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吴邪弄了辆小电瓶车到秦海婷家楼下，还是老样子，楼下楼上门都关着。吴邪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坐在那洗衣台上抬头冲着楼上喊了句：“完事下来。”

没一会楼下门就开了，两人都没寒暄。秦海婷这次倒是没有云雨后的样子，就是眼皮子有点肿。吴邪看了她一会，本来想安慰的，最后闭了嘴。他看过些资料，秦海婷的当然是重点对象，他丈夫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去世的。

看吴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海婷反而笑了，说：“哎呦，吴村长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你总来不好，别人会误会你嫖妓的，对以后升官可不好哦。”

吴邪没有笑，指了指门口的电瓶车说：“你试试看好不好用。”

秦海婷莫名其妙可还是去试了试，挺好用，回过头来对吴邪说：“不就是辆电瓶车吗？怎么了？”

“没怎么，后面有个工业区，很多工厂在招女工，是包装那一线的，你可以去。工资还可以，大概三千左右吧。”

秦海婷把车停好，脸上表情看得出来是生气了，可那副桃花眼还带着笑，双手抱胸斜着眼看吴邪，摆出一副要吵架的架势说：“呵呵，呦，我以为你吴村长和那些人不同呢，原来还是嫌弃你们村里有只鸡。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瞧不起就瞧不起，反正我也没把你们当回事儿，我自个过自己的，劳您费心了。”说完就朝里走。

这么一说吴邪心里就急了，上前去拉秦海婷，说：“秦海婷，你真不想要自己好了？”

这么一拉秦海婷反倒凑了上来，身子往吴邪身上靠。就穿了件睡衣，吴邪这个角度看过去事业线很明显，皮肤白，泛着女人特有的光泽，靠上来胸部就蹭到吴邪身上。不觉得肮脏，可也没其他感觉，不是秦海婷不够好看，而是自己有问题。

秦海婷见吴邪眼里没有一丝动摇，倒是多了几分认真，就不继续作弄他，说：“你放着，我自己想想。”

吴邪走到大娘家，门口堆放着的柴火还是一如从前，烟囱里冒着烟。现在很少有人家用大灶头了，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柴火的烟味，有点熏却莫名安心。刚秦海婷那么一下，吴邪心里莫名就有点堵。有些东西不用多说，当你碰触到了是会有实实在在的反应，有那么点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着落甚至前途未卜的错觉，尤其是那份对张起灵的感情尤为明显。他承认自己喜欢张起灵，却没想到会那么喜欢。

大娘见到他来很开心，说要给他做点吃的，吴邪也不反对。简简单单的蛋炒饭，大娘手艺其实不错，撒了点葱花，完全不像是个精神不太对的老人会做的细心事。房间虽然暗，可收拾得还是挺干净。吴邪抬眼看大娘，她也看着他，说不上来是看着他还是看着另外一个人，眼里有点泪光。吴邪又赶紧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

就像看到过的一个小故事，村子里有一个孤儿，非常顽劣，村子里的大人们不太愿意去接近他，可他们知道孩子是孤独的。而那孩子顽劣和让大家远离却是有目的的，因为他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到了夜晚要守护村子。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怪兽来袭击村子，孩子觉得与怪兽战斗让村子里的人过得安宁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然而，怪兽却是村子里那些大人们轮流假扮的，目的是不让孩子孤独，每天晚上都有娱乐。

各自扮演的角色，吴邪觉得大娘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心里需要一个活着的寄托。有些人要一棒子打醒，不应该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可有些人，宁愿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比较幸福。

他和大娘之间的这种，又何尝不是张起灵和他目前的状况。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别人眼里的好情人，其实各自心里都清楚。他有时候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张起灵就那么上心了，或许是还年轻，所以还会渴望那种所谓爱情或者浪漫的东西。

回村大队，把一些从镇政府里拿来的文件给陈书记，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是他得干的。相信他也会卖力，毕竟成了，他肯定也是捞油水的一个。

