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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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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怔愣着望着他,探出手想要再次牵他,却不想被言栀抽手躲过。他突然垂首自嘲一声,手腕耷在言栀的腿上,“你若想、若想知道内容,我能背,我背与你听,可好?”

“背?”言栀轻哼一声,俯身逼视着他,轻蔑道:“好啊,江大人素来过目不忘,区区一封信怎会记不得?更何况这信上内容我一概不知,大人若是想编造润色一番,我却也是发现不了的。”

江潜的眼神中映射出无声的讶异,他只是顿了一下,盯着言栀看了片刻,猛地扑向那铜鼎,抓着鼎内灰烬。

可惜无果,江潜摇了摇头,恍惚道:“我、我若是说,这封信不是言桐所书,而是他人所写,你信我吗?”

言栀沉默了,在一片昏黑死寂中沉默良久,只有江潜逐渐攥紧言栀下裳的手在无声诉说着些什么,言栀搓捻着那一小片残片,“你还在骗我。”

“不......”

言栀倏然起身,任凭江潜的手跌落,又将残片落在他的眼前,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不是阿姐还能是谁呢?这字迹如此清晰,我怎会认不出。”

“别走,”江潜正开口,浑身便不自禁发紧,仿佛又不胜酒力一般,他强压着心中直泛的恶心,道:“这封信、这封信不是言桐写的,是你师叔......我虽瞒了你,但绝不会骗你。”

夜幕中他看不清言栀的脸色,只见他走出雪庐,院中未化的雪被踏得嘎吱作响,言栀突然站定了,他道:“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做什么?”

“什......什么?”江潜在慌乱中起身,拽住言栀的手腕,只听青玉手串碰上檀木串发出沉闷的两声,这声音响得不合时宜,再无情致。

言栀并未回眸,“我问过你许多次,我的信呢?你每每说并未受到,我可有一次怀疑?还有陈颐,你竟同他一起诓我?”

江潜听着脑子一片乱,他讪笑着来到言栀面前,乞求道:“求你......我们、我们先回去,听我慢慢与你解释,可好?”

言栀的那双眼已没了神采,与夜晚一同灰暗下去,他一言不发,只是狠狠脱出江潜的钳制,往马厩走去。

“你去哪?”江潜彻底慌了神,手悬在半空中,想拉却不敢拉他,只跟着他的步伐试图拦他,只见言栀解开乌云踏雪的栓绳,跨上马奔驰而去。

江潜拉着汀芒的笼头,还未等他解开绳索,夜幕中便已瞧不见言栀的影子。他呆立于马厩前,冰柱滴下的水顺着他的脸颊滚下,他将脑袋埋入白马的马鬃里,马鬃覆盖他的脸颊,江潜在黑夜中止不住开始无声地颤抖。

水声咕咕作响,火炉上烫着的淡酒打出一个个泡来,言栀同苏迪雅对坐着,谁也无动于衷,整理好琴架的徐辞盈忙赶来拎起铜壶,往言栀面前的杯中倒去。

“你们俩可真是,瞧见了也不将火灭了......别喝!还烫着呢!”徐辞盈“当”的一声搁下铜壶,一把拉住言栀的胳膊。

方才烫热的酒水溅在他的下巴上,泛起了一小片红。言栀轻触那酒溅之处,有些针扎虫啮般的疼。

“急什么呀!这喝下去喉咙可要坏了!”徐辞盈忙抽出帕子覆于言栀下巴,帕子冰冰凉凉的,一时缓解了他的痛。

言栀接过帕子,愣愣地压着那一片红,徐辞盈无奈叹息,转身将苏迪雅送回隔间,合上暗门又出来。

“就为了一封信,何故闹成这样?还将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徐辞盈摇着扇子为酒降着温,这时,小厮端上来一碟子炙肉,徐辞盈将其推至言栀面前,道:“吃两块去去寒气些,一路跑马过来,便是将军也要着凉了。”

言栀望着那麻腐,却道:“不必了,外头倒也不冷。”

徐辞盈又寻来烫伤膏,为言栀涂抹着,宽慰道:“从前我也同你们这般,一些小事便与将军闹,将军也没有法子能来寻我,我便在这兰香舫生闷气,现如今与他天各一方,写封信也是半月去半月回,便常常想起从前那些闹脾气的日子当真是白白浪费去的。”

言栀的眼神直到此时方才柔软下来,他似有些委屈,又好似只是错觉,“可他将我的信烧了,我亲人给我的信......”

