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寻舟聊完之后，他就离开疗养室去了言谨的实验室。

实验室外需要指纹识别成功，再由管理者授权解锁，才能进门。

周渡正因为这个，在脑海里跟寻舟吐槽言谨是个鸡毛怪时，那扇厚重的实验室门应声开了。

言谨就站在门边，看着像是等待了一段时间。

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的不友好，活像他忙不迭要当甩手掌柜，活不起准备下阴曹地府报道了。

周渡：他这一脸怨气的模样，真的很像活不起，要我赔他我的棺材本，然后一头撞死在最显眼的地方，乐颠颠带着我的棺材本下地府当首富。

「那你之前维持人设的样子，也很像老婆死了，自己独孤伶仃独守空房百八十年的怨种寡夫样。易爆易怒的，活像人人都欠你一个老婆。别人好心要给你介绍，你还得胡诌一堆乱七八糟的要求规矩，堪比娶天仙一样的老婆也不为过。」

周渡只是笑笑，再没敢想其他的了。

因为他正顶着言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但凡那眼里要能飞刀子，周渡都觉得自己恐怕是被嘎了，还是被粉身碎骨一样嘎的。

“上将大人还真是好兴致，脑子发病，已经准备讹我了吗？”

他端着核善的笑容，看周渡继续说：“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是我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大概率能保证你不死，你要试试吗？”

周渡：“……”他，吃炮仗了吗？

「哈哈……有这个可能，他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应该算是职业病吧。刚才在疗养室，他已经包容你一次了，现在还要继续发呆的话，估计免不了他这一顿骂。」

无所谓，反正我脸皮厚。

「……」

周渡笑了笑，“不劳您老挂心，我感觉还行。至少未来五六十年之内，人应该是活蹦乱跳的没什么问题。”

言谨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转身往实验室里走。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跟上言谨的步伐，走过那个拐角，就是上次和寻栀发生摩擦，掰弯了言谨一柄钢制螺丝刀的地方，整个实验室的内置，映入眼帘。

位于室内正中心的位置，放置着一个超大的控制台。正面向他的那面墙上，有两台自动运行的负责组合拆分的机器人，固定器上还有两个熟面孔。

一个完好无损，一个虽然面目被修复，但身体已经被拆分的差不多了。

“啧——”

这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使得言谨回头看他，眉头紧皱。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啧啧，你懂得。”他说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神神叨叨的紧。

言谨不想搭理他，也不想思考他扔出来的这个懂不懂的问题，只丢下一句，“看得出来，你有嘴不会用。我觉得我人品挺好，不会欺负残障人士。所以，劳烦上将大人收敛一点自己的嚣张气焰，不然我不介意将我美好的品德喂进狗肚里。”

周渡：啧，他可真是会用先礼后兵这个成语。

「你也不赖，傻白甜。」

周渡：嗯哼，当你是夸我了。

「随你高兴。」

“我以为您老会对和拥有您一样的脸的仿生人，下手轻一点，没想到，也还是那屌样。”

言谨：“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上将大人，这儿不是叙旧认亲的地方，仿生人只是仿生人，它是机器。你脖子上顶着的大疙瘩到底在想什么？”

“哦，怎么不拆呢？”

他还是紧蹙着眉头，周渡都担心他蹙眉多了，以后就都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了。

周渡：他怎么一直蹙着眉头，这实验室也没蚊子让他夹啊？什么毛病？

「估计你之前为了营造人设时，他看你的样子也是这样想法。基地也没几个废物，你怎么会总是端着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呢？」

偏心。

「上将大人所言极是。」

周渡：……小没良心的。

「……」

“它只是初代仿生人，我拆它做什么？”终于，他眉头不皱着了。

“那你大费周章要荆姐将它从禁闭室里带出来做什么？”周渡满心好奇，“而且，它下手也不重，言谨研究员不能为我解答一下这个小小的疑问吗？这这次基地的事情，你肯定听说了，它应该是你的恶趣味吧。”

“……”言谨没好脸色睨他一眼，“你发癫了吗？”

“嗯？”

“你脑子被异种吃了？没事居然和我聊起来了，我不接受和你正面交谈，你让他出来，我只会勉为其难为他小小的解答一下。”

他只在说寻舟的时候，脸色才好几分。

周渡直觉他俩的私交不干净，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

「还多谢你脑补这么多了，我俩只是纯洁的友谊。」

周渡：同性之间也不全是纯友谊。

「……你还真是傻白甜，与其猜测，不如和他交换一些能知道此事的筹码。」

周渡：可他那一脸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要我妥协，我偏不。让你出来，背着我和他甜甜蜜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是我的副人格，你就是我的，是我的所有物。而且，我很想知道，你们之前背着我谈了些什么，所以我借用你的名头应该不过分吧。

