“你等我一会儿!”言栀转头打开江潜的手,还未等江潜开口便跳下了马车,半晌,江潜又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帷幕再次被掀开,他拉着江潜的手上了车。

“去做什么了?”江潜问。

言栀将几个铜板拍在了江潜的手上,又拉过他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套了上去,“不就是手串么,你至于想这么多吗?”

一串紫檀长串缠绕在了江潜的手腕上,虽是最普通的样式,但素雅至极,配着江潜倒显得不落俗套。

江潜明知这是最上不了台面的那一种模样,却也是喜欢至极,一时间竟觉得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送给你,别生气了。”言栀眼神闪躲着,不知是不是方才呛着的那口酒的酒意未消的缘故,借着街市的灯火光,他的脸还微微泛着红。

江潜忍俊不禁,伸着手在言栀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言公子也赠我手串?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送你手串吗?”

“为什么?”

“那时候你多闹腾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月神殿下说,那便买个长命锁把你串住,不要乱跑,长命锁你有了,我想着手串大概亦可。”江潜话音刚落,言栀一时气恼起来,举起手刚想给他两下,便被他拉住手臂,挣脱不开。

“你逃不掉了。”江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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