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浑身无力,她支开侍女,脱了鞋就跑,哪里想到脚刚踏出小门,就被人撒了一脸药粉,随后便不省人事。
沈婳不欲跟他过多攀扯,闭了嘴,等着看他要做什么。那媒公很是紧张,沈婳都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抖着,“我也不重,怎么你就如此吃力?”
媒公不搭理她,继续往后山头跑。
媒公看到前方点着闪闪火光,他心中窃喜,恶狠狠看了眼肩膀上的沈婳,“有人要你命,可我却不能动手,也是遗憾。”
沈婳后脖颈一凉,谁要她的命?
太后?沈婳猜测着可能是,毕竟自己被她一句话调离永安,想是觉得自己没了价值,又怕我牵扯出许多,不如杀了来个干净利落。
沈婳又觉得是魏景升指使,魏景升虽为太后党,但自己同他结怨已久,自己要去昌州巡察,他动机要更充足一些。
不管是谁指使的,永安的那群人始终不肯放过她,沈婳想起师父说的话,若是她弱小无争,死的只会是她。
先前沈婳质问李贤妃为何不徐徐图之,偏要孤注一掷。现在她也看明白了,你想要徐徐图之,但他人根本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他们会不断地设下圈套,就等你上套收网。
从永安里面开始反抗,不如置身事外观棋。
沈婳思绪回笼,她动了动脚,手上也有了点力气。她可不能死在这山沟子里,她脚上用力踢着媒公,媒公嫌她不安分,在她小腿上掐了两把,“安分点儿!”
沈婳被掐得疼了,她脚上更加用力,“知道你要让我死,我还能如了你的愿?”
两人一边你掐我打,一边往目的地走。
媒公看着火光越来越近,他笑道:“别挣扎了,怪就怪你招惹了我,让我不得安宁。”
沈婳也看见了树林深处的火光,她也着了急,她一把薅住媒公寥寥无几的头发,“我就是死,也得拉着你!”
“你个死丫头!别揪我头发!”
“想要头发啊?”沈婳手上越来越用力,媒公吃痛忍不住肩膀一歪,沈婳滚落在地,指缝里带着几根乌发,她身上还是有些绵软无力,但她强撑着要起身。
媒公借着月光,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越来越恼火,抬脚就是一踢!
沈婳见状胳膊一挡,可还是被媒公的力踢得摔倒在地。
沈婳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裂,两个胳膊内里疼得发颤,她见媒公从鞋边抽出一把小匕首,朝着沈婳走过来。
沈婳看到闪着寒光的匕首,她撑出一个笑容,手探向右袖口,她的小烛台藏得深,并没有被发现。
现在媒公的行为,沈婳很满意,她笑了出来,好像一会儿要死的不是她,“怎么?揪了几根头发就要杀我?你在这里杀了我,你怎么跟你上头交代?”
媒公眼神泛着光,“那人恨透了你,我帮他把你手给卸了,但留着你的命,他怎么能知道是我断了你的手?”
沈婳摸到自己的小烛台,她嘴角一勾,“先是给我耳垂穿孔,现在又想给我断手,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卸我的手。”
媒公却是丝毫不惧,他在沈婳面前蹲下,“身上还是没力气吧?那你不是任我宰割?”
媒公要去抓沈婳的手,沈婳眼神一凛,左手刚要抽出来,此时一阵寒风吹过。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祁珩高声喊着沈婳,此时天上的一轮孤月被重云掩埋。
媒公动作停住,望着喊声传来的方向,他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沈婳淡淡开口,“媒婆的主意,可是要改了?”
媒公现在就想把沈婳的嘴给撕了,他的匕首还没抬起来,他脖间骤然一痛!
孤月从重云中穿出,月光再次倾泻下来。
月光映照下的沈婳像一只嗜血的白狐,眼神迸发出很厉。
沈婳抽出烛台,尖针狠狠扎进了媒婆的脖子,她眼神中映出媒公震惊又不甘的表情。
沈婳又把烛台抽出来,鲜血喷射而出!喷溅了她一脸。媒公从沈婳的眼中看出了笑意,是成功猎杀猎物的笑。她一手撑着地,睨着媒婆倒地,一字一顿说:“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他给沈婳穿耳孔,她也给媒公穿个孔。
“你……你——我……”
媒婆话都没说完,就歪倒在地上。他浑身痉挛,两手紧紧捂着脖子,血液不断从他指缝间溢出,不一会儿他衣领便被自己的鲜血浸染透,血味冲鼻。眼神斜着一直盯着沈婳,像是要把她给碎尸万段。
冷然闻到烟味便赶上狱牢山,他刚进了群英寨,发现这里的土匪虽有一身蛮力但终究是土匪,没打斗技巧,只是一味蛮干。还没等冷然施展身手,二当家开口叫停两方对峙的人。
冷然从二当家嘴里得了消息,又听从一旁跑出来映竹的话,他带着兵转头就往后山头跑。
然而他们还没跑出几里路,祁珩抱着一身嫁衣的人走过来。祁珩面无表情,可他脸上偏偏有一个血巴掌印,显得滑稽荒诞,在他后面跟着一匹黑马。
冷然上去牵马,祁珩不说话,他也不主动讲。两人在前,后面跟着自己带过来的铁面精锐。
祁珩只是想带沈婳回来,她力气还没恢复,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慢慢走回来。他就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谁知沈婳啪给了他一个巴掌。
祁珩最后将沈婳捏了脖颈,她咻一下就晕了。
祁珩身后跟着一人一马走到半路,身旁突然冲出来个熊一般的人,他头上盖着突兀的红盖头,嘴里大声喊着,“放下我的夫人!”
