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好像我每次来到离肃，你都会知道。”

琇莹整理着半干的衣服，用力拧干裤腿上的水。琅青虽然整个身体都浸在水里，但此时全身干爽，跟落汤鸡一样的琇莹形成鲜明对比。

琅青挤掉头发里的水，用力甩着脑袋，连头发也干得比琇莹快。

“这件事很难说清楚，简而言之是我能够感知到。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自身的灵已经与此处融为一体，所以才会知道。”琅青摘下面具，抹了一把脸复又带上。

琇莹没有看清楚琅青的长相，但能确定那张面具下是一张普通人的面孔，并非她想象中的妖怪模样。

“既然是人，为什么要跟妖怪混在一起呢？还有你的耳朵，是妖法导致的吗？”琇莹问出自己的疑惑。

琅青微怔后笑道：“你误会了，我确实是妖怪。要不要我变成狼给你看。稍等。”

琇莹还没来得及阻止，旁边的琅青就翻身念咒，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琅青的人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比人还高的大灰狼。

这下把琇莹吓得不轻，惊慌地站起后退，差点翻进水里。还好琅青反应快，叼住琇莹的手臂，把人温柔地拉回来。

琇莹惊魂未定地看着已经变回人形的琅青，抓紧自己刚刚被轻咬的手臂，只感觉那里在发烫发痛，掀起袖子发现一点红印都没有。

琅青知道自己惊吓到琇莹，站在远处挥着手，问：“你还好吧？我只是觉得你不能看我修行比别的妖怪厉害，学会人间的礼法，就当我是人。我不喜欢被说成是人。”

琇莹眨着眼睛，定定神，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攻打穹苍？为报仇吗？”

琅青微微往近靠，解释道：“要你们穹苍还东西啊。至于报仇，我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妖怪。我对穹苍并没有恨意，但我对你的师父、穹苍的掌门，许徽——是杀母之恨。只可惜我没法亲手将他枭首示众，不然我早就能将他杀了，以告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琇莹被琅青的话语惊得汗毛倒竖，一时间不敢去琅青的眼睛。琇莹脑内此刻正回荡琅青刚刚所说的恶语，紧张地攥紧手臂上的门派衣服。

“啊？啧……”

琇莹被琅青异常的行为吓得又是一惊，小心仔细地观察琅青的动作，心里赶紧斟酌着如何开口。

琅青说完话后没过多久，突然抬手捂着后脖颈，双眼紧闭，两腮咬紧，似乎那里十分疼痛。

“你……你没事吧？是、是疼吗？要帮忙吗？”琇莹磕磕绊绊地说话，到最后看琅青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心疼地走近关心他。

琅青忽然一抬手，将琇莹拦住，松开紧咬的牙关，压着声说道：“没事。很快……很快就会好。请你不要靠近，等我缓过来，我们就继续找如何出梨仙府的路。”

琇莹点点头，就在原地站定，关心着琅青的一举一动。

琅青似乎脖子后面疼得极厉害，一开始脑袋低垂，双手将那处捂得紧紧地，过不了一会儿，又是来回踱步，蹲下又站起，站立不安。

“你……”

“等会儿！呜呜……”

琇莹想上前帮忙的好心被琅青多次拒绝，只能在一旁不安地关注着琅青。

过去很久，琅青才终于缓过神，松开捂着脖子的手，呆立在原地。

琇莹这时小心翼翼地靠近，轻轻推琅青的手臂问道：“你还好吧？还需要我帮忙吗？”

琅青按着自己的狼面具，沉闷的长叹声从面具底下溢出，最终转动脑袋，故作轻松道：“没事了。让你担心真的不好意思。谢谢。”

“……嗯。”虽然心里害怕，但琇莹还是关心道，“还痛吗？”

琅青摇头，简短有力又略带笑意地回答：“不。”

琇莹本想张口继续询问些事情，却见琅青仍旧不安地转动脖子，遂将想问的话暂时咽回肚子里去。

“我们赶紧去找出去的路，我怕师门发现我没早起，再看我跟死人一样躺床上，又让一群人为我担心。”琇莹说出自己时下最紧迫的需求。

听到琇莹的话，琅青四处张望，随即指向一个方向，道：“就在那里，应该是原来梨仙休憩的房舍。”

琇莹顺着琅青的指引看去，仔细观察才能得见一黑色轮廓，隐约像是房舍的形状。

两人沿着栈桥一路向屋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交谈。

“琅青，你刚刚说需要穹苍归还东西。我能问是什么东西吗？”

“你们玄门轮盘上的金珠。”

…………

琇莹沉默许久才说道：“那是我派禁灵大阵的阵眼，若撤去金珠我派将再无护法。离肃妖界近在眼前，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如何想，而是这颗眼珠的主人怎么想。”琅青停下脚步，严肃地回答。

琇莹疑惑地追问：“按照你的意思，穹苍的阵眼法宝是妖怪的眼睛？”

琅青点头，回：“是。”说完他继续往前走，独留琇莹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背影。

几乎是一瞬间，琇莹将琅青所说的话当做虚言，当他在编故事骗自己。

接下来，两人沉默地站到整个福地内唯一的土地上。整个福地内都是水，房屋却没有任何被侵蚀的痕迹，一切如新，像是刚刚建成不久的屋子。

琇莹主动上前敲门，询问是否能受到邀请，进入屋内。或许他们能见到梨仙府里声音的主人。

敲完三次门后，琇莹又一次听到开门时那个声音：

“请进。”

门突然被打开，入眼便是简单的正堂，桌上一盏油灯自燃，一团温暖的烛火勉强照亮堂屋正上方的整幅画像。

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正扛锄提篮，背身转头，立于雪白的缎面。女子侧目威视，嘴角含笑，居高临下地瞥视琇莹和琅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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