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换个说法，”刑如风摸着胸口洋洋得意道，“一万两不杀你，不仅如此，关键时刻我还能保你一命。”

黎暄有些诧异，这个杀手究竟想干什么。刑如风又凑过来给他分析利弊，简而言之，花钱买命再送个保镖，不亏。

黎暄终于忍无可忍：“你可以闭上嘴消停一会吗？”

刑如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居然还嫌我话多，我这不是怕你黄泉路上孤单嘛。”语罢，便坐到一旁不再说话。

第二日中午，刑如风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可惜黎暄并不赏光，他只能独自品尝，无奈道：“你哎，不识好人心。我要是下毒害你昨日就不会给你把毒封住，那药丸可珍贵了。”见黎暄还是不为所动，他摇头叹息，“有你饿肚子的时候。”

晚间，一天未进食的黎暄腹部有点不适，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希望好受些。不多时，刑如风发现了他的异常，见他额头冷汗莹莹，一搭脉又查不出什么，慌张道：“你怎么了，是毒又蔓延了吗？诶，你可别死啊，我这半吊子医术，你等着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他匆忙将黎暄背起，跑去找大夫。大夫看了一眼便道：“他这是胃疼。”便开了些胃药，让他去后庐煎药。趁着片刻的功夫，大夫叫醒昏迷的黎暄，小声道：“公子，我见你手部有勒痕，可需要我帮助。”

此时刑如风不在，确实是一个逃走的好机会。只是眼下他双眼难以视物，恐怕出去了也难安全。况且自己若是走了，刑如风难免不会迁怒医者。杀手无情，不论如何，都不能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因此面对大夫的好意，黎暄只能握紧拳谢绝：“不必了，只是我眼部的毒不知大夫可有法子清除？”

大夫搭过他的脉细细感受：“这毒霸道，只是暂时被封住，若要清除，请恕老朽无能为力。”

意料之中的答案，黎暄藏起眼底的失落：“还是多谢大夫了。”

“阿暄莫要担心，我说了会找人替你治好。”门口冷不丁接上这么一句，惊出黎暄一身冷汗。他状态欠佳，大夫也不够警觉，也不知刑如风在那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刑如风走过来，故意发出了些声响：“我忽然想起，煎药之事客栈小二可以代劳。时候也不早了，就不叨扰大夫。这是诊金。”他留下一锭银子，将药包放到黎暄手上，随后将黎暄拦腰抱起便向门口走去。

“哎，这诊金没有这么多。”大夫匆忙去拦，刑如风没有回头，冷哼了一声：“就收着吧，你的好意也不轻。”

黎暄攥紧了手中的药包，他这是在威胁。

“别怪我这个姿势冒犯啊，实在是我怕看不见你的时候你冷不丁就扎我一刀。”刑如风的语气一向阴阳怪气，他踩着屋顶几个纵身就回到客栈，将黎暄放回床上，随后让小二去煎药。

不一会刑如风带回一碗清粥，挖了一勺递到黎暄嘴边：“空腹喝药伤胃，先喝点粥垫垫吧。”

黎暄没再拒绝，自己接过勺，一口一口喝起来。等一碗粥见底时，小二正好将药送了过来。刑如风看着黎暄喝完，随后接过空碗放到一边，撑着头看向黎暄：“黎大人，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子时未到，刑如风推着黎暄来到约定地点，周管家果然已恭候多时。

“人我带来了，你的钱呢？”刑如风环顾四周，抬头冲对方抬抬下巴。

周管家摆摆手示意刑如风稍安勿躁：“阁下莫急，这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运输多有不便，不如先行入庄，稍后我再安排手下用马车给您送回去。”

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却不想刑如风稍作犹豫便答应了。黎暄双手被束，从始至终没有出声。

进了庄内，周管家将人领到前厅；“阁下可先行休息，一会问完了话，我们在将人给您送还。”说着示意手下去抓黎暄。

“等等。”刑如风却反手勾住黎暄，拦在众人身前，“你若是言而无信怎么办？钱我还没拿到，人我也就不可能给你。”

周管家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那你想怎么办？”

“要么将钱给我，要么，”刑如风环顾四周，“你们当着我的面问话。”

找死。周管家握紧拳，脸上挤出一个笑：“如此，那便请二位都随我来。”

几人在内堂站定，隔着屏风看见一人影坐在桌边。

“你便是黎暄？”

黎暄暗自留心，是没有听过的声音，当下反问：“你又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今日我们要聊的是慕醉。”

“慕醉？他不是失踪了吗？”黎暄佯装不知，当日他掉下悬崖，并无目击者，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失踪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佯装伤感道：“昔日慕兄曾将一卷曲谱交于我保管，本想还给他，却不幸听闻他失踪的消息。”

《破阵乐》的曲谱！黎暄一惊，好在他此刻双眼无神，看不出内心的思绪百转，只是面上淡定自若：“之前慕少爷曾遭恶人追杀，此番失踪，多半是凶多吉少。阁下若真感怀他，不若将曲谱烧了以祭他在天之灵。”

黎暄为了打消对方的怀疑，索性坐实了慕醉失踪甚至可能已死的消息。对面沉默了很久的时间，似乎也在衡量黎暄所言的可信度。倒是一旁的刑如风忍不住催促道；“问完了没，说好了一炷香的时间，磨磨唧唧的。”

“黎大人就不好奇这曲谱的内容？”对面忽然转了话风。

“我又不是琴师，好奇一个曲谱做什么。”黎暄不以为意，凭声音瞥了一眼旁边的刑如风，抬眉冷笑，“况且眼下我的命还在别人手里，知道这琴谱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救我的命？”

对面之人笑了笑：“我还当黎大人早已看淡生死，原来还是有些怨气的。若我能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

黎暄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想收买自己，若朝中有自己做眼线，很多事确实会顺利的多。但没等他开口，就感到刑如风的手已经攥紧了自己的脖子。

“黎大人可别被花言巧语蒙蔽了耳朵，你现在的命，可是捏在我的手里。”他刻意加重了“捏”字，手上也微微用力，黎暄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