徐辞盈放下膏药,颇有些头疼,看着言栀似乎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又合乎情理,便问道:“他为何如此,可有明说?”

言栀摇摇头。

“那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时候未到,不能与你讲罢了。”徐辞盈淡淡道,便拿起竹箸为他分着羊炙。

言栀盯着那麻腐,平平问:“若如今这般做的是将军,徐姐姐会如何?”

徐辞盈笑道:“如何?不如何,若是妾身同你般的年纪,大抵也会哭一哭,闹一闹,可妾身如今二十好几了。”她说着,将肉递给言栀,又道:“闹一闹便过了,如今日子不太平,朝聚暮散也为常事,有时装一装糊涂,倒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言栀不知听进多少,他沉默着吃了两口,默默点了两下头。

“言公子不妨扪心自问,使你气恼的究竟是何事?是大人烧了你的信,还是大人未提及此时,隐瞒与你。”徐辞盈轻摇着纨扇,丝丝凉气扑在言栀烫伤之处,格外舒服。

“我......我不知。”言栀道,他不愿回忆,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思。

徐辞盈此时也不接话了,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轻抿了一口淡酒。

言栀吃完了肉,饮完了淡酒,却并未打算离去,正当徐辞盈困惑不解时,言栀却已然恢复常态,眼神忽冷忽热,最终还是落在了徐辞盈身上。

他问:“徐姐姐可认得房愈?他还有个名字,叫徐愈。”

徐辞盈略略一惊,随即柔声笑道:“他是我的养父,便是将军给我攀的亲。”

言栀颔首,百无聊赖似的将竹箸执起,又搁下,“徐姐姐与他熟悉么?”

“既是养父,又如何不熟?”徐辞盈早已习惯了言栀的多变,应付起来倒也得心应手,“但我年轻便进了兰香舫,与他又无甚交际,倒是兄长与他熟悉些。”

言栀勾起一抹微笑,道:“是啊,世人只知他徐让尘是徐愈嫡子,却不知还有你的存在。”

徐辞盈垂下眸子,扶了扶发间的珠钗,问:“公子想做什么?”

言栀道:“我要见他,但不是现在,请徐姐姐先帮我联系让尘。”

“兄长这个月的十五会来兰香舫替雍王取糕点,那日人多眼杂,不好会见,届时妾身与他说定日子,寻个他休憩的时辰与公子一见。妾身会提前通知花樾掌柜,让她来府上通知公子。”徐辞盈说道。

言栀应了声“好”,便与徐辞盈道别离去。

兰香舫外白雪银光,乌云踏雪在夜间随奔走却也看得清路,回到相府时夜已深了,言栀回到后院时不时听闻重雪折枝之声。

书房的灯熄了,房间也没有光亮可寻,言栀伫立良久却不知何去何从,只听书房内似乎窸窣,碎碎的几声动静。他与江潜隔着一道门互相望着对方,却只看见对方淡淡的影子,江潜依旧惶恐,他试图去推开门来到言栀的身边,却还是将手重重落下。

