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发了一个新的方向，”他说，“放心，高层不会动他的。让周渡这个讨厌鬼想想办法，将人弄出来就行。”
“你不怀疑我说得是真是假吗？”
寻舟闻言点头，笑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你没必要瞒着我。因为瞒着我，我是会知道的，朋友。”
言谨：“……”好有礼貌的样子，要不是我知道你德行啥样，我就要相信了。
“好了，交代一下要点。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基地频繁往研究院而来，但我会让寻栀和荆棘她们帮忙看看数据。近期，我可能会参与一些奇怪的交易，如果在某个交易场上看见我，请言先生不要惊讶，那是基操。”
他顿了顿，话头一转，“另外，有些事情，我会让讨厌鬼来和你接洽。不用担心他居心叵测。”
言谨不相信，持怀疑态度问：“真的不用担心？”
“嗯哼，最坏的局面就是同归于尽，我觉得他不是那么蠢的人。”
言谨：“……”
“费尽心思，不惜背上叛出的罪名，也要离开七区的人。我并不认为他是真的蠢笨，而是真的贪生怕死。”
言谨：“你不怀疑，他会想办法除掉你吗？”
“他有这个实力吗？”
言谨默然。
“言先生，认清事实，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假设。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会阻止他来找你，并让你出手抹去我的意识。但前提是，你们有这个实力吗？”
他双眸含笑看言谨，言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微微反着光，迎上他的目光，浅笑道：“或许在您看来，自身很强大，但是我自认也不差。不过我们既然是互利互惠的关系，那我就没必要听别人的。更何况，讨厌鬼一开始也没给我好脸色，我犯不着为了一个蠢货毁了自己的前途。前提是，我得看到您的诚意，前辈。”
寻舟喜欢和识相的人交朋友，特别是像言谨这样的，深得他心。
“很好，那祝我们正式合作愉快。”
话中的交锋暂告一段落，二人表面满脸笑容握手言合，实则暗地心怀鬼胎，另做打算。
寻栀和荆棘待在一块是没什么话题可聊的，一来是不熟悉，二来是对年长者的敬畏之心作祟。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门两侧，远远看着宛如两尊门神一动不动。
气氛沉静好一会儿，荆棘先声打破这诡异氛围。
“乙级的绝对能力不算出色，但你也练习了好久吧？”
这话引得寻栀微微侧目，荆棘双手插兜倚着门的样子落入眸中，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同自己说话，遂不急不慢接了话。
“嗯，哥哥其实不太喜欢我使用绝对能力。”她敛了敛眸，“特别是知道绝对能力者的寿命不长的时候，他就开始限制我使用了。我没见过他，除去全息投影的虚拟形象，我们只在通讯器上交流。一般就是他下达命令，我照做就行了。”
“嗯，我不常用，他也让我少用。”荆棘这话，像是为寻舟辩解。
寻栀点头，“我知道，当年出逃的人有那么多，只有我和他逃到七区才幸免于难。那时候的七区多乱啊，但他还是为了我，为了一众流离失所的孩子开辟了一片安静祥和的家园。当时我不明白，他那么厉害，明明可以做到独善其身，可是他却没有。做得多了，自然而然就被拥上了七区指挥官的位置。前有虎豹，后有豺狼，如履薄冰。”
“寻薇博士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荆棘猝不及防岔开话题，让寻栀没那么快跟上，哽了一下，没回她。
她又说：“失去她，也让科技研究倒退了数十年。这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情，可能是天妒英才吧。你对她还有印象吗？”
寻栀被她这一突击提问，仔细想了想。记忆里的人脸很模糊，但还是能隐约想起她的声音，温柔如沐春风，和那一身刺眼的白大褂。
她迟疑片刻摇摇头，说：“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说她炸毁了当年的研究基地，是吗？”
“原来一直是这个说法吗？”荆棘眼睑微垂，掩盖住眸中的失望。
寻栀又说：“但是，哥哥说过她，说她很了不起，她拯救了我们，她是位伟大的女性。她给哥哥和我取了名字，还教哥哥很多她自己所研究科技方面的东西。包括现在的七区防御系统，都是她早先提出的基础原理，哥哥只是在原理上改进并实施。”
“小舟从来不会吝啬对于强者的夸赞。”
寻栀：“嗯。”
听她应声，荆棘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侧脸看她，“听说过玛蒂尔达效应吗？”
寻栀点点头，并不像荆棘表现的那样轻松，反倒有些凝重，与她目光交汇，“听说过，当时不太理解，后来哥哥用寻薇博士的故事解释了一遍，就明白了。”