吴邪把预算里的价格全部去掉另外影印了一份，打算拿给懂行的朋友看看用的各种材料是不是可靠。价格肯定是做假的，即使和市面上价格一样，这么大一工程拿到更低的价格不是不可能。要去计较这些就没有意思，他的目的只是想知道这个拆迁房是否合格。

回窑子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老远就看到王盟那小子在路口张望，看到他车子过来就朝后面喊说：“小三爷回来了。”

吴邪停了车探出脑袋问他：“什么事？”

王盟很自觉地给吴邪开门，说：“坤哥他们等你吃饭呢，今天陈哥做东。”

和王盟并肩走着，吴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下懒腰说：“你们先吃就好了，不用等我，”

“嘿嘿，那不是坤哥想着你吗？桌上那些吃的可都是坤哥牙齿缝里省下来给你的。”说着也就到了附近的一饭店，不是特别高档的那种，几张桌子都在一个空间里，比排档要干净许多，桌子上已经上了几个菜了。

吴邪心里有那么点感触，他不知道是张起灵真放心上了还是只是个习惯，或者是做给别人看的。那种情绪里再跳到眼前一大帮人都笑呵呵没有怨言地等着你，有那么个人惦记你的心情也是很奇怪的。之前突然感觉到的某种类似寂寞的东西慢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叫归属感的东西。

“小三爷你看我没说错吧。”王盟有点得意。

吴邪觉得王盟有时候呆得可爱，就说：“那你们家坤哥的牙缝可真够大的。”

王盟愣了下，然后在那边笑了起来，捧着肚子笑。吴邪莫名其妙，随即想了想张起灵张嘴笑就两颗大门牙，缝隙老大，也觉得特别喜感，就一眼瞄过去看张起灵。那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看了过来，皱了皱眉头对吴邪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他旁边。

这种天气穿个衬衫已经不够了，得穿上稍微厚实点的外套，吴邪就穿了件格子衬衫外加一件深色夹克，坐了下来就有些不老实。当村长的时候得稳重，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可实际上他也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心性里本身就有孩子气，张起灵这边又有他熟悉的归属感就特别想亲近。

这种心态有点像一孩子，去外婆家住，父母没去，虽然那边都是亲人也有人疼，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也许你玩疯了的时候不觉得，可静下来就会特别想自己的父母，年纪再小都会想。父母来接的时候，他就特别开心，黏糊得特别紧，心又放进肚子里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吴邪坐下来在凳子上左右晃了晃身子，肩膀就碰到张起灵肩膀，侧头对着张起灵笑。

张起灵转头看吴邪见他眯着眼笑，眼里也有点笑意，问：“怎么？”

吴邪还是笑，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开始吃菜，张起灵也会夹菜给他。不管是因为在外面演戏演习惯了，还是真给他夹菜，吴邪都不介意了，既然是这辈子都会记住的人，那就不能这么简单就撒手了。

一起吃饭的都是附近工作的人，有游戏厅的，也有窑子里的“马夫”，总之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人，男女都有。轮着敬酒是肯定的，连着吴邪也被敬了好几杯，脸红到了脖子，这不是酒喝的，而是被来敬酒的兄弟给闹的。

有人说：“老大和嫂子百年好合。”

有人说：“老大和嫂子白头偕老。”

有人说：“老大和嫂子早生贵子。”

有人说：“老大和嫂子多生孩子少种树。”

有人说：“老大和嫂子多备床单……”因为天气冷了两人都需要垫被，王盟又给他们备了两床。

这种环境下被要求热吻其实挺正常，都是闹着玩，特别是大家伙都喝了点酒的情况下就更正常了。吴邪红着脸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偷偷看了张起灵一眼就不敢看了。之前不太明白什么感觉的时候其实还无所谓，都是男人没什么放不开，倒是发现自己对张起灵的想法后，被这么一闹就真有点不好意思。

