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地一声颈骨断裂发出脆响，周渡单手接住轰然倒下的身体，扭头看了一眼寻舟。

寻舟点点头，背着手拧开身后的门，让周渡赶紧将人弄进室内，警惕地扫了一圈，快速跟着退入室内。

将门轻轻落了锁，转身一看，周渡已经手脚麻利的将那人的两个眼球完整挖出来装入真空瓶中。

也就，有亿点点血腥吧。

“给。”周渡随手在尸体上擦了擦满手血污，将真空瓶递给寻舟，满脸讨夸奖地笑笑，说：“我接受绝对能力觉醒，是为了让傻逼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奈何傻逼不喜欢温和一点的解决办法，那我只好使用暴力了。这二者是相互的，但都怪他。”

寻舟接过瓶子，听他胡言乱语，还纵容地点头同意，附和道：“你说得对，他是傻逼，怪他。”

他小心将瓶子放进便携带里，再回头看时，那尸体已经被周渡随手拿出一剂生物试剂给融化的干干净净，地上独留下一摊水渍。

“你的便携袋里，究竟放了些什么玩意儿？”寻舟看他像是随身带了一个百宝箱似的，疑惑又好奇的问道。

“生物试剂。”周渡扬了扬手里已经空了的试剂管，将管口的木塞又塞了回去，然后又是一手丢进自己的便携袋里。

“周渡，假死药剂这种东西，在各个区域都是禁止流通的，怎么到了你手上，就那么多？”

他终于还是对周渡之前告诉他的，有关回溯的事情产生了怀疑，“回溯的那件事情，你似乎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还是说这个假死药剂和我有关系？”

周渡没说话，态度决定一切，他在回避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他这副样子表现的越沉默，寻舟就越放在心上，势必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周渡，告诉我，你携带这些的假死药剂是为了谁？”

周渡没说话。

“为什么回避这个问题？周渡，你回答我！”

他依旧闭口不答。

寻舟深吸一口气，“……”

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是了，对于未知的戒备和恐慌，很容易击溃一个人最脆弱的心理防线。

寻舟向来崇尚暴力解决问题，不是没有原因的。磨磨叽叽不是他的风格，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创造一个让自己看着满意的结果。

对上默不作声的周渡一样奏效，原本的纵容和恻隐之心被愤怒所取代后，这后果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但周渡，他可以不是人。

砰——

巨大的撞击带起噼里啪啦的响声，周渡猝然撞进一堆废铁里，猛地发出一声忍痛的闷哼，久久爬不起来。

寻舟冷眼看他，然后目光急转而下，落在手里便携袋上。这东西是周渡的，人被他踹飞，袋子也被他一手揪下来攥在掌中。

周渡的便携袋有两层，外层扣着枪支弹药，但内层放着两盒假死药剂，还有两支生物试剂，一支已经空了。

一盒假死药剂里有十支针剂，两盒二十支，但在这之前已经用了一支。他看着空出来一支的位置，又瞥了一眼还在废铁堆里没爬起身的周渡，将东西原原本本地放回去。

“周渡，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他眸子像是淬了冰，声音也低沉了一些，“你弄来这么多假死试剂，到底要做什么？还是不回答的话，今天，我就让你在这儿玩完。”

周渡没回话，但是那堆废铁替他回话了，窸窸窣窣发出了些清脆的响声。

只是这一瞬间，寻舟眼眸一凛，周身气势突变，碎屑静静漂浮在他的周围，连同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周渡。

他伸着手，目标是自己手上的便携袋。

意念控制的范围锁定，无论处在什么情况下，都是无敌的。

周渡根本没机会抢回自己的便携袋。他就冷眼看着弓着身子，双脚离地，浮在空气中的周渡，就像在看什么跳梁小丑。

“假死药剂大部分成分是精神麻醉剂，再混合其他小部分七七八八的玩意儿做出来的。虽然星际明文禁止流通，但显然一区并没有限制。对普通人来说，这是足以致死的药剂，你是打算用这个抹杀我的意识吗？”

寻舟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黑色便携袋，唇角翘出一个刚好的弧度，凉薄又不近人情。

“我不喜欢这玩意儿，你就和它一样。”

他单手捏着布袋，只要轻轻一用力，周渡不愿意告诉他的秘密，会和周渡一样让他捏成齑粉。

“等等！”

