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晨觉得邬蓝田说的这句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拼到一起是什么意思他就完全理解不了了。

“梅姐？”

“看上我了？”

“要单独培养我？”

他就这样用满满的疑问句把这句话拆解成几个词语，边重复边试图让自己已经迟钝了大脑继续开始工作。

“嗯，下午接待齐会长的时候梅姐看到你了。他觉得你长相和身材条件都挺突出的，想跟你聊一聊，看能不能……”邬蓝田边在更衣室沙发上坐下边说。

“小柔姐……小柔姐不是梅姐的……女……女朋友吗？”

“她不是……吗？怎么还会看上我？”没等邬蓝田说完，漆晨就打断他说道，嗓门也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变大了。

漆晨的这个反应是在邬蓝田的意料之中的，但这毕竟不是什么需要昭告天下的事情，他也担心等下漆晨的情绪会更加失控，扭头看向一旁的白清涛，眼神示意他去门口位置守着。

白清涛将解到一半的制服扣子又重新扣了起来，会意的走向了门口。

“哼，来的时间不长，知道的倒不少了。”邬蓝田回过头冷冰冰地说。“有烟吗？”

漆晨虽然还沉浸在梅姐看上自己这个巨大的震惊中，但身体却听话的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低头给邬蓝田点上。

邬蓝田抽掉了半根烟，才又缓缓开了口。

“小柔姐是梅姐的女朋友，没错。我说的梅姐看上你，不是她想要跟你怎么样，是想要让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像我们这种类型的会所，是不可能完全干干净净的，多少会有一些擦边服务……”邬蓝田透过自己吐出的薄薄白雾看着眼前干净俊美的少年，一时竟然也因为于心不忍而有一些语塞。

“擦边服务？”

“我？？？”

漆晨宕机了大脑好像重启成功了，但这巨大的信息量一时半会还是没能处理过来。

他指尖轻颤，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泄愤一般狠命吸了两口，倏地抬头说：“蓝哥，梅姐……是想要……让我做……做……鸭子吗？”

漆晨这个楞头小子直接说出这个词，邬蓝田多少也有一些诧异，忙说到：“倒也不至于做到那个份上……咱们这边只要陪吃饭喝酒就可以，至于你说的那个……是靠个人意愿的……”邬蓝田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蓝哥，别说了，我不去，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黄花良家大妇男，我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怎么能……怎么能去做那个呢……”漆晨不假思索的把脑海里面闪过的形容女人纯洁无暇的词语一股脑都用到了自己身上。

一边说一边悻悻地坐在了邬蓝田对面的换衣凳上，气势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双手插进头发里面胡乱地揉搓着。

那样子，好像自己现在已经不再纯洁干净了，已经被某些大腹便便的恶心老男人玷污过了。

看着这么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如此垂头丧气，邬蓝田觉得又可爱又可笑。

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漆晨面前，用手把刚才被蹂躏到起立的几撮倔毛儿按了下去，轻轻开始帮漆晨整理起了头发。

漆晨身体好像过电了一般，他虽然一直对邬蓝田图谋不轨，但是如此暧昧和亲昵的接触动作却是他做梦都没敢想过的。

大脑由短暂的短路后，他猛地抬起头，像仰望救命稻草一般对向邬蓝田呢喃到：“蓝哥，救救我……救救我……”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邬蓝田的手臂。

其实，从见面第一眼，漆晨那清澈的双眼就给邬蓝田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里面有独属于少年人的光。这种光并不是他看向自己时候赤裸裸又欲盖弥彰的欣赏和欲望，是在看向整个世界的时候马上要溢出来的纯真与善良。

自己对漆晨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毕竟那小子长得实在比较出众，欣赏美并且想要拥有是每一个人类的天性。

但是一想到两个人在年龄上足足差了十几岁，漆晨还只是一个可能毛都没长全的大学生，理智怎么也能在欲望至上占个上风。

漆晨哼哼唧唧的“救救我”让邬蓝田收回了短暂神游的思绪，他也猛地反应过来两个人现在的动作似乎也有点过于亲近了，忙将手从漆晨的发间收回，缓缓后退两步到沙发上重新坐下。

“看你这点出息！”邬蓝田尴尬的从齿间挤出几个字。

接下来，更衣室里面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

漆晨坐在换衣凳上，手肘柱在曲起的两条长腿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头上的两撮倔毛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挺立了起来。

邬蓝田只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口一口不停吐着烟圈。

“叮铃铃……叮铃铃……”终于，漆晨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喂，漆晨，你干嘛了，老子在游戏里等你半天了！快来啊，今天好几个妹子……”电话里传来了郑渝催促的声音，原来是每日惯例的游戏时间到了。

“快滚吧，你爸爸都要被人拉去做鸭子了，那儿还有时间跟你打游戏？”漆晨没好气地说。

“纳~~~尼？？？”虽然漆晨没有外放，但郑渝这恨不得喊破喉咙的声音还是直冲到了邬蓝田的耳膜。

“我靠！你什么情况啊？你不是去干保安了吗？怎么还卖上身了啊？快展开说说，到底怎么了？”郑渝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展开你妈啊，老子正心烦呢，没空跟你扯犊子，挂了！”说完，不顾电话那头的惨叫，漆晨把手机锁屏收回了裤兜里。

邬蓝田看着眼前惆怅到无法形容的少年，实在不忍心再继续逗他，他站起来霸道地走到漆晨面前，说：“走，带你去找梅姐。不想干的话想想想怎么拒绝她，咱们这也不是窑子，不能强买强卖。”

