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底线就是我不能说我不爱你？”

周渡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继续给他换脚踝位置扭弯的固定钢骨。

寻舟看他，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模仿着心跳的感觉，“你拿这些备用的机体零件，言谨没说你什么？”

“没有，他没发现我。”周渡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突然抬头冲他狡黠一笑。寻舟手上敲击的动作霎时一滞，多停顿了两三秒的时间后，接后的两下不得不快了一点。

就像是怦然心动的错觉。

“我走之前，还顺手给他递了把钢制螺丝刀。”

寻舟：“……”

这是什么恐怖笑话？！

“哈哈哈……咳……”周渡干笑几声，问道：“不好笑吗？”

寻舟实在地摇摇头。

周渡：“……”

周渡：“好吧，不好笑。但是你能不能也改改。”

“改什么？”

周渡不满，“之前的每次吵架，你总喜欢把寻薇搬出来说事，我又没和她接触过太多，不喜欢你总说她。”

“为什么？”寻舟纳闷。

周渡扭捏：“她太优秀了，你一说她，我……吃醋，了。我也想要成为她那样优秀的人，但那太难了，不过我没想着退缩。”

“嗯……”寻舟听着停了手，后知后觉周渡是拿他自己和寻薇做比较，猝不及防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吃她的醋干什么？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她就是很优秀，非常优秀。”

“你张口闭口都是她，就像刚刚一样，我还是吃醋。”

寻舟：“吃吃吃，你爱吃多少吃多少。等回七区，我给你准备一个醋缸，让你天天泡里边，腌入味。”

周渡登时无理取闹，“……你看，你就是不爱我了！”

“打住，这个话题……”寻舟思忖着，在脑海里找了几个合适的词语，才继续道：“我简单说三点。首先，我们目前的关系只是合作的盟友，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关系。对于你说的回溯一事，我保持沉默不语。其次，你现在的身份不明，立场不明，说出的话……也有混淆视听的嫌疑，我暂时保持观望的态度。最后，我只是你的副人格。本质上来说，还是你，只是一个拥有了更加理性思维的你而已。就你所说的喜欢和爱，我合理地认为你可能是自恋型人格所导致的。”

“……”周渡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磨磨后槽牙，“那我也有三点要说。”

寻舟点头，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说。

“首先，我不认为我们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因为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说也说了，玩也玩了，睡也睡了的行径很像渣男提上裤子就走！”他狠狠地控诉寻舟的恶行，一脸愤怒地拧上最后一颗螺丝，不断检查是否还有别的零件损坏。寻舟的手指，又下意识地敲了好几下，急促又轻快的感觉。

那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又快又急，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他惊觉后，有些怅然若失，那感觉没有了。

“其次，你说我们是盟友，你并没有给我关于盟友的任何特权，你总是对我保持怀疑，并没有真的相信我。你的一二点相互矛盾了，对我也是时好时坏的，态度极其恶劣。最后，我说得都是实话，你不愿意相信我，不就是怀疑我的目的不纯吗？我的目的很单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你把我带回七区。然后，再……再和你组一个小家。”

寻舟看着他，默不作声。

周渡被他看得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尖，嘀咕道：“顺带给小花撑撑场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是咱家唯一的姑娘，娇纵一点也不是不可以。我……”

“假死药剂，你是为自己准备的吗？”

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意味不明，“周渡，你携带的剂量，是致死量，你知道吗？”

话题跳转的太快，周渡嗫嚅着，不敢回话。

“绝对能力者最多只能注射两剂，但是你带了二十剂！”寻舟脸色微变，看他的眼神逐渐不友好，“现在，在一区内，没有那么多人需要你救。我的意识剥离之后，对你有没有影响？周渡，实话实说，我们都需要坦诚一些。”

“有。”

这个肯定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还是让他愣怔住了。

“之前出现过一次，我本身的绝对能力和你遗留下来的绝对能力相冲突后，大概率会让我陷入短暂的无意识发狂。”周渡偷偷看他一眼，斟酌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那次的结果……”

“我知道了。”他不合时宜的出声，还让周渡眼眸黯然一瞬，但转瞬即逝，光明正大地看他。

“周渡，我相信你说的。我跟你保证，从现在开始，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里，我都不会再有质疑你，反驳你的念头。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不然在现在的我看来，有些不伦不类。”

周渡怔住，愣愣地看着他认真又温柔的模样，那颗逐渐死去的心，突然强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如果，你想要忆苦思甜，请保留这份记忆，在我们都处于完全安全的情况下，再一点一点把它当做故事，告诉我吧。”

