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听闻柏钺又离京外出,早朝时便放松了心神。
现在慢慢步入正轨,工部将建造淇江堰的图纸已经绘制完毕,增设的女官职位也已经基本敲定,修奘大师在女子学堂教书也十分顺手。
下了早朝,小皇帝回到后宫,远远看见奉禁僧人一行离开。
“全是檀香,朕最近都被熏入味了。”小皇帝说。
福禄公公一笑,“陛下仁义,为了兰芝郡主的身体着想,没有阻止奉禁僧人进宫。”
小皇帝:“问过守卫了吗?柏相是何时离京的?”
福禄公公:“老奴问过了,城门守卫并未见过柏相。”
小皇帝一愣,“没见过?”
柏相没走?只是个假象?小皇帝看向福禄公公,“安排人,悄悄盯着丞相府。”
“陛下是觉得柏相没走?还在府上?”
小皇帝摇头,“盯着邬溏,要是真的没走,不会一直不在一起。”
事情有点不对劲,想要放心的停几天早朝,还是得确定柏钺真的离开了才好。
小皇帝打了个呵欠,柏相不是朕不信任你,是朕实在太困了。
很快,福禄公公派出去的人回来报说,邬溏一大早去了景阳寺,到现在还没回来。
今日女子学堂休息,邬溏直接去寺里找修奘大师。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只能先找同样玄而又玄的人来解。
邬溏只是抱着一丝希望,岂料修奘大师见过玉瓶后果然有些凝重。
他说,“贫僧能感觉到上面有一丝奇异的波动。”
邬溏只是将玉瓶给他,并未说起柏钺消失一事,“这瓶子有何不妥吗?”
修奘大师:“施主刚才说想为它开光,贫僧觉得不妥,此物不宜放在身边。”
“看上面的花纹制样,仿佛不是此间之物,施主从何得来?”
邬溏:“捡的。”
修奘大师看他一眼,无奈道,“施主不愿说就不必说,不用诓我。”
“瓶身被雾气笼罩,瞧不真切,应是后世之物,贫僧寿数有限,能在今日见到此物,也是机缘。”
邬溏听得云里雾里,“那这瓶子,会不会锁魂夺魄,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修奘大师:“它困不住人,只是被偶然开启,搭起了一座桥。”
“桥?”邬溏蹙眉,“什么意思?”
“既然是桥,就有来有往。”修奘大师似是看穿了一切,“施主不必忧心。”
墨问从外面匆匆赶来,见到邬溏时神色激动,欲言又止。
修奘大师见状一笑。
邬溏赶紧告别大师,随着墨问下山。
马车上,墨问急道,“大人突然从密室中出来,把冯管事吓了一跳,冯管事怕大人再消失,守在书房不让他出门。”
邬溏忍不住让车夫再快点,下了马车,他疾步穿过园子赶往书房。
推开房门,柏钺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回头对上邬溏的视线。
冯管事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连带着让墨问也离远点。
关闭的房门将阳光阻隔在外面,邬溏两步上前抱住柏钺,温热的怀抱让他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柏钺轻轻拍着他的背,“吓到你了?”
“你去哪儿了?”邬溏松开手,看向他,“被我吓跑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柏钺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拉着邬溏坐下,将事情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柏钺说。
邬溏蹙眉,“淇江堰建好了?因为你在这里推动了此事,所以改变了百年后?”
柏钺点头,“想必有所关联,我特意翻看了史书,除了淇江堰已经修成以外,其他并无太大改变。”
“冯管事说你去景阳寺找修奘大师,他怎么说?”
邬溏拿出玉瓶,“他说这是一座桥,有去就有回,这是什么东西?”
邬溏低头,发现玉瓶中的金沙流动速度变得十分缓慢,“嗯?”
柏钺接过瓶子,“之前里面的金沙不会流动。”
难道人还会再消失?邬溏一把抓住他,“修奘明显知道些什么,不行,你再和我去找他问问。”
另一边,皇宫里很快传来消息,小皇帝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朕就知道!柏相是在钓鱼呢!好在朕没有上当。”
要是转天就把早朝暂停,不正好让柏相撞个正着?
倒是福禄品出不对劲来,“陛下,老奴倒是觉得柏相不会如此无聊,恐怕另有隐情。”
“而且二人出府后就去了景阳寺,若是无事,为何邬修撰今早已经去过一次了,如今又要拉上柏相再去?”