瞎子也在那边推波助澜，说：“亲就亲呗，又不是没亲过。”

然后有敲盘子的，也有起哄的，最后统一变成一边敲盘子一边喊：“亲一个！亲一个！”

这样不亲就显得自己下不来台了，吴邪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没表态，全看张起灵的。他不是不知道主动，喜欢的总得追吧，可怎么追？追女孩子那套他是知道的，约会完了送家里或者宿舍，看看电影表现得幽默大方细心点，过节日送点礼物，生日要记住，等等。可换成张起灵，需要送家门口？看电影？送花……吴邪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下。生日……资料全没了除非他自己说，不然也没戏。

正想着脸被人碰了碰，回过头来是张起灵，身子也靠了过来，眼神和眼神对上了。吴邪垂眼看了眼张起灵的嘴唇就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那副漆黑的眸子里自己的倒影。即使知道是在演戏，可嘴唇碰触到的时候心里还是狠狠地跳了下。可能是心里想让张起灵开心吧，他也就配合着没有更进一步索取，主动退开了，抿了下嘴唇没去看对方，低头喝了口酒。

其实在人前张起灵都挺大方的，让喝酒他就喝，说玩笑也跟着笑，做游戏他也会参加，和私下里完全是两个人。对于这种人精，吴邪想想就有点头疼，掏出手机拨弄了下，找到齐羽发了条消息：“今天九点老地方见。”

等对方回了话，吴邪才把手机放口袋里，有点心不在焉，或者是太过在意身边人的动静，却又不能太过关注所表现出来的心不在焉。

“想什么？”张起灵把一块排骨放在吴邪前面的小碗里，问道。

“嗯？”正常来讲，他对别人想什么应该是没兴趣的，或许只是随便问问。吴邪看了眼张起灵又赶紧看碗里的排骨，没回答问题直接说：“吃完饭我去酒吧坐坐，晚点回来。”

张起灵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我也不能早回，和人看电影。”

吴邪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头去看张起灵眼睛，大概是自己表情没控制好，对方眼神都有些不太对了。吴邪动了动喉结，眨了下眼睛，慢慢收回情绪。说实在的，他没想过张起灵会和谁看电影，不是他没追求者，而是觉得他应该不会接受才对，是自己太理所当然了。

“嗯……”吴邪看了眼前面的那块排骨，红烧特有的色泽看上去很诱人，最重要的是张起灵夹给他的，可现在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是心里不太平。

“男的女的？陈墨去不去？”

“他不去，女的。”

接下来就是习以为常的沉默，不爽是肯定的，说起来张起灵都还没和他去看过电影，可也没表现出来，乐呵呵地说：“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片子，你们看什么？”

“谋导演的，应该是文艺爱情片。”

“那也是，和女孩子总不能去看打打杀杀的。”说完吴邪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笑容比之前多，话也比之前多。还给张起灵倒了酒，和他碰杯说：“你要是能找个姑娘成家，那也好，就不要老想着别人的命，也过点安稳日子。”没管张起灵说什么就喝了下去。

反正你不说话张起灵也不会有话和你讲，这种感觉算不上是背叛，可背脊还是发凉心里发慌。在你无法企及，即使用尽全力还是无法企及的一个地方，他有他的打算和圈子，你只不过是在其中一个圈子中而已，不是全部，甚至还到不了上心的一个程度，其实挺无力的。在自己决心追的时候，他说他要和一个姑娘去拍拖。拍你妹个拖啊，你不是GAY吗？看到那姑娘你硬得起来么你！

吴邪表面上尽量表现平静，心里乱得不行。散席的时候八点多，走到门口就感受到一股凉意，叹了口气，把拉链拉到顶，领子直接裹住脖子，夹克的关系，衬衫下摆还拖在外面，双手插着上衣口袋。打算先去和齐羽碰面，看能不能取点什么经，之前是对付一个GAY，现在……应该是追一个男女通吃的□□老大。吴邪皱了眉头看对面马路，他妈怎么就摊上这一活宝了？难搞又难懂，最重要的是自己完全一窍不通，抓不住头绪。