他还没有很好的适应这种无重力的感觉，但眉眼间的惊慌失措无法掩饰。那张往日瞧着十分顺眼的脸，因为他的拒不配合，这会儿在寻舟看来，实在是有碍观瞻。

脸颊上还有刚刚受伤留下的血迹，划出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不死之身的便利，本身就是让人羡艳之处。

“这是，这是以备不时之需的东西，不要毁掉它，寻舟。这是救命的东西，你……你把它放下……”

周渡的声音有些发哑，说话艰涩，那双时常含笑的眸子微微泛着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攥在掌中的便携袋。

“把它还给我，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寻舟，我会告诉你的。”

他目光恳切，态度谦卑，面上蛰伏着哀戚之色。寻舟看了眼便携袋，又将目光看向他，和他胸口上自己刚刚留下的明显脚印。

解除范围锁定，周渡顷刻间狼狈跌落在地，还没抬头，怀里就被丢来了自己那破损的便携袋。

“回溯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他直奔重点，摆明不和周渡扯别的话题。周渡小心将便携袋抓在手里，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他。

“回溯的事情，其实不止一次，这是我隐瞒的，我现在告诉你。”他心中酸涩，但没觉得意外，“我们已经回溯了不下百次，那些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很陌生，强行回忆起来，对我并不友好。”

“那就说最近几次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一直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的？”

寻舟端着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他，大有目空一切的狂妄，轻视道：“简洁概括，会吗？”

“上上次，你被德里安偷偷放置的脑虫虫卵寄生了，我那时候没有假死药剂救你。当时你就在七区指挥官的指挥室里，要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他噎了噎，像是喉头梗塞，难以继续下去。寻舟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没动手，是我自己动手的，对吗？”

周渡红着眼，点点头。

“周渡，这个故事你编得并不高明。你就当这是我一贯的作风，寻薇告诉过我的。在一定事情上，男人比女人更懂得利用人心，虽然不排除反向说法，但这世界对待男性比对待女性要宽容得多。”他抬脚踩在周渡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直接将人踩到在地，垂眸看他，“你以为的宽容法则，在我这里，行不通。我和你周旋，只是想看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提防。在合作的关系里，我可以纵容你的一切所作所为，但超出我的底线之后，你最好给我仔细点小命。”

周渡错愕，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起来可怜兮兮。

“我已经过了听恐怖悬疑故事的年纪，你的回溯故事请编得更有新意一点，兴许我会给你几分面子，好好听听。”

“我没说谎。”周渡定定地看着他，忽略肩上的疼痛，就直勾勾看着，跟恶狗盯食一样，眼圈红红，面色阴沉。

看得寻舟一愣，怎么好像是在看负心汉一眼的神情，被背叛的心痛，被误会的失望，间夹着期盼落空的心灰意冷。

“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负心汉吗？”他不解地问。

“你就是！”

脚踝突然被周渡抬手牢牢捏住，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身子猛地一轻，天旋地转间就被周渡攥着脚踝悍然摔在身侧的墙上，后背的墙体几乎砸出了一个凹陷的弧度，整个人浅浅嵌着墙体的凹陷里。

机体嵌着墙体，有那么短短一瞬间的凝滞，看着周渡已经从地上跳起来，一个跨步逼近他。

寻舟反骨上来，立即开启意念控制的范围锁定，就在周渡举起的拳头要落在他耳边的那一顷刻间，周渡高大的身躯猛地往后砸去，带倒室内唯一竖立的货架，也如寻舟一样重重砸在墙上，深深嵌入。

这间办公室是他俩特地筛选出来的，隔音好，也耐造。即便是两人在里边打个你死我活，外边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这儿是废弃的区域，除了安全员外，几乎没人踏足。

周渡砸入墙体的瞬间，寻舟已经从凹陷里脱身，被他抓过的脚踝，以一种折断扭曲的姿势出现在视野里。他放任不理，跛着脚走向周渡，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嵌入的墙体里拖出来，随手丢地上。

二人暂时停战，他站着，折了一只脚，周渡躺着，嘴角还挂着点点殷红的血迹。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周狗，你好好说说，我为什么是负心汉？”

周渡默不作声地看他，然后拒不配合地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一个孤寂的背影。

寻舟：“……”脾气见长了？！

动脚踹了一下他的屁股，在他裤子上又留下一个醒目的脚印，骂道：“折了我的脚，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周渡，到底谁才是负心汉？贼喊抓贼了吧？”

或许是心软，寻舟懒得站，直接一屁股坐在他身后，刚坐下抬头就对上他转来的目光。

寻舟诧异：“……”

周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问：“脚，疼不疼？”

“嗯……你在说什么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