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长风师弟已经动身去离肃妖界去取回白泽旗，”金鳞回答，“掌门说，谁先拿回来，谁当下一任长老。”

琇莹听完沉默地低垂着头，道：“是我不行，到最后也没能阻止竹苍明。”

“大师姐不必如此忧心。离肃妖界的情况，长风肯定比竹苍明清楚。而且掌门已经提前将白泽旗封印的位置告诉长风，只要他速度够快，竹苍明一定赢不了他。”见到琇莹心情沉闷，金鳞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如实告知。

琇莹听后抬头，视线越过金鳞的身体，示意他注意后面的外门弟子们。金鳞会意，屏退弟子们再次走到琇莹面前，盘腿坐在牢笼旁边。

“大师姐，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法术？那天整个穹苍的灵力都被你吸走，再供给给禁灵大阵，差点把阵法给逆转。”金鳞语气里没有责备，反倒带着崇拜。

琇莹也不懂其中的原因，反而更在意自己给师门带来的困扰，便问：“那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没事啊，”金鳞回答，“掌门的意思是大师姐你学外门法术，违反了门规，但渊纪长老说你学的其实是本门的法术。二老就这么吵起来，我头一次见掌门会违逆渊纪长老的意思。至于法阵，倒是比以前更加坚固。”

明白情况后，琇莹稍稍松口气，如实告知道：“我学的是九霄凌云的招魂术。还记得之前去酆都的时候，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治疗离魂症的人吗？那就是九霄凌云的弟子，还给我指出一条明路。”

金鳞不解道：“大师姐是说门派内那个吊梢眼的火燚吗？我看她学的根本就不是招魂一类的术法啊。再说她一身的外门心法，渊纪长老居然还把她一直留在穹苍。好在她对学习穹苍心法没什么兴趣。我总觉得她是来偷学的，一脸的不怀好意。”

琇莹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龃龉，问道：“上次的事情事后，火燚有没有挨个去道歉？”

金鳞摸着鼻头，支吾一阵才说道：“去倒是去了，但道歉不诚心，找着机会还要教训人。仗着自己的好身手，神气的不行……”

琇莹自知暂时无法化解两人间的矛盾，便说：“要是你这么嫌弃她，就离她远点。我上次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应该不会再在门内四处惹事。你们没事也别去烦她。”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坐在静心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掌门渊鸿进入房间，将金鳞赶出去。

渊鸿没有琇莹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眉宇间堆积着一团愁云，对于自己这个关门弟子感到烦难。

“招魂幡是不是在你手上？”渊鸿开门见山地问。

琇莹点头，念咒翻手，招魂幡出现在掌心，并将幡递出。

渊鸿接过招魂幡，仔细检查后，说：“果真……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竹苍明。他说看我一直离魂症发作，就将这个交给我，让我用来治病。”琇莹低着头认错。

“口诀也是他教给你的？”渊鸿继续问道。

琇莹摇头，将自己从渊纪长老那里得来法术修习册并照上面修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完整告诉掌门。

渊鸿越听眉头锁得越紧，最后等琇莹讲完，才开口：“为师没想到师伯的选择会是你。琇莹，你在同辈弟子中不算优秀，但你自小对穹苍大小事宜鞠躬尽瘁，为师清楚。但此次，你强行催动招魂术，将本门镇守的金珠唤醒，差点酿成大祸。”

“师……”

“为师也知道错不在你，”渊鸿将招魂幡收起，叹息一声，“但是按照门派规矩，未经允许，任何弟子不得修习外门术法。如果你没有办法忘记招魂术，为师会派渊泉长老来为你除去修为，强行去除你身上的招魂术。”

“师父——”琇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弟子知错！还请师父不要废掉徒弟的修为。徒弟会忘掉招魂术，一定会忘掉的！”

渊鸿神情严肃，点头道：“既然如此，为师相信你，并给你一个机会。到明早渊泉长老来之前，你能把自己学到的招魂术彻底忘记，为师就不会选择废掉你的修为。可明白？”

“是。徒弟明白。多谢师父的信任。”琇莹跪在地上磕头，直到听见门外传来渊鸿训诫的声音，才缓缓抬头。

遗忘一项已经学会的技能。琇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不去想招魂术相关的事情，在这件事上见过的风景，认识的人，学习时的冥思苦想，施展成功后的激动不能自抑……

琇莹越想忘，却发现这些记忆变得越发深刻。逐渐地，琇莹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眼前一片黑暗蔓延开，最终倒在牢笼上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琇莹是被渊泉长老叫醒，眼神困惑地看着长老。