张起灵也走了出来，看到吴邪也停下脚步。他一向不是冲动的人，至少在埋葬了张起灵后。张坤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可在吴邪那，他忍不住。

“吴邪……不要一起？”

如果换成平时，他肯定会满口答应。可这会大概心里还有气，齐羽那边也在等着他，自己更想理一理，就说：“不了，你去吧，三个人算怎么回事。我就先过去了，齐羽还等着。”

张起灵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后面拖把和王盟出来，王盟一脸担忧，这人就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拖把也开了口，说：“坤哥，有点事能不能找你谈下？”

拖把先是看了吴邪一眼，然后再看张起灵，意思很明白借一步说话。

张起灵也看了眼吴邪，说：“早点回来。”

还是“伊甸园”，吴邪也问了追男人怎么追，还是个通吃的男人。齐羽叼着烟眯着眼说不好办。吴邪也叼了支烟，边抽边叹气，说自己是不是太闲了，闲得蛋疼才会想当英雄攻克南极大冰山。齐羽呵呵呵地怪笑了几下，说他比喻得很恰当。

吴邪沉默了，过了会又问了句：“怎么搞。”

齐羽认真想了想，说：“温水煮青蛙，最适合那种人了。”

吴邪问：“怎么搞？”

齐羽没说，转过头对上吴邪眸子说：“要不你跟我算了，我肯定能对你好，就是保证不了能对你忠诚。”

这回轮到吴邪呵呵呵地笑，继续问：“怎么温水煮青蛙？”

齐羽还是没回答，说道：“说真的，要真把你拐了压力也挺大，出去玩都会有负罪感。”

吴邪推了下他肩膀说：“会不会好好说话？爷是你随便泡的？别闹了，我烦着呢。”

“行了，我不闹你了。温水煮青蛙，就是得慢慢来，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加温，然后他怎么死都不知道了，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耐心。”

“耐心是有，就怕还没煮开青蛙给别人抓走了。”说到这里就又想到张起灵今天晚上和人去看电影。

“那得看他是怎么样的人了。”

吴邪硬生生脑补出一个画面，电影院里一浓妆艳抹的妖艳女人靠在张起灵肩膀，张起灵暗搓搓地抓了人家小手还去撩人家裙子，完了还摸人家大腿，女人娇羞地低下头。画面正好演到男女主角亲嘴，映着屏幕的光亮，张起灵和那女的也亲上了。

吴邪抱住自己脑袋，这绝对是惊悚的一幕，刚好齐羽在问他坤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就直接回答说：“就是一个摸人家姑娘大腿的臭流氓。”

“啊？”这个脑回路不厉害的人实在跟不上节拍，直接拍了吴邪一脑门说，“你是穿了吧你？”

吴邪有点坐不住，喝完杯子里的酒说：“你看对面那小伙子老盯着你，你要不要去试试？”

“呵呵，是不错，我早就注意到了。这不是你比较重要么，小开随便找找就有了。”

“没事你去吧，我先走了。”

“这么早？回去干吗？”

吴邪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走，回头来了句：“捉奸！”

捉奸这种事情也不是谁都干得了的，其实也不是真捉奸。呆在一个地方想那些事特别烦躁，所以想出来逛下，顺便看眼和张起灵一起看电影的女的是长什么样的。其实长什么样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和每个正常人一样，对情敌总有股莫名的好奇。

话分两头说，张起灵和霍玲并排坐着。选择看电影的目的无外乎是不需要说太多话，在青龙帮眼里是在交流感情。可现在他心里也静不下来，想的和计划完全没关系。他思考要不要去调查下齐羽，即使知道酒吧在自己地盘是安全的，可还是想多放点眼线在那边看着吴邪。他甚至会特别留意吴邪身上是否有烟味，总之就是不放心。