“女性的成就往往被忽略、贬低、除名。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过往的成就全被歪曲，仅用一个炸毁基地的罪名将她污名化，从此就背上了罪人、疯子、科学狂人的头衔。”她笑容有些苦涩。
“你刚刚第一个念头就是她炸毁研究基地，多么根深蒂固的罪名啊。无能者污名化的手段确实高。”
“炸毁研究基地是她做的没错，但她的目的是为了销毁掉灵官计划的数据，以及阻止一区高层丧心病狂的生物屠杀。”周渡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二人聊得沉迷，没及时察觉到他的出现。
对他蓦然出现，二人一时无话。
他又说：“我偷看过部分数据，死于那场实验的孩子数量极大。他也说过他的猜测，仿生人研究可能是为了取代一区传统作战方式或是其他。只是目前实用价值太低，所以高层才没有推行，而是要求研究院继续完善，力求完美。”
荆棘表情霎时有些寡淡，“刚换回来的？”
周渡点点头。
“这个之前就泄露过一次，听说一区发生了件大事，对吧？”寻栀双手抱臂，侧过身来，挑眉看他。
“碰到你的第一面，我给的提示让你猜出哥哥在哪了？啧！真是失策。”
周渡学她，也双手抱臂，挑了挑眉，“你哥哥把你这样棘手的家伙送过来，是需要你做什么吗？还是需要你从一区带回什么东西？”
“我只是七区的代表，你想多了。”她耸耸肩，实话实说，“现在还是你们的人质，以及是防御系统的数据容器，不是吗？”
让她反问的一噎，周渡岔开话题，“你可以回避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和荆姐说。”
“周上将究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特殊爱好，次次都需要别人回避。”
周渡：“……其实，你适当保持沉默也挺好。”
“……”
荆棘不想再看到小菜鸡互啄，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面向二人站好，“打住！有事说事，小栀不是外人。还有，我不想再看到菜鸡互啄的场面。”
周渡：“……”菜鸡……互啄？
寻栀：“……”嗯？
“我精力有限，不想再听你们两人说什么反驳的话，请快速切入主题，谢谢！”
荆棘直接了当，摆明自己不想听他们废话，有点礼貌但是不多。
寻栀稍稍往后退一步，朝周渡做了一个含蓄的请的手势，示意他有屁快放。
“……呃，”周渡语塞一瞬，立即调整过来，也不避讳寻栀在场，“他希望，你能在下月初左右，和高层谈拢会面的事情。”
“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你确定他只安排了要我和高层谈拢会面时间这一件事吗？”
周渡迟疑地点头，“还有附加条件，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很困难。”
“比如。”
“释放那个仿生人，那是他需要的筹码。”
“……”
荆棘怀疑自己听错，不确定地问：“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他需要那个仿生人作为他的筹码，出现在会谈会议上。”
“你确定？”荆棘对这持怀疑态度，“这是他告诉你的，而不是你公报私仇，乱说的？”
周渡一时无语，但还是笃定地点点头。
“……好吧。”荆棘到底没有深究，抛开这个话题，进入下一个，“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不对，这样问不算严谨，被关在禁闭室的一开始，你就怀疑了？”荆棘有些好奇。
周渡：“没有一开始，是后来睡着后发现了不对劲。可能也是他故意给我的提示，想要和我合作。”
“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他不藏着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在二人面前，掌心有几行小字，字迹隽秀工整，着重讲究了自己的需要。
寻栀经常和寻舟的字迹打交道，自然看得出，这不是周渡故意作假。
遂荆棘向她看去时，她还是万般无奈地点头，询问的目光立即撤去。她只得心想：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奇奇怪怪凑巧的事情？什么好事都让这个讨厌鬼占了，他不会是一区高层某位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吧？
“咳咳。”
荆棘清咳两声将她飘飞的思绪拉回，她看看荆棘，又看看周渡。周渡同样也看她和荆棘。
二人这默契相似的动作，荆棘看着眉头直跳。
要不是为了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她很想发疯呐喊，指着他俩说：我很容易看出来你俩的关系，能不能收着点？！
想归想，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告诉他，这事我答应了，让他稍微安分一些。”看周渡那鬼样子，荆棘随后补上一句，“周渡，你也一样。”
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