“琇莹，你可知道本长老来找你所为何事？”渊泉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委顿在地的琇莹，眼神像剖开鱼腹的快刀。

琇莹捂着快要裂开的脑袋，记忆里凭空又多出一大片的空白，使劲甩着脑袋。

“不知道？”渊泉长老鼻腔里发出不屑的气音，好像是这三个字。琇莹仰望长老，顺着他所说的话，缓缓点头。

渊泉长老收起本想废除修为的动作，疑惑道：“这真能一晚上说忘就忘的。琇莹，你可还认得本尊事谁？”

琇莹逆着光，看不清渊泉长老的形容样貌，只能看清一圈人影，于是道：“掌门师父，徒弟的头好痛，最近几天发生什么事情都记不清……”

渊泉听后，微微挑眉，态度变得温和，问：“琇莹那你可还记得魂魄离体之事？”

“魂魄离体……”琇莹手指按压太阳穴，道，“是离魂症吗？回禀掌门，徒弟头昏昏沉沉，似乎是有此事。”

“那魂魄离体是如何解决？”渊泉循循善诱，继续问道。

琇莹低下头，小声回应：“弟子不知。一切全靠师父帮忙，才能镇住弟子的魂魄。”

“问题可有得到解决？”

听到此问，琇莹心中激荡，抬眼与眼前的人影对视，才得以见清是渊泉长老，嗫嚅道：“好像不曾解决。”

“既然如此，我有一法可解决此事。”渊泉故意压低声音道，“古曾有一法，招魂。习得者便可借修炼鬼道畅通阴阳两界，成为鬼仙以受长生。治疗离魂这样小小的病症，更是不在话下。”

琇莹震惊地看着长老，装作不解其意，问：“难道把招魂学会，就能治病修仙？”

渊泉自信地点头，道：“那是自然，琇莹可要学吗？”

“穹苍门规，未经允许不得修习外门心法。回渊泉长老，弟子不敢学。”琇莹赶紧行礼拒绝，低头掩盖慌张。

“很好——你还记得门规，”渊泉点头道，“谨言慎行，令行禁止。琇莹，要是离魂症越发严重，连师门都无法阻止其发作，你又该如何呢？”

琇莹双拳收紧，猛地往地上磕头，回答：“弟子琇莹相信掌门和长老们定然有对策，不敢擅作主张令掌门为难。一切解决之法，琇莹愿听师门调遣安排。”

“很好——”渊泉发出第二声肯定，“尊师重道，惟命是听。琇莹，今日我可以放你出来，但你脚上的镇魂锁一取，你的魂魄立刻就会离体而去。若你能凭意志控制魂魄，今后你还是穹苍的弟子，否则，逐出师门。”

渊泉说到做到，撤去琇莹的镇魂锁，眼睛紧盯着她的变化。

撤去魂锁的瞬间，琇莹觉得身体一轻，魂重魄轻，灵体差点飞出身体。她暗道不妙，敛眉收神想通过意念控制灵体。但是，越来越轻的感觉让琇莹十分恐惧，脚底像是踩着云朵，下一秒就会飘然而去。

站在笼外的渊泉眸色深沉，双颊微动，嘴角扬起，不去再看琇莹的动作。

“天地祖宗神灵地仙在上，晚辈神气不宁，魂魄离体，延请各路显神通，赠予明灯指路助晚辈神形归一……”

不大的房屋内，琇莹发出利落干脆的念咒声，正是招魂做法前的咒语。引魂灯咒术落下，琇莹瞬间魂体融合。

渊泉看着已经魂魄归体的琇莹，下达最后通牒：“很好——弟子琇莹未经师门允许，擅自修习外门心法。按照门规，理应当场剥除修为，以儆效尤。”

琇莹撑着地面，后背冷汗淋漓，听到渊泉长老的话，认命地闭上眼睛。

“师父！大师姐她……”金鳞听到门内动静，立刻冲进来想要阻止，却被渊泉长老甩袖驱出屋子。

门碰得一声关上，渊泉整理好衣服，看着狼狈不堪地琇莹，自然地问道：“穹苍弟子许琇莹，对于刚刚的处罚，你可有异议？”

“……弟子知错，愿领责罚。”琇莹起身跪好，闭上眼睛等着。

那天，穹苍第一大师姐，因违反门规，擅修外门法术，被罚削去全身修为，关在静心房禁闭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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