脑子里盘旋的是吃饭时吴邪的心不在焉，然后是盯着手机和别人发消息。接吻的时候主动退让，这样或许是好的，对谁都好，可心里就会不爽。翻来覆去地想，电影没看进去，心里倒是莫名其妙给堵着了，和旁边的霍玲说了声去洗手间就挪了出去。

售票大厅一股爆米花的香味，中间几根大柱子上贴满了大张海报，四处也有很多宣传用的易拉宝。这个点还是有人来买票，不过不多了，整个厅看上去有点冷清。

张起灵拿出手机翻了个号码打算打出去，是吴邪的。想了想又按了几下，犹豫了下还是发了出去，等了会没回就皱了下眉头回到播映厅，这么一来就更没心思了。

很难说出这是种什么心态，大概在这种气氛下越和别人亲近就越会把心思放到吴邪身上。对你好，那就是单纯的对你好，背后没有那么多利益瓜葛。他不否认不是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可他只了解吴邪，别人他并不了解，这种应该就是契机了。要是没有这个计划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走进他的生活，更别说操上了那份心。习惯了自己本有的轨道和生活，突然来那么一个人，相处时间长了自然就了解了，吸引是肯定的，不习惯也是有的。

手机还放在裤子口袋里，口袋贴着大腿，震动模式下要是有消息或者电话不会不知道。现在没有，大概真的玩得很开心。

电影院在商场的6楼，得坐电梯上来。商场和其他商场没区别，就是顶楼还有个餐区。商场前面还有个小广场，不算大，也有点绿化，台阶和石凳是不缺的。吴邪坐在台阶上喝着第二杯从肯爷爷那边买来的可乐，第一杯是麦叔叔的，他就是无聊地想比比看有什么区别，结论是麦叔叔的要比肯爷爷的甜一点。两家店面对面开着，果然是好基友啊。

吴邪自个在那呵呵傻乐了下，心里想着这到底是有多蛋疼居然在门口蹲点，这是自己从来没做过的。意外的是张起灵发了消息来问他在做什么，做什么他不是清楚得很？这么想着吴邪又朝旁边石凳上坐着的光头看去。那人看到吴邪看过去，手在自己光亮的脑袋上摸了一圈，对他也呵呵傻乐了下。

这光头是在他们地盘上看到过的，大家都叫他华和尚，是张起灵的眼线，也算是暗中有在保护他的意思，他想知道他在干嘛直接问光头不就完了。之前他和光头套过近乎，小恩小惠也给过，今天又让吴邪给发现，于是两人就蹲一块去了。光头这个人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是对张起灵那绝对是忠的，他套过很多近乎和给过利益诱惑，当然也有金钱方面的，可那人就是咬紧了牙关没透露半点张起灵得行踪。

“坤哥还没给你电话？”

光头叼着吸管，点了点头说：“没有，电话不是在你手上么，你问我干嘛。”

手机确实在吴邪手上，是等着不耐烦了就拿过去了。也不知道张起灵怎么想的，给他发了短信却没有问和尚。

“那你别告诉他我是来逮他的，说出去丢人。”

“知道了小三爷。”

吴邪是故意不回的，既然说自己在酒吧哪能时刻关注手机啊。他一发他就回，那不是说明自己巴着手机等着他么？这绝对不行，先不说张起灵接受不接受，自己都觉得挺丢人。

喝到第四杯的时候，吴邪看了下手机，时间差不多，就让光头走远点，自己走远了看着门口。张起灵还真的和一女的看电影，还有说有笑，女的看不清楚。吴邪决定来个偶遇，心想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好歹样貌上不能丑。