用不到祁珩和冷然出手,身后的精锐拔剑上前,祁珩说要留活口,手下就两三下制住了来人。
祁珩和冷然对视一眼,那声音太熟悉了,他和冷然不可能听错,冷然会意立刻上前,扯开那人头上盖着的红盖头。
冷然瞳孔骤缩,回头看向祁珩,“大沙!”
大沙脑子还懵懵的,他被压制自己的人扶起来,他打不过这群人,就只能嘴里嘟囔着骂。
“大沙!你怎么在这里!”祁珩看着真是大沙,他又惊又喜。
大沙听见祁珩的声音,他猛然抬头,看清冷然和祁珩的那一刹那,他情绪激动,眼里瞬间就积蓄满了泪花,“珩大哥!”
大沙是个大块头,要冲过来抱祁珩,祁珩因着怀里的沈婳侧身躲过。冷然接替祁珩,抱住大沙,握拳在他背上敲了几下。
大沙被冷然抱了个满怀,大沙见着亲近之人,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大沙被人当了奴隶卖!”
果然不出祁珩所料,大沙那日跟着沈婳偷出了府,不巧被贩卖奴隶的人抓到,给一路卖到了昌州。
大沙一路上涕泗横流,冷然板着一张脸,默默给他擤鼻涕,他也不敢表露出嫌弃的意思,生怕大沙哭得更狠。
一行人奔波一晚,终于回了群英寨。
沈婳被放在床上,映竹和一个民医在陪着她。
祁珩等人在前堂商议事情。这群英寨有些头脑的也就是二当家,现在二当家继续当群英寨首领同祁珩交涉。
祁珩说:“你们不必跟着我们下山,你们只需在这狱牢山静待消息。”
二当家细细琢磨,问:“王爷的意思……怎么那么像在豢养私军?”
祁珩反驳说:“这么大的帽子我可不戴,这怎么会是私兵?你们将来所做之事,顶的名号就是勤王之师。”
二当家眼神眯起来,他似乎是察觉到祁珩隐藏在暗处的野心,他表情松懈,“那就静候王的爷昌州佳音。”
两人敲定好合作,祁珩他们也不便在狱牢山多留,带着大沙、沈婳、映竹就走。映竹要走,二当家还不舍得放人,两人几番揪扯下来,二当家放了人,他不急于一时。
沈婳还没醒,这都昏了一夜了还不醒,不就是捏了下脖子吗?祁珩觉得沈婳有时候过于娇气,明明是能独自杀人的,现在轻松撂倒。
回了客栈,祁珩将随行医官喊了过来,林医的徒弟林邈给沈婳探了脉,除了迷药导致的身体虚弱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林邈仔细观察着床上的沈婳,头上的包虽大但不至于昏迷,耳垂处的伤也上了药,并未再次发脓恶化。那为何会一直不醒?
林邈自认为自己从林医那里学到了许多,可现在林邈对自己的医术发出了质疑。
就在林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无意间瞥见沈婳露出的脖颈有些青紫,他探手过去。
“诶!”祁珩拍掉林邈要过去的手,“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林邈感觉到无言以对,平时在府里两人就一直看不对眼,林邈觉得祁珩一点都不会说话,出口伤人而不自知,就比如说回绝亲事来说,祁珩做得太狠绝,两方闹得脸面丢尽。
而祁珩觉得林邈管的事太宽,平时一直霸占着林医尽量不让他俩碰头,看见祁珩也是先翻白眼,要不是林医一直在两人之间周旋,这俩人早就在王府就打起来了。
林邈瞪了一眼祁珩,拿出洁白的帕子将手擦了,说:“既然你不让医者碰,那你就自己去看,”林邈站起身,“你看看她后脖子怎么回事。”
祁珩顺着林邈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了青紫的痕迹,他上手将沈婳翻过身,拨开她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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