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杀戮……开启……咳咳……”

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寻舟领教过瑕疵品的基本杀戮模式，看着眼前这个完美品，眸中满是兴趣。

“废物创造出的废物，真是想象不出来有多厉害。”他依旧稳定发挥，不藏着掖着，嘲讽道：“你觉得杀戮模式，对我会有什么作用？忘说一句，我已经领教过初级杀戮模式的内容了。你打造的小玩意儿，确实不错，真就只配得上玩意二字。”

最后的尾音一升，瞬间他只留下一道残影，但仿生人的性能优化过，对于速度也能提到同样的等级，二者不相上下。

“……杀……杀……杀了他……快……”

气急败坏的话断断续续响起，让寻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迅速抬脚踩上仿生人的膝盖。

这一脚的力气极大，直接断了仿生人一条腿，膝盖以下的腿以一种扭曲的形状暴露在老疯子眼前。

他自认为最完美的实验品，就被寻舟这么一脚破灭了。

“你……你……咳咳……噗咳……咳……”

气急攻心的死法，寻舟不满意，打算给他换一个。

他又踩着仿生人扭曲的腿，一步蹬上他的胸口，双脚落于它的肩上，双手抓着它的头，就当着老疯子的面，生生将那仿生人的头颅撕下，将他的宝贝儿毁个干干净净。

所以，当寻舟提溜着那颗机械头颅走到他跟前蹲下的时候，他才感到害怕的浑身颤抖起来，口齿不清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寻舟听不清，正好也不想听。

“好久不见了，疯子博士。”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他神色自若，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看你这样子，这些年过得不是特别好吧。过得不好就行，你要是好好活着，我会心里不舒坦。今天以后，我们估计再没机会见面了，那就多费些口舌，多说两句。我觉得你会乐意听的，你说对吗？”

“……呃……你……你……不……”他说话太费劲，寻舟悠哉悠哉打断他，“你们窥探了海彦的预知，应该知道我从哪儿来。真是可惜，再一次粉碎了你们违反人类生存法则的计划。博士，你还记得你告诉过我的事情吗？”

“……啊……你……”

寻舟耐心道：“想起来了？对，就是那个绝对能力名字由来的问题。你当时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它不是根据人类依靠自然进化得来的能力，而是由人为因素创造出的不可逆转，对普通人类的生死具有决定性作用的能力，绝对能力这个名称由此诞生。其实我不在乎它叫什么名字，我一直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件事情，你反向告诉我了。那就是高层的野心，他们就像是一群只知道争夺地域的畜生，使用的手段下作又卑劣。”

他将手里的机械头颅放到老疯子的怀里，脸上的笑容突然淡了下去。

“寻薇说过，人心是恶的源头，同理，也是善的。人性却比任何东西都要脆弱不堪，往往一个念头，人性的丑恶就会展露无疑。”

“……废……物……她……”

寻舟：“所以，你当年送给我的话，我带周渡的那一份儿，一块全部还给你。你们赋予的绝对能力，我一点也不稀罕，甚至是厌恶。厌恶被他人支配的人生，活像个傀儡，讨厌被当成实验箱里的小白鼠，时时刻刻被观察记录。我憎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诡辩者，将罪名美化，企图掩盖你们亲手犯下的罪恶。你记住你们都是刽子手，你们的神不会救你们，地狱才是你们最后的归宿。我会让你们一个接着一个慢慢踏入无法翻身的沼泽地，垂死挣扎，然后麻木恐惧地死去。”

“……啊……咳咳咳……咳……你……死……死……”

“……我为什么要死？”寻舟失笑，豁然起身，轻轻丢下一句，“这不是我的报应，我不认。”

老疯子颓然，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动嘴皮子呢喃着什么，耷拉着眼皮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没眼看，转身又去将周渡带上，一把扛在肩上，靠脚力往中心控制室而去。

再次路过老疯子身旁，他已然目不斜视，但脚步却一顿，“博士，你得感谢报应。”

“……不……咳咳咳噗……”

再多不甘去死的声音，也被他统统扔在身后，耽搁的时间也仿佛在他迅速前进的步伐中，被弥补了回来。

当前路有无数张和周渡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带着程序指令赋予的敌意，托着令人害怕的冷武器向他冲来时，寻舟难免浪费了些时间处理这些东西。

每使用一次大范围的绝对能力，寻舟总是要看看周渡的脸色。如他所料的，同感意识芯片恐怕就是为了预防这次的事情，因为周渡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

他脸色惨白，两鬓和额前垂落的一些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例外。眉头紧皱，夹杂着不可忽视的痛苦，轻微的抽气声时不时也能听见。

寻舟一脚踩下最后一个前来拦路的东西，将它的钢制头颅，一脚踹飞老远。

直直砸在那扇透明的玻璃门上，砸出一副蛛网状的诡画。

“滴滴——警告！警告！检测外来不明物种入侵！警告！警告！现在开启强制脱离……”

寻舟懒得浪费时间听警告，直接依靠蛮力将那扇隔开中心控制室的感应门生生破开，一脚不行就再加上无数脚。他相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东西是不能解决的。