张起灵也眼尖，吴邪还在老远他就看到了，对他招了招手。吴邪心想这不是刚好，可真来这么一着心里又有点慌，硬着头皮走过去。张起灵拉了拉他，很自然地搂了下他的腰说：“霍玲，吴邪。”

这还真有点那啥的感觉，谁是正房谁是偏方暂时还分不清楚，得看实力较量。不过这种东西没办法比，要换在古代，自己就是一不会下蛋的母鸡似的，怎么来的地位。吴邪不着痕迹地掰了下张起灵的手，就是让他别搭在他腰上的意思。张起灵看了过来，眼神都暗了下来，应该是在生气。

霍玲眼神在他俩之间游走，吴邪想女生一般看到这情况要么喊一声变态然后跑开，要么就尴尬又礼貌地说声再见走开。可她没有，竟然还笑了出来，大方地对他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霍玲。”

这人要不是脑袋被门挤了、没吃药就跑出来的话就真的是个有点心眼的女人了。人很漂亮，头发刚好到肩膀上，剪了个齐刘海，一副学生气，表面单纯内里不简单。

霍玲都这样了，吴邪也伸手和她握了握手，也笑着说：“你好，吴邪。”

“听说过你，比想象中的要好。”

似夸非夸的一句话，会关注到他中间肯定有张起灵的因素。这么一想吴邪反倒不太好意思起来，红了脸说：“我就是路过，我朋友上洗手间去，等下就来了，你们该干嘛干嘛。”说着就想走，反正情敌看到了目的算是达成了，至于齐羽说的温水煮青蛙还是得揣摩揣摩。

张起灵拉了拉他，说：“先送霍玲回去，再和我一起回去，一辆车。”意思是让他上车。

其实这样安排没什么不妥的，不过人家约会他插进去是怎么回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自己什么身份。

霍玲却说：“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不要紧。”

这么一来张起灵肯定是要送了，吴邪就拍了拍张起灵肩膀说：“真不用，我还有点事。”

“你和他打个电话，我们先走。”

张起灵不是会拧的人，但是这事却拧上了。吴邪也只能假装拿出手机发消息，坐上车。他坐后座，张起灵和霍玲在前面，一路上无话。

吴邪还叼着吸管，心里有点尴尬，气氛也挺奇怪。他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想的，要是真想和人家姑娘好，拖着他干嘛。就这么想着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是明白了，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张起灵专心开着车没什么表情，就挪了挪屁股坐到张起灵身后的位置，说：“坤哥。”

张起灵看了眼后视镜然后半侧着头说：“嗯？”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可乐？”没等他回答就把可乐绕过位置，吸管直接放在张起灵嘴边。张起灵也没说什么直接含嘴里吸了起来，大概是用牙齿叼着的关系，吐出来的时候吸管被咬扁了。吴邪看了眼含进嘴里，说：“你这个习惯不好。”

“什么习惯？”

“把吸管咬扁的习惯。”说完摇了摇可乐，对着霍玲说，“坤哥他坏毛病挺多的，不仅喜欢咬吸管，晚上睡觉还打呼磨牙蹬被子什么的，吃饭时候还不爱理人，不催就不洗澡，衣服袜子乱扔的，还有晚上要得没完没了……那什么，霍小姐，你考虑清楚。”

霍玲侧过头看着吴邪，嘴角噙着笑，眼里是自信。她说：“一个男人好不好就看他身边的女人怎么教，吴邪，看来你教得不怎么样哦。”

吴邪在心里操了声，遇到高手了。怎么说呢，能调教张起灵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吧。前面这娘们倒是自信满满，哪里来的自信啊！你先让张起灵硬了再说吧。

“那也不是，咱们糙老爷们就爱坤哥这样的，有男人味，特带劲。”

