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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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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出奇的安静,林随意抽着鞭子,不由心驰,每每听车内吵闹他皆有些心烦意乱,但如今却觉得不适应。

马车缓缓停在了刑部衙门前,未等江潜叮咛,言栀便已然跨下了车,理着官袍进了刑部。

“大人?”林随意掀开帷幔,小声嘟囔:“今日这是怎么了?”

江潜瞥了一眼他道:“好生驾你的车,别问这些不该问的。”

林随意迅速落下帷幔,一抽鞭子向皇宫去,再不敢多问其他。言栀反常实属情理之中,江潜却也一改往常的好脾气,他只觉得没有比这玄之又玄的事了。

言栀刚进衙门便瞧见正欲离去的李霈,李霈笑眯眯地迎上他,道:“小大人方开工便来这么早?”

言栀淡淡一笑,道:“突然想到冬至前落了一件事没做,趁着阎王爷来之前给补全了,不要落人口舌才是。”

李霈搓捻着袖下笏板,压低声音道:“小大人可还记得前不久我托你问的那件事?”

言栀忖了半晌,方才想出所为何事,讪笑道:“我天生愚笨,竟忘了此事,大人不必揪心,并非是什么大事,而是陛下再开科举罢了。”

李霈长呼一气,却又怔了半晌:“科举?既是科举,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让人知?”

言栀环顾四阒,道:“武举。”

李霈大吃一惊,吞吐道:“武、武举?”

言栀执着青玉手串捻着两颗珠子,再次环顾四下:“护安大人莫张扬,此事虽不是什么不得为人知的,可传进陛下的耳朵里多少也是要定我个罪,挨顿板子的。”

“好,好,”李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连连点头,“我晓得了,问个究竟只是怕朝令夕改,李家在裕都难以站稳罢了,现如今定会守口如瓶。”

言栀颔首,牵出一个笑来。

“我,我便先去上朝?等我回来寻个空闲日子定好生请言大人一顿!”李霈说着便小跑出了刑部衙门,还不忘回眸冲言栀笑笑,随即上马离去。

言栀暗嗤一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径直向大牢走去。谢闻枝将呼延臻牢门的钥匙藏在了他花房的水仙下,也算给他一个便宜。

呼延臻盘腿坐在草席之上,阖眸假寐,钥匙叮叮当当作响,传入他的耳中,不禁轻轻笑了一声。

言栀进入牢房后又关上了门,正回头时,呼延臻已然站在他面前,虽相距咫尺,言栀却并未瞧他,而是玩弄着手中钥匙。

“等了言公子许多时了,公子怎如此冷淡?”呼延臻身材高大,他一手撑着牢门,将言栀禁锢角落,此时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怎的不说话?可叫人好生伤心。”

言栀见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倒也不意外,他抬眸对上呼延臻暗黄的眼,佯装出气息不稳的模样:“你将我圈于此处做什么?”

“自然是对公子思念得紧了。”呼延臻扶上言栀的腰,看似极其暧昧,但力气却大得让言栀心惊,仿佛他欲将他捏碎。

“计划呢?苏迪雅呢?”呼延臻冷冷问。

言栀却也不惧,他仰首捏住呼延臻的下巴,逼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幽幽开口道:“计划我带来了,至于苏迪雅......你现在可见不到。”

呼延臻略一皱眉,问:“你将她怎么样了?”

言栀冷哼一声:“她好着呢,给了一个新身份,如今不方便来见。”

呼延臻这才稍松了松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搂抱,他轻搂着言栀将其抵于石壁之上,又道:“那便多谢言公子了,不妨说说你的计划。”

言栀此时也放了手,淡淡道:“皇帝不欲放你归山,寻常计策救不了你,只能使诈。我的人在流民所已寻到三个异族人,一个给你替死,另外两个给呼延灼替罪,只看你舍不舍得。”

呼延臻挑了挑眉,道:“公子不妨细说。”