漆晨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早死晚死都得死，走吧，蓝哥！”

二人乘坐电梯来到了5楼。员工培训的时候就讲过，5楼是老板办公室和保密室所在的位置，平时坚决禁止员工进到这一层。

从电梯上下来，邬蓝田没有直接往前。他恭敬地站在电梯门口，说了一句：“梅姐，人我带来了。”

漆晨这才缓缓抬起来头打量起眼前的场景。

5楼是一个打通的大平层，与其说这是老板办公室，更像是一层住宅楼。

从电梯下来以后，直接进到了一个大的会客厅，看起来有四五十平米那么多，最外面一整面墙都被换成了落地大窗户，一整排沙发赫然摆在客厅的中央，对面的墙上是一块满墙的幕布，上面正在播放着不知名的外国电影。

除此以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

漆晨不解地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因为他在整个客厅里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的影子，邬蓝田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正在漆晨疑惑的再次在客厅中寻找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头从沙发中冒了出来，是小柔。

紧接着，梅姐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嘴里骂道：“我说蓝大啊，你是真会挑时候来啊，姐姐我正办事呢……”

旁边的邬蓝田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小柔姐已经走了，要不我先带他回去了。”

说完扭头冲漆晨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按电梯下楼。

“来都来了，姐的兴致都没搞没了，正好你小柔姐也要走了，蓝大你送她下楼吧，我跟这个小朋友聊聊。”梅姐边说边在小柔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乖，回家等我。”

小柔微微点头，温柔的说了一声：“好！”说完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拿起手包和邬蓝田一起走进了电梯。

此时此刻，电梯那“叮”的一声关门声，在漆晨听来好像是在宣布他马上就要被执行死刑了。

他紧张地站在原地，感觉腿有千斤重，他抬不起来上前，更是万万不敢后退。

梅姐从茶几上拿起一根女士香烟，点燃轻吐一口烟圈，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青涩的大男孩，率先开了口，“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漆晨……”

——“哦，对，漆晨。我要找你干什么，蓝大都跟你说了吧”

——“说……说过了……”

——“那行，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说说吧，怎么想的？”

——“我……我……”

漆晨支支吾吾半天，刚才从更衣室上到5楼一路上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在面对眼前这个女人强大气场的一瞬间顿时土崩瓦解。

——“别紧张，姐又不能吃了你。对了，你多大了？”

——“18。”

——“18，真年轻啊！家里条件怎么样？”

——“家里条件不太好，要不也不能这么小就出来干保安……”

虽然自己马上就有委身他人的危险了，但漆晨还是保持着一些理智的，他这个时候还在大脑中想着狗飞教给他们说辞，自己是早早辍学的农村孩子，家里条件非常不好，父亲残疾、母亲常年卧病在床，还有一堆年幼的弟妹等着要养。

他在心理一遍一遍说着台词，想着一会梅姐再问起来一定要对答如流，自己大不了誓死不从，但是千万不能给邬蓝田找麻烦。

“叮”，随着电梯一声轻响，邬蓝田又一次冲出了电梯门，大跨两步再次挡在了漆晨的身前。

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后脑勺让漆晨瞬间出戏了。刚才的恐怖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满脑子的问号。

从他这个角度看来，邬蓝田是要比他矮一些，但应该也有178左右的个子。他留着精神的寸头，两侧剃的有些短，并且用剃刀刻了三道长短不一的线条，周身上下都写满了那种种痞痞的、拽拽的劲儿。

“好奇怪，他刚才是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脖颈上会有这么多汗珠呢？”漆晨心理暗自想着。

——“你不是去送小柔了吗？她落下什么东西让你来拿了吗？”

——“没有，小柔姐我让涛子去送了。我是有事情要找您，梅姐。”

——“什么事情非要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跑上来？”

——“是……是我怕他说话太楞，词不达意，再任您生气……”

——“哦，没事儿，我跟漆晨才刚开始聊。”

——“漆晨啊，刚才你也说了，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你干保安才能挣几个钱，就凭你这个姿色，吃几年青春饭，家里什么都能照应的来，还能给自己攒下一些身家，比你现在可强多了啊！”

——“咱们这边虽然说会有一些特殊服务，但是我们也是正经会所，不能在我们这里搞什么交易啊，就是陪那些弯的老板们吃吃饭喝喝酒，拿点酒水费和小费，对了，你酒量怎么样？”

——“我……不太能……”

还没等漆晨把话说完，邬蓝田就抢答道：“他不能喝酒。”

——“没关系，酒量可以慢慢练。这个工作啊，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龌龊……”梅姐疑惑地看了邬蓝田一眼，继续说到。

——“他是我的人！”

——“你说什么？蓝大，你刚才说什么？”梅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噌的一下从沙发中站了起来。

——“我说，他是我的人。漆晨，他已经跟我了。”

漆晨听着邬蓝田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几句话，瞪大了双眼看着前面邬蓝田回望过来的眼神，大脑再次宕了机。

——“哦，早说啊，蓝大，你怎么不早说小晨是你的人啊……”梅姐也被邬蓝田这波操作震惊到了，但她很快调整了状态，开始缓解尴尬。

——“他还小，比较害羞，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我就没跟您说。”邬蓝田回答道。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先去忙吧，今天的话当姐没说过，这事儿当姐没干过，哈哈哈……这事儿闹的……”

——“好！那我们先走了，梅姐您早点回家，小柔姐还在家等您。”

说完，邬蓝田牵起漆晨的手再次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