言栀会听他解释么?会信他么?还是就此放过,莫去招惹?静谧的寒夜,更深露重,江潜伸出手想要去探他,却只摸上了他映在窗上的孤寂身影。

还是去追吧?他该去寻他的。言栀身世曲折,慌乱中下了凡本就如惊弓之鸟,疑神疑鬼,阴晴不定,他本就无人可靠了,便莫让他再气急了,恼怒了,再染了寒气,缠绵病榻。

江潜下定了决心,将双手抵于门上,只需稍稍一使劲便能推开了。

而那个倒映在他眼前的影子却动了,言栀仰首望月,又向着自己瞧了一眼,只瞧了一眼,那影子便阔步离去。

次日,言栀早早便坐在镜前,他一夜辗转未得安眠,如今坐在镜前望着自己的模样,一时出了神,良久,他起身推开门,却见江潜立于门口,开门声惊得二人皆向后退步。

“你......你在这做什么?”言栀虽已消了火气,但却不愿给他好脸色,喉咙干涩着开了口。

江潜眼下一片青黑,倒有几分可怜的模样,言栀撇过眼神,不愿看他。

“等、等你起来,怕你寻不到我。”江潜道,声音同样涩滞。

“相府就这般大,我怎会寻不到你?”言栀觉得口干舌燥,似又有些心悸,“你好生收拾一番去上朝吧,等你去了我也该准备去刑部应卯了。”

江潜在袖底下捻着言栀赠他的手串,垂首不愿望他,支支吾吾道:“我,我帮你束发。”

言栀正想拒绝,脑海中又浮现起徐辞盈的话来,便轻声答应。江潜见他首肯眼光微闪,随他进了屋子,他格外怜惜地捧起言栀的墨发不舍得让其在指尖溜走,一手执起篦子小心翼翼梳着。

“我同你商量一件事。”言栀开口道,江潜手上动作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

“好,”江潜胸口恍若被死死勒紧般,连同呼吸也有些滞了,“你说,我听着。”

言栀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暗叹了一声,道:“我......罢了,我不过是想问一句,你我何时分府罢了,我在裕都也有了差事,总不好一直住在相府。”

江潜一听“分府”二字周身如坠冰窖般僵硬起来,他艰难开口:“分府?”除却这两个字,他竟再听不进其他。

“是啊,”言栀垂下眸子道:“若非徐姐姐提醒,我恐怕也想不起此事,既寻着了差事,便不好再一起住下去,恐惹人生疑。更何况魏煦昭只知我为言氏谪仙,却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他生性多疑,总不好......江潜?”

江潜方才回过神来,他将言栀的发攥在手心,艰难吞咽两下,道:“你想和我分府?”

言栀察觉出他的异样,回眸问道:“怎么了?”

“他人不过随口一提,你便上了心,要与我分府?”江潜抬眸望着言栀,神情不安。

言栀一时语塞,他环顾四下,道:“并非如此。”

“那便不分。”江潜轻声道,四下一时阒然,清晰地听见他俩的呼吸声。

言栀长叹一声,道:“若要分府也并非眼下便走,总要挑院子吧,光是挑,选,购置,将一切准备妥当了,估计最早也得等到明年的春日。”

江潜微微张着嘴,言栀这才发现他的嘴唇干裂出了血,他想要去摸他的嘴唇,却还是攥紧了拳头,揪着寝衣不放。

“是我错了,不该烧你的信......只是这信当真不是言桐所书,是陌潇,你的师叔,他写了最近月宫发生的那些事,我怕留着徒生事端......我、我背与你听?”江潜攥着篦子,任凭墨发流失他手心,他试图再次挽起,手却不听使唤,耷拉垂在一旁。

言栀气息不稳,摇头道:“你若不想告诉我,我不会逼你说,我虽恼你瞒我骗我,但你毕竟是江潜......我怎会记恨?”他淡淡说完,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前程与后路,眼下唯他可靠。

见江潜依旧不答,言栀无奈伸手将他唇上血迹抹去,道:“快梳吧,一会赶不上了,你散了朝来刑部等我,一同吃个午饭。”

江潜嘴唇像是被烫伤一般,他触摸言栀方才触碰之处,又抿了抿嘴,像是在回味,半晌,他迟迟道:“那便......不分府了?”

言栀颇感头疼,他阖眸道:“暂且搁置吧。”

江潜会心一笑,恍若得逞一般,迅速地为他梳好了头,系上了发带,又拾出那墨绿官袍帮他穿上,仔细抚摸过每一处褶皱。

“带上披风,莫要受寒了,我送你去刑部。”江潜温和笑道,他从后抱着言栀,蹭着他的下巴试图同他亲吻。

言栀倒吸一口气,烫伤处还泛着银针倾扎般的疼,他略蹙眉头,挣脱出江潜的怀抱,将其推至一旁,随即扬长离去。

后者愣了半晌,快步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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