他眉眼温柔的，好像要将人溺死在世外之地。心跳的频率有些快了，一下接着一下，震动的格外强劲有力。

“周渡，你的喜欢诚恳真挚到让我不得不心动。”

砰地一声，脑中好像炸开了一朵又一朵，在春光灿烂地映衬下，美得过分明艳动人，色彩绚丽的娇花。

“我觉得，在你记忆中以往的每次回溯里，我应该都是被你这样的感情给俘获的。”

心脏像是要受不住，仿佛接下来就要从胸膛中跳出，然后猛地扑进寻舟的怀里汲取他微弱的爱意。

“你在我看来，不算聪明。但你的真诚却是致命的杀手锏，你是天生的捕手。”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藏匿这么久，终于得到一点回报，他就已经满足了。

“这位捕手先生，我是你最棘手的猎物吗？”

寻舟嘴角勾起一个轻松愉悦的弧度，眉眼弯弯看他。周渡想了这么久的人，只和他打了一架谈合之后，突然就开窍了。这惊悚程度丝毫不亚于，原始人类驾驶星际战舰四处征战打怪。

有种星际富豪将自己的千万亿资产拱手想让，他被泼天富贵砸中，正在心里做着美梦的时候，寻舟的声音又响了。

“高兴上头，还没缓和下来吗？”

周渡摇摇头，一脸痴笑地看他，全心全意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寻舟这张脸看着，可真是赏心悦目啊！

“寻薇的事情，我还是得提。”

此话一出，他脸瞬间就垮了。

果然，寻薇才是他的雷点。

寻舟笑：“你或许不能接受，但从我有清楚的记忆开始，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这就像是很奇妙的血缘关系，新生儿在可视物的时候，第一个看清面容的人，就是母亲。她在我记忆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母亲角色，带着小栀和平安一块，我们都是她悉心养育的花朵。她对我来说，亦师亦友，也像母亲一样。”

此话引得周渡沉思片刻，刚想开口，他又抢了话，继续：“周渡，我希望你知道，在你彻底明白之前。她是唯一一个将我当做独立个体来看待的人，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是你的副人格，我或许会在不经意间，被你无意识的抹杀。我的命运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当初那场在别人眼里蓄谋已久的爆炸，不过是她想要救世的一点微薄之力。”

“嗯。”周渡沉默后的第一声，是赞同的声音，“我知道他们的计划，也知道我们现在寻找的这个研究院，主攻研究了些什么东西。两个世纪前的灭世之灾，其实就是一区高层先者的计划。他们擅长怂恿，制造恐慌，鼓动战争，坐等着收取渔翁之利。这是，你带着我……无数次试错后，得到的答案。”

“你也知道他们开启灵官计划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制造恐慌。”周渡缓缓抬手，“这是寻薇最先发现的，以一己蜉蝣之力撼动大树，说起来可能很可笑，但她的做法着实可敬。她真的好聪明，悄悄地在你心里埋下一颗渺小的种子，让这颗种子不断的重复着生根发芽枯死的过程，最终在夹缝中生存，得以窥见天光云影。而我，是种子的养分，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你努力后却失败，一次又一次地记下前一次失败，帮助你规避，让你继续生长。”

他的指尖提留在寻舟的胸口处，遗憾的是那里没有心跳声，他感受不到来自另一个自己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寻舟说的心动，只来自于他说的话，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证明的东西了。

遗憾的同时，也是失落，但至少有了亲口保证，这是以往都没有听到过的。

这，算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之前的，那个问题，我还想再问一遍。”寻舟抬手握上他的手腕，轻轻拿开了些距离，“周渡，我是为你而诞生的吗？”

“是的。”

还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这次却有了周渡的解释，二人开诚布公，没有任何隐瞒。

“在我陷入绝境时，你悄然诞生了。”

他松了手，却被周渡反手抓住，握在手里，掌心的温度炙热而令人缱绻。他悄悄地用了几分力，掌心紧紧相贴，温度传递。

周渡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地落下一吻，“你应该不记得，但我记得记得就够了，我的救世主。”

“是救世主吗？”寻舟质疑，笑了笑，“没有别的代名词吗？这个称呼太贵重了。”

“天使，为了我逆光而来的天使。”

周渡肯定道：“当时直觉你是最可靠的人，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念头，还是关于你的。”

“什么念头？”

周渡笑：“天使原来长这样啊，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