砰——

感应门被破开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室内的人，他紧了紧手中的冷武器，紧张地看着那扇被破开的门，下一秒会走进来什么东西。

最好别是另一个项目区的异种，鬼知道那种东西光看着就有多恶心多吓人。依道理来论，再看看脚边躺着的这个，确实可惜了那些个活生生的人。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愣神的工夫，他回神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身侧好像站着什么东西。

猛地心一悬，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手不自觉地攥紧枪托，连下一秒要如何同归于尽都想好了。

结果，寻舟疏离又突兀的声音响起，“他，你从哪弄来的？”

本闻声立即回头一看，寻舟扛着个人，就站在他身侧。因为周渡身板太大，被阻挡成了视线盲区，还是这声音好分辨。

没立即得到回应，寻舟还抬眸瞥他一眼，就那一眼登时错愕。

本原本看着就邋遢的脸上，突然就出现了那种违和的要哭不哭的表情。按道理来说，他这个年龄段的中年人，应该不会那么多愁善感的，但这个好像是个例外。

寻舟就眼睁睁看着他脱力坐在地上，就和海彦排排坐，仿佛下一秒鬼哭狼嚎的惨哭声就要从他口中倾泻而出，嘈杂难听，非常人所能忍受。

所以，寻舟立即止损，在他只哭出一两声的时候，果断动手将肩上的周渡朝他砸去。

效果显著，哭声顿止。

“还剩多久时间？”

寻舟一声令下，他终于从鼻涕眼泪一大把里找出点理智，动手推开砸在身上的周渡，结果没推动。那盈满眼泪的圆眼睛又看向寻舟，逐渐变形，扯动着脸部肌肉。在寻舟蹙眉嫌弃的表情中，逐渐变得扭曲，满脸褶子皱起，快面目全非了。

“啧！”寻舟没眼看他，只是动动手将周渡提开，放在他身旁，砰地一声砸地上。

“现在能说了？你敢再哼哼出一声，我立马把你塞异种嘴里。”

“嗝——”一声长嗝震天响。

寻舟：“……”

“……还，有四个小时……那个，呃，我设置的自毁程序，提前了一个小时……哈哈，应该没事吧！哈哈……哈……”本越说越心虚，因为寻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研究院的其他人员，目前大概聚集在哪里？”

他跳过追究的流程，打算先解决后边的事情，“你带着他两个，从这儿到研究院的大门位置，三个小时内能到达吗？”

本立即点头。

“好！”寻舟将便携袋里剩下的那个真空瓶拿出，递到本面前，“三小时之内，你带着他俩去那，开启穿梭虫洞离开。这才是里森的眼球，之前给你的那个，是德里安。”

“……啊？”

本没有伸手接，寻舟不由分说直接塞进他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顺带还有别的东西，“本博士，你通过了测验。现在，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

他直了直身子，环顾了一圈，找到了一辆小型的分层推车。料想本应该没有那么能耐，便动手将两个昏死的人，直接搬到推车上。周渡放在下层，海彦在上层，两人孰轻孰重，一眼便知寻舟的私心。

这仿佛是翻动了本尘封多年的记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寻舟身边，想问又不敢问，怕显现出端倪。

直到寻舟将推车，推到了那被他暴力破开的感应门门口，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本。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离开吗？”他很是小心翼翼，轻声询问，那模样宛如未见孩子多年的老父亲。

“寻，寻舟啊，我……”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和你一起离开了。”寻舟笑了笑，“生物培养舱已经毁了，但已经异化的异种还没有处理，我现在不能离开。你放心，从这儿到达大门位置，没有任何危险。开启穿梭虫洞之后，平安和小栀会在出口等你，离开了就听他们安排，去七区还是别的星球生活，抉择权都在你。”

“你呢？你怎么办？”本不死心，可能还是想劝他一块离开。

寻舟：“我留下。”

“不行！你得和我一块走。”本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许多，说到最后，又是差点听不见。

“博士，我不会死。只要你把他们带出去，我就能活过来。”

本此刻压根不知道思考是什么，只是满脸困惑地看着他，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寻舟正想和他多说两句，解释解释。

眼前却骤然红光一片闪烁，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又重新响彻整座实验室。

“滴滴——警告！警告！S级实验异种出逃！警告！警告！S级实验异种出逃！警告！警告！S级实验异种出逃！滴——”

“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快走。”他说着，动手推搡着本。最后又是嫌弃本太磨叽，直接将人也甩在推车上，快速朝大门位置前进。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等到本从头脑的混乱中清醒过来时，寻舟已经又进入门内，权限识别装置也已经被他从里暴力破坏掉。

消毒舱已经失效，从那距离穿梭虫洞开启的方向只有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但本却从推车上跳下来，一把扑倒大门上，两人只能隔着厚重的门相望。

寻舟又冲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那个开启穿梭虫洞的位置，比了一个走的手势，启唇说了四个字，而后毅然转身踏入死地。

身影决绝一如多年前的寻薇，本红了眼眶，趴在门上疯狂捶打着封死的大门，看着寻舟渐行渐远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呐喊。

“小舟！快回来！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