言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呼延臻,说道:“我会借机给你寻来狱卒的衣裳,你将其藏好,待听见外头烟花之声便将其穿好,我会来给你开门。我会将那个异族人关在牢中,将他一把火烧死,刑部还有大理寺的人会有一套完整的说辞,将另外两人提到堂前挨顿板子,按个手印,便称作是伊氏国派来的刺客。”

“当真心狠啊......再怎么说,他俩也是我同族之人,你却要他们白白送死?”呼延臻啧啧嘴,装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言栀懒得搭理,自顾自道:“事后你不能就此离去,我会送你去另一个地方。”

呼延臻呼吸微滞,眯着眼问:“另一个地方?莫不是将我从刑部大牢关到另一坐大牢,言栀,你可要想清楚。”

言栀抬眉,目光哀楚却又挑衅,他轻语道:“这可怎么办?苏迪雅还在我的手上。”

呼延臻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奴才做到何种地步?若没了你,我再此等上一等,未尝不会有他人来与我交易。”他垂下头凑近言栀耳畔,“公子能想到我,雍王自然也能。”

言栀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摊手道:“选择权在你,你若是觉得雍王的法子好,便在此等他便是,毕竟他是圣上亲子,皇帝亲封的一字王,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罢了,哪能和他相提并论?”

呼延臻笑道:“瞧你这副拈酸吃醋的模样,倒好像是我负了你。”

言栀淡淡道:“雍王擅长的是锦上添花,可我之于殿下你,可是雪中送炭。”

“哦?”呼延臻挑眉。

言栀笑道:“我会将你送去一处地方,那里暗无天日,犹如地下宫殿,我和谢尚书管他叫做酆都。实不相瞒,这酆都实为藏兵所用,雍王的几万兵藏在里头日夜操练,多年来无人知晓此处,我误打误撞闯进,发现了这个秘密。”

“你要将雍王的藏兵洞赠与我?”呼延臻迟疑道,但眼神中的贪婪难以掩去。

言栀轻笑道:“我赠与你,也得看你接不接得住。你若有这个能力发现其中关键,将那些兵卒收为己用,时候一到,洞门一开,你回伊氏草原铲除异己岂非掌中之事?”

“呵,说得轻巧。”呼延臻冷哼道。

言栀不改笑面:“所以说,我赠与你,也得看你是否接得住了。”

呼延臻死来暗忖,须臾才开口回应:“好,我答应你,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言栀垂下眸子,淡淡道:“你若能成功出来再说吧。”

“好。”呼延臻说着弯下腰蹭着言栀的脖颈,在他下巴的红痕处轻轻碰了一吻,言栀顿时四肢僵硬,却还佯装镇定自如道:“这也是伊氏草原的习俗?”

呼延臻笑着将他搂入怀中,在他耳畔低语:“刑部有的是不安分的人,小心隔墙有耳,把你说成与我偷腥的小官,总好过让他们发现咱们的计划。”

言栀扶着他的肩头,勉强侧首望了望牢房外,确实瞧见了一个淡淡人影,但那人影着实没有隐藏躲避的意思。

言栀阖眸长叹,狠狠推开呼延臻道:“疯子,那是青梧!”

离开牢房后,言栀踱步回到花房,却见青梧忍笑不语,言栀一记眼刀,他便没了踪影。果然是暗卫,来无影去无踪。言栀在心中感叹,只是不知这段经历会被他如何传给谢闻枝。他藏好钥匙便不再逗留,他回到衙门里与小官狱卒们谈着天,无非是听他们说些家长里短,谢阎王又做了些什么骇人之事罢了。

正谈到阎王爷新发明了一种刑具极为可怖,便瞧见一辆马车在衙门外缓缓停下,谢闻枝与江潜一同步入衙署,狱卒们皆作鸟兽散。

江潜缓缓而来,言栀却撇过头去,又听谢闻枝道了一声:“你跟我来。”言栀便起身忙不迭跟去。

回到谢闻枝平时做事之所,言栀与他说了方才与呼延臻商议的结果,谢闻枝忖了半晌,应了一声“好”,又像是在拖延一般移开花盆,又移了回来。

谢闻枝没有分毫讶异,仿佛言栀所想便是他心中权衡之事,良久,却听他说:“一封信罢了,你莫要与他争执。”

言栀有些错愕,问了个明摆着的问题:“你知道了?”