霍玲大概脸上有点挂不住，其实她还挺中意张起灵的，她不相信放着好好的软软的女人不要，非得要个硬邦邦的男人。心里觉得对方只是没遇到一个合意的而已，而自己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要是在一起说白了青龙帮一半就在张起灵手里了，何乐不为。于是她侧头看张起灵说：“那坤哥喜欢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要说不喜欢霍玲那样的，姑娘肯定脸上挂不住。吴邪正想帮张起灵说点什么那人自己倒开口了，他说：“开朗乐观点的，还有人要善良。至于外表，小巧点看得过去就好，能白净点就更好了。”

“咳！”吴邪被可乐给呛住了，这对白可真熟悉，不就是自己喜欢的标准么。那会第一次见胖子的时候说的，张起灵倒记得挺牢。

霍玲这会笑意浓了许多，说：“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才是天经地义，组织家庭，生儿育女，这些东西是一个男人没办法给的。三口之家，四口之家，或者四世同堂，就是没有二口之家的，是吧吴邪。”

虽然这话是冲着吴邪来的，可意思没有问题，应着自己对张起灵的心思，就说不上来话了。原本他是想让霍玲知难而退，大概张起灵也是这个意思，可没想到霍玲不是个简单的主。吴邪的沉默给霍玲滋长了不少的气焰，她继续说：“张坤，你有空常来青龙帮坐坐，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张起灵没回答，停了车，说：“到了，替我和霍老太问好。”

霍玲点点头，对着张起灵甜甜笑了下，眼神瞥过来看吴邪，带着点轻蔑的意思，嘴角还是笑着，可眼神却是有点嘲笑。

她下了车，对着车子挥了挥手，就走了进去。这一带吴邪跑过，都是土豪住的别墅区，24小时有保安执勤，治安很好。

吴邪看着窗外发呆，张起灵透过后视镜看着吴邪。他和他真的很合拍，不需要讲就明白自己的意思。合拍的人有很多，比如陈墨，比如胖子，可心里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想着就半转过身，伸手拿了吴邪手里的可乐喝了起来，一口气给喝完，纸杯就放在边上，说：“别放心上，你挺好的。”

这应该是安慰，挺难得。吴邪表面上无所谓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前面的别墅群，第一次思考自己能给对方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缓和下气氛就说：“看电影都没给姑娘买点饮料？小气了点吧？”

张起灵扯了下嘴角，手去拨弄可乐吸管，说：“还真没想到，我不太会照顾人。”

吴邪低头沉默了会，抬头看张起灵就又笑着说：“其实霍玲说得挺对的，不会照顾人就找个会照顾你的，家里人也放心点。”说完又低下头，脑袋靠在玻璃窗上。大概是天气开始冷了吧，这么一会呼吸的关系玻璃上泛起了层白雾。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比如结婚生子，即使当时交女朋友的时候也没想过那些，这会倒是替别人操起了这份心。

张起灵发动了车子，挺晚了路上没什么人。张起灵开得不快，和他的人一样，外界的事情总是很难改变他的步调。

吴邪想起刚买车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点，到没什么人路又宽的地方去飙车，解雨臣老痒也去。还很狂妄地说：“这路我包了，你们随便开。”后面几个人笑着骂他傻逼，那会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对方似乎把那个时间段给刻意抹去了，他甚至不知道张起灵是否有亲人。

“小哥？”

“嗯？”

“你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家人呢？”说了就有点后悔，掏别人的秘密有时候等于揭伤疤，于是赶紧接上说：“我就随便问下，你不用回答。”

张起灵也果然没有回答，沉默了会才说：“家人都不在了。”

这样一来吴邪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还是不安慰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只能不吱声。

过了会张起灵又说：“仇已经报了，没什么了。”

他说的没什么了，不知道是自己心里不难过了，还是说他在这世上没什么联系了，不管是哪种吴邪心里还是狠狠地疼了下。

大概是不想沉溺在这种气氛里，张起灵又说：“你刚才说咬吸管的习惯不好，为什么？”

吴邪也配合，在后座呵呵地笑了几声说：“性、欲、强。”