“老奴听闻,邬修撰从景阳寺回来时可是十分匆忙,像急着回去找什么或是见什么人似得。”
小皇帝刚要说话,余光扫见门口有人,他心神一凛,“兰芝郡主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
兰芷立刻停在门口,“是我没让他们通传的,陛下在忙吗?那我过后再来。”
小皇帝看了一眼福禄。
福禄公公赶紧上前迎她进来,“陛下与老奴说了两句闲话,郡主快进来,怎么这么早,有什么要紧事吗?身体又不舒服了?”
兰芷点点头。
小皇帝:“差人再请奉禁僧人来,传步辇送郡主回去。”
回去的路上,兰芷一直在想听到的那几句话。
蟒国那边传来消息,国师夜观天象察觉天合异变,让她抓紧找到缘由。
她原本是想去找小皇帝,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却不料在门口就听到了。
柏钺作为重臣,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朝堂变化,兰芷要抓紧将消息告诉奉禁,顺便问他知不知道柏钺去景阳寺做什么。
奉禁被宣进宫,下山前远远看见柏钺与邬溏二人向修奘大师禅室的方向走。
他暗自记下,见到兰芷时,兰芷果然询问了此事。
“找修奘大师做什么?”兰芷蹙眉,“不过一个时辰,就去了两次,其中必定有鬼。”
她看向奉禁,“没有其他异常?”
奉禁摇头。
兰芷:“回去以后先把消息透出去吧。”
虽然兰芷人小,但在奉禁面前却十分有威严,她看过去,眉梢轻挑,“狄珞姐姐在我这里很好,要不要让她过来与你见见?”
奉禁摇头,“多谢郡主,宫中人多眼杂,还是算了。”
兰芷拍了拍他的手臂,“也好,只要你效忠蟒国,将来会有更多机会见面。”
狄珞本是通过柏钺才进宫,兰芷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一直放任不管,也给了她接近狄珞的机会。
兰芷把控着狄珞,也就捏住了奉禁。
谁能想到双脚迈入佛家的奉禁僧人曾与狄珞有过一段红尘情缘呢。
兰芷面无表情的看着奉禁离开,随后命人出宫去坊间买些糖人回来。
即便如此,光靠奉禁一人也不可全信,还是做两手准备。
京城中一家糖铺里也有蟒国的眼线,通过这个渠道一样可以将消息传出去。
虽然拿不准两人去景阳寺做什么,但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身在宫中,很多事情了解不到,但若是知道内情的人,恐怕收到消息后就能摸出个大概。
景阳寺里,修奘大师猜到了邬溏会去而复返,甚至拿捏好了时间,备上了茶点。
“贫僧觉得,施主还会回去。”修奘大师晃动着玉瓶,“而且,未必还会回来。”
邬溏一愣,“什么?”
修奘:“瓶身雾气变浓,桥已经变成半桥,若再将人带走,半桥消失,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
柏钺安抚般握住邬溏的手,“那大师能看出下次消失会是什么时候吗?”
修奘:“半月时若无事,便是一月后。”
柏钺:“这瓶子一直都在,为何时至今日才发生变故?”
修奘:“施主靠缘法来到此间,瓶中金沙承载着你心中所求,所求之事有果,金沙自然流动,停滞在你身上的时间也会开始流淌,你就会回去。”
心中所求,所求之事有果。
邬溏看向柏钺,是他下定决心回应了心意,柏钺才消失的。
都是他的错。
邬溏定下心,问修奘,“有什么办法把他留下吗?让所求无果行不行?”
手上一疼,邬溏低头,柏钺紧紧攥着他的手,青筋直冒,“你说什么?”
修奘大师眼色了得,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率先开口,“因果已定,施主还是从别处想想办法才是。”
随后,修奘大师从身后拿出了一堆小木牌,双手合十,眼中冒出精光,“二位施主买个木牌,挂在中庭古树上,古树有灵,说不定会指引二位。”
邬溏眼角一抽,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大师,你不会是在忽悠我们买牌子吧?”
修奘大师一笑,“买与不买,皆有定数。”
即便不拿木牌出来,他们二人缠着大师说了这么许多,也是要答谢的。
柏钺在一旁放了碇金子,随后拿起一个木牌,拉着邬溏离开。
修奘大师将金子收入怀中,跟着他们步入中庭,眼瞧着柏钺在木牌上写了几个字,随后高高抛起。
悬挂着红丝线的木牌如蝴蝶般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在古树上冠,被金黄的秋叶包裹,瞬间不见。
与此同时,秋风吹过,扫起阵阵落叶,徐徐向北。
修奘大师上前指着风吹秋叶的方向,微笑道,“阿弥陀佛,古树有灵,解法在北。”
作者有话要说:步入尾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