「不过分，聪明且恋爱脑的傻白甜。」

周渡：你同意了？不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我以为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这个道理吗？」

周渡：也是，话糙理不糙。

“上将大人在想什么？让他出来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言谨以为他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难得心情舒畅，脸色格外好看。

“不是在思考，只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言谨又皱眉了，“谁？”

“我的副人格。”

言谨道：“嗯？你们能对话？”

“当然！不是吧，不是吧，你居然不知道我们能对话吗？这不是有脑子就行吗？言谨研究员怎么那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真是吓我一跳了。”

他耸耸肩，语气可谓浮夸，还表现的一脸无辜，天真的模样让言谨像是吃了一只苍蝇后便秘到脸色铁青，外加看他矫揉造作的样子又直犯恶心。

言谨：“……”

“对，忘记告诉你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他故作娇俏的样子，别说言谨忍不了，就是寻舟都有些扛不住。

「打住，别再施法了。我扛不住。」

“……哈，抱歉，我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周渡心情不一般的好，那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言谨研究员应该不会怪我吧，毕竟我也不知道他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要是为这事生气，你也太小气了吧。”

“闭嘴，死绿茶！”

「他说得对！」

“嗯～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了，现在能为我解答了吗？这位尊贵的研究员阁下，我是真想知道你们私下瞒了我什么。”

得了两人的反驳后，他才稍微正经一些，继续之前想要知道的话题。

「那个仿生人身体里放置了一枚记忆芯片，这应该和言谨有关系。他没明说，我也只是大概猜测，今天是个好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哦——”他拖着长长的尾音看言谨，眼里带上了几分算计，斟酌着自己该怎么说才能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

遂，周渡大胆发言，“他是你兄弟吗？早死或者活不长的双胞胎兄弟吗？我和它第一次见面，它给了我一些猜测的信息，所以我能猜出副人格的身份，多亏他。你和我的副人格早认识，不过上次袭击后的会谈，才是你们线下的第一次会面吧。”

“他告诉你的？”

他摇摇头，“我的猜测。”

只是丢下这几个字后，周渡又将目光放在那具完好无损但陷入沉睡的仿生人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将目光移开回到言谨脸上。

“只是隐约觉得他认识你们。你是言谨，它是言恪吗？灵官计划的被实验者之一，你的亲生弟弟，那个因为拥有隐匿的绝对能力，而被高层认为能力太过恐怖，被秘密执行生物死亡的小朋友？”

他好奇道：“谁帮助你救了他呢？我真的很好奇，不知道言谨研究员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呢？”

这是头一次，言谨觉得这个傻大个不像他们任何一个人说得那样，是个要身高没脑子的蠢东西。

他很聪明，难以想象的聪明。

「看他表情很真，你怎么猜出来的？」

周渡：乱猜的，诈他一下，就露馅了。

「真的吗？我不信。」

周渡：嘶——，我之前见过名单，看到过这个名字。所以好奇之下，就自己查了一段，只查出来这一点，没别的了。你没认出来是他吗？

「我以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没考虑到这个结果，所以判断稍微有些失误。」

周渡：无所屌谓，大胆猜测，管他好坏，蒙对就行。

「你……这能力，让我觉得你可以适应职业喷子这份工作。」

周渡：美人，谬赞！

“你从哪查到的？”他声音听不出悲喜，只是语气平平，像是要和解摊开的前兆，“这个秘密，除了我和寻薇以及她助手之外，没人知道。你从哪打听来的，一区有谁会将我的底细查得这么细致？”

周渡抿了抿唇，还真就仔细想了想，“你身份背景伪装的很好，但是你出身六区，这个成了我入手的关键。高层要求我查清楚你的底细，因为你六区的原驻地靠近七区，所以你应该会懂他们总是疑神疑鬼什么。其实我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但是你遗漏了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让我知道你还有个兄弟。而且灵官计划的名单里没有你，却有一个名叫言恪的男孩，所以推敲一些，很容易想明白的。说白了，我刚刚是在诈你。”

言谨：“……你猜对了。”

“嗯哼，我觉得我还是很聪明的。”他笑了笑，但笑容转瞬即逝，“不过，你在他们眼里不是个可靠的人。不然你也不可能会被安排在这个研究院。在你踏入这个研究院的那一步开始，你也就成了实验箱里的小白鼠。除非你踏上我的贼船，否则，你逃不了被刀的命运。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不对，言谨？”

言谨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好半晌，他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

“请讲。”

“我对你有所怀疑的地方，上将大人能为我解答一二吗？”

周渡点头，“请问。”

“你，应该不是力量型绝对能力者。都是参与过灵官计划的被实验者，你不可能只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力量型绝对能力者。你伪装了你真实的绝对能力，和我一样被困在这种实验箱里，你图什么？”

他笑：“我图谋的很简单。”

“是什么？”

“一个被掩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