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那人轻叹，“你这种人若不能成为同伴，那便只能杀了，以绝后患。”说罢，他手一挥，一座铁笼从天而降，将两人困在其中。刑如风用刀砍去，纹丝不动。

“两位，后会无期。”那人带着周管家从侧门离开后，吩咐道，“放火。”

刑如风听到门外有人泼水的声音，疑惑间黎暄一下子闻出火油味，意识到对方是想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中也在快速思考如何解困。

随着“刺啦”一声，火苗自门口迅速燃起，很快就席卷整个屋子。刑如风急得上蹿下跳，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般不正经：“阿暄你快想想办法，不然咱可真得做一对殉情的苦命鸳鸯了。”

“闭嘴。”黎暄恼羞成怒，既然砍不开，那索性便把这破笼子掀了！

“把刀给我。”他一声低喝，反手接过刑如风的刀斜插入一侧笼子底部，用力压住刀柄，刀身几乎弯成一个半圆的弧度时，铁笼终于被撬起一个缺口。与此同时，“咔嚓”一声，刀身骤断。黎暄没有半分犹豫，抬起脚奋力踢向缺口，铁笼受力之下向另一侧飞起约半丈高度。刑如风眼尖，抓紧时机揽过黎暄一步就窜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早已撤离，一脱离危险刑如风就忍不住打趣：“看不出来，黎大人还挺暴力啊。”

“闭嘴，先走。”要不是他现在看不到，还要靠刑如风带路，黎暄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刑如风也不生气，一声“得令”后习惯地运起轻功带着黎暄往城中赶去。

两人回去途中，骤雨忽至，远处的大火也被这一场大雨彻底浇灭。

行至驿站的周管家等人，也暂居一旁避雨。为首之人看着这倾盆大雨良久，终是摇头自语道：“天意。”

今夜衙门也是灯火通明。昨夜士兵通报张家二少爷被悬尸于城门，黎大人追凶后不知所踪，彻底让衙门乱了套。张家上下震动，老太爷直接惊厥，张大少爷悲痛之下直接点名要让凶手血债血偿。大理寺同行的官员虽没有如此失态，但也看出焦虑不安。

许是憋着一口气，大伙忙活一天后倒是找出不少线索。三更刚过刚休息不久，忽听一片嘈杂声，众人起身便看见城外远处火光滔天，照亮了半个山头。火政匆匆赶去，又被大雨拦了路，连并着将大火也灭了。而此时，淋成落汤鸡的刑如风和黎暄也终于回到衙门。

许慎等人见黎暄安然归来也舒了口气，没有急着追问，而是先送来滚烫的热水和两套干净的衣裳。

刑如风取过一套官服，显然是给黎暄的，开口笑道；“黎大人，要伺候您更衣吗？十两一次哦。”

“滚。”黎暄也不废话，拿过衣服就摸索着往屏风后走去。刑如风无谓地耸耸肩，拿着另一套衣物准备换上。

次日，许慎看着黎暄无神的双眼欲言又止，刚刚他们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依旧表示束手无策。一旁的罗义心中焦急，又忍不住上下打量黎暄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刑如风，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越发觉得可疑，故而严肃问道：“你是何人？”

刑如风向黎暄走近了一步，摆出一个笑脸；“别慌，自己人。在下是黎大人高价聘请的护卫。”两人将信将疑，一起转脸看向黎暄。

虽然此刻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黎暄也能猜出他们的反应。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只能一边揉着眉心，一边点点头。

时间回到前一天——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黎暄眉间一动，反问：“你不想杀我拿酬金了？”

“你我本无仇，我为何要杀你？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认真的，你若是愿意花钱做我雇主，我立马叛变，绝不犹豫。”刑如风举起手做发誓状，可惜黎暄根本看不见。

黎暄摇摇头，也认真道：“我没钱。”

“我可以接受赊账的，等你存够了一万两再给我。”刑如风表示的善解人意。

黎暄却越发起疑，这人在局中横冲直撞，究竟求什么。见黎暄不说话，刑如风也不急，权当他默认了，甩着手靠到床的另一侧：“先休息吧，夜里还有场硬仗要打。”

随后发生的一切两人全凭默契，约好一般在周管家面前做戏佯装依旧对立，但紧要关头却配合得天衣无缝，直至绝处逢生。

回归正题，几人重又坐好分析案情。黎暄失踪后，许慎控场安排杨老验尸，罗义走访，务必要在一天之内将张璟昱的行动轨迹整理出来。

验尸结果很快出来，根据尸僵判断，张璟昱遇害时间约在黄昏时刻，死因是背后一刀正中心脏。张家二少的马车也在城外二十里处被发现，同行随从皆一刀毙命，车上钱财未少。所有物品都已带回衙门清查。

除了普通财物，还在张家二少的衣袖中找到两枚质地清透的镂雕玉琮，分别刻了“延年益寿”、“长乐无忧”四个字，想来就是张璟昱不远万里亲自求来的贺礼，可惜礼还没送到，人就没了。此外还有一封书信，是写给他大哥的，考虑到黎暄眼睛看不见，便由刑如风读了出来。

只是一封简短的家属，但兄弟情深，读完以后几人却都没有开口。

“案件大白后，把这些东西都交还给张家吧。”黎暄没让自己消沉太久，转头开始关心张璟昱的受害过程。

“张家二少是昨日酉时方才进的凤翔府地界，未入城便遇到刺杀。据张家人说，张璟昱此行去扬州半月有余，约好了张家老爷大寿前回来。歹人必定是清楚其路线，才能将他截杀在城外。”罗义拿出张璟昱的通关文牒，摊在桌上。

许慎补充道：“之前的傀儡案死的都是傀儡师，严格来讲张璟昱并不是傀儡师，而且此次凶手作案手法大不相同，是否要将此案和先前案子并行？”

“不管他手法如何多变，中心始终围绕在‘傀儡’上。避开那些花哨的手法不看，我有一种感觉，凶手前面计划、铺垫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么一天。先用民间傀儡师造势引起官府注意，再用张家二公子引起轩然大波，他所为的，必定与年底的祭祀大典有关。”黎暄似乎另有所思，空洞的眼神朝着某处发呆。

“说到手法，之前我们发现的木偶都是赵家的，而昨日杨老研究悬挂张璟昱的丝线发现是宜州晋家所产，用特殊药水浸泡后韧度极大，不易折断。王家的木偶一向用的就是这种悬丝。”许慎忽然想起那悬丝的来历，这下连刑如风也听出了不对劲，忍不住插嘴道：“照你们这么分析，死的是张家少爷，现场出现的傀儡是赵家的，而悬挂尸体的丝线是王家的，这未免也太多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