谢闻枝平和道:“回来时看他心不在焉,问了两句。”

“他说什么了?”言栀凝视着他,姿势格外僵硬。

谢闻枝视线扫过他,道:“说你在池照的姐姐一直没回信,家中其他亲戚替她回了一封无关紧要的,不过是说些客套话,江潜便同其他密信一同烧了去,这点小事罢了......”

言栀忽然打断道,“若是陆相宜发现了你私自将本该给他的信烧了去,更何况他方才经历变故,他会怎般?”

谢闻枝拨弄花叶的手顿了顿,一时无话。

言栀调整好呼吸,道:“多谢谢兄关心,但此事我心中有数,不知疏林如何了?”

谢闻枝舔着嘴唇,收了收下巴,眼神尽显疲态:“我去雍王府瞧过他一回,他确实精神些了,说了许多宽慰我的话,雍王府的大夫说他是被下了毒,至于是何毒还未查清,但脉象还算平稳。”

“毒?”言栀暗吃一惊,“疏林在府中这许多日,怎会碰到毒?”

谢闻枝无奈摇头,起身道:“便是冬至夜市回来时发作的,大抵是去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吧,我已派人查了,想必不消多久便能清算。”

二人交谈着走出房间,却见李霈正拉着江潜与其畅谈,言栀瞧见了不自禁心烦意乱起来,他以为江潜会错愕,会失落,会不舍,看见自己的眼神时会有些心虚的闪躲,会感到抱歉。言栀便是想看他失魂落魄,面对于自己的不睬像是要肝肠寸断的样子。

他越是魂不守舍,言栀便才会懂得自己在他心中究竟何等重要。

但江潜如今没有,他与李霈闲谈的模样在言栀心中格外扎眼。

“咳咳......”谢闻枝像是看透了言栀心思,出声提醒道。

江潜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向言栀伸出手去:“走,我带你去吃喝甜汤。”

“大人自便去喝吧,我不饿,用不着吃东西。”言栀装出一副笑意阑珊的模样,却走向李霈,笑道:“李大人不是说要请我一顿吗,如今可算得空?”

李霈不明所以,眨着眼望着三人,“我、这......”

“大人说的话难不成就不作数了?”言栀侧首,语气颇有些委屈。

江潜踟蹰向前,轻声道:“我请你,莫要让李大人为难。”

谢闻枝此时冲李霈使了个眼神,后者连忙会意道:“我今日还有事,当真是陪不了言大人了,来日、来日再聚!”李霈说完这句话便一溜烟走了,时不时还回眸望他。

言栀登时变了脸色,谢闻枝也察觉出气氛微妙,煞有介事地退至一旁,翻起了前不久累积的公文。

江潜牵过他的手腕,弯下腰低声道:“和我去马车上谈谈?”

言栀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径直上了马车,方打起盹的林随意被吓得一个激灵。江潜无奈垂首,小跑跟了上去。

马车内唯有他们二人,沉默宛如宁谧静穆的大海,二人心中皆有汹涌波涛。

江潜耐着性子,一遍遍将他的手与自己紧扣,而言栀却屡次挣脱,毫不怜惜。

“牵牵我?”江潜侧首望他,将言栀的青丝别至耳后,以便于他能够看清爱人的神情。

言栀撇过头去,不愿看他。

江潜讪笑两声,深沉的双眸紧锁言栀:“我是头一回见李霈,这醋你也要吃?”

言栀微微一愣,缓慢回过头去,“你说什么?”他吸了吸鼻子,见江潜一时未答,故技重施道:“还是分府吧,免得我瞧见你心烦,哄我也是费神。”

江潜却避而不答,笑着抚摸言栀的脸庞道:“既不是吃醋,那便牵牵我?”

言栀垂眸故作冷淡地望他:“你这是酒醒了,还在和我装不清醒?”随即又补充道:“我是不会再同你睡在同一座府中的。”

“不如同我回府看看?”江潜笑着压低